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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女侍医(1)


第十五章女侍医

“请问,义妁回来了吗?”

太医院乳舍门前一棵古老的槐树下,来自钩弋殿的侍婢左顾右盼,心急如焚。

这已经是第七天了,侍婢天天来询问留守太医院乳舍的沈婉芬。沈婉芬告诉她,义妁还要等些时日才回来。可侍婢却不愿意走开,一直站在槐树下等待。就好像义妁一回来就会飞走似的,不亲自等到义妁誓不罢休。从日出等到日落,中间只吃一顿饭,下雨天也是如此。沈婉芬料想一定有什么急事,但沈婉芬好心问侍婢,侍婢却支吾着不肯说出来。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第十天的时候侍婢等到了义妁。

义妁长途跋涉,身心俱疲,还没来得及喘息一口,听侍婢说赵婕妤有万分火急的事情找她,又匆匆赶到钩弋殿。

赵婕妤躺在病榻上,面色苍白,跪在她前面的是崔如意,崔如意一遍又一遍地恳求道:“娘娘,必须吃药才行!娘娘,必须吃药才行!”

王良人也在一旁劝道:“妹妹啊,你这是何苦呢。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胎儿死了,还可以再生嘛!妹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一切不都完了吗?”

“娘娘!”

义妁扑上去,叫了一声。

多么熟悉的声音啊,赵婕妤终于盼来了这个声音。

赵婕妤听到义妁的声音,精神为之一振,绝望的眼神有了异样的光芒,哀叫一声:“义妁,救我——”

“娘娘,这是怎么了?”义妁焦急地问。

“她们,她们,想毒害本宫……”赵婕妤身子很虚弱,说不上半句话就要喘息一口。

义妁预感不妙,立刻警觉起来,迅速转向王良人和崔如意。

“王娘娘,女医长,请你们告诉奴婢到底发生了什么?”

义妁语气从容镇定,不卑不亢,王良人和崔如意倒抽一口凉气,一时语塞。最不希望看到的人又出现了,那就是义妁。她们万万没有想到义妁会在这个紧要关头突然从天而降,可她们的阴谋却还没有得逞。现在义妁出现了,希望就更渺茫了。王良人在心里狠狠地咒骂义妁,这个杀千刀的扫把星,迟早有一天本宫要你碎尸万段!

原来赵婕妤怀胎十月却不见生产,按照常理胎儿已死,王良人让留守太医院的崔如意去查看赵婕妤的病情,发觉胎儿还没有死,于是把这个消息报告了王良人。王良人妒火中烧,要知道皇宫不比民间,如果赵婕妤产下皇子对王良人将会产生毁灭性的打击。

说起来,让王良人性情大变的正是她那不争气的肚子。

锦衣玉食的童年,成年后集美丽与权势于一身,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王良人可谓是上天的宠儿。原以为有太后撑腰,皇后的宝座非她莫属。可随着时间的流逝,王良人陷入了巨大的焦虑和恐慌之中,一直没有身孕。皇宫里面的嫔妃们,无所事事,唯一的任务就是为武帝延续子嗣,尤其是生下龙子。没有龙子,什么荣华富贵都会成为过眼云烟,转瞬即逝。历史上那些没有子嗣的皇后和嫔妃都没有好的下场。

王良人伴着这样的烦恼度过了十余个春秋,在这十年里她恶梦不断,总是梦见自己因为没有儿子的缘故被武帝废掉,囚禁甚至赐死。王良人遍寻名医既没有弄清自己无法生育的原因,宫廷御医看过,崔府志也束手无策,江湖郎中也看过,祖传秘方啊,宫廷秘制啊都吃过,依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光花在治病上的钱就用去了九千万——那时候的九千万是个什么概念?相当于普通老百姓一家能够坐吃山空过上八千五百年。

