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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四章 封钦之道


  陆离快步登上妙剑山,一路上崎岖的山道一阶一阶,陆离艰难地迈步,腿发酸脚发软嘴里像吞了一口火焰火烧火燎的,眼里的金星不断跳跃,一度让陆离产生即将昏厥