一切办法想尽之后,王良人开始拜观世音菩萨,乞求于神灵,但观音娘娘也无法帮助她,这个时候偏偏又来了一个赵婕妤,把武帝的心思全掳获了。失望、焦虑、嫉妒,这一切促使王良人挖空心思,走向一条毁灭自己的不归路。

现在她必须要想尽一切办法打掉赵婕妤肚子里的胎儿,只有这样她还能苟延残喘,恰巧太医们都去了扶风,于是勾结崔府志的女儿崔如意,谎称赵婕妤肚里的胎儿已死。怀胎十月没有生产,这有悖于常理,武帝对崔如意的话深信不疑,同意打掉赵婕妤肚里的胎儿。

于是,崔如意给赵婕妤下了处方:蓖麻子、麝香以及附子。几乎每一味药都可置胎儿于死地。

熟料,赵婕妤死活不肯服药,说宁愿自己死了也要留住胎儿。一年前已经流过一次产,这一次她是铁了心要把胎儿生下来。

没法,王良人又报告武帝,武帝被蒙在鼓里,以赵婕妤的身子为重,下令赵婕妤必须服药。赵婕妤表面答应,崔如意一走,就让侍婢把汤药全部倒掉。

她只有一个信念,她只相信义妁,只要义妁回来给她查验了身子,如果义妁说胎儿死了,她就打掉胎儿。

由于义妁已经是赵婕妤的特别侍医,面对义妁的质问,王良人和崔如意心中有鬼,自然也骄横不起来。崔如意面无表情地说:“娘娘两尺脉绝,这是胎儿已死的最好证明。我们在执行皇上的旨意,给娘娘服打胎药。”

赵婕妤挣扎着说:“她们胡说,胎儿没有死,一定没有死……”

王良人讥讽道:“我看妹妹是想皇子想疯了,怀胎十月没生,现在又过了两个月,还没有生,你说有谁会相信胎儿还活着?除非你不是人,是神仙!”

“情况到底如何,请容奴婢查验了再说。”

义妁语气坚定,俯下身子,开始观察赵婕妤的脸色、舌头、嘴唇。

“还有什么好看的!别在这装模作样了!”

王良人没声好气地说道,看义妁那一丝不苟的神情,她只觉恶心。

“胎儿没有死!”

义妁突然站起来,胸有成竹地说道。

“什么?!”王良人花容失色,惊怒道,“一派胡言!赵娘娘有病在身,神志不清也就算了,你一个女医也跟着混淆是非、颠倒黑白,你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颠倒黑白,混淆是非的不是奴婢,而是你们。”

对王良人、崔如意这种草菅人命的做法义妁义愤填膺。

“下贱胚子,一个奴婢竟然敢跟本宫顶嘴!”

王良人不容分说,就给了义妁一巴掌。

“即使王娘娘再给奴婢一巴掌,奴婢也要说颠倒黑白,混淆是非的不是奴婢而是你们!”

“你——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王良人完全被激怒了,咆哮着,像发疯的母狮,一双锋利的爪子急速伸向义妁。

“你在干什么?”

背后突然响起威严的声音,武帝来看望赵婕妤,不想撞见了王良人张牙舞爪的一幕。

武帝突然驾临,王良人狼狈不堪,吓趴下了:“臣妾恭迎皇上!”

义妁和崔如玉也齐齐下跪,叩见武帝。

“都起来吧。”

坐定后,武帝问瑟瑟发抖的王良人:“身为妃子,却像个泼妇!”

王良人挤出一滴眼泪,恶人先告状:“回皇上,这个不知廉耻的丫头顶撞臣妾。”

武帝看了看义妁白皙的脸庞上留下的五指印,问王良人道:“这是你留下的吧?”

“回皇上,臣妾气不过,给了她一点教训。”

“她有何错?”

这时,赵婕妤艰难地坐了起来,想替义妁说话,武帝“嗯”了一声,示意赵婕妤躺下,一切他自会做主。

“这,这……”王良人有些慌乱,情急之下脱口道,“她诬蔑臣妾颠倒黑白,混淆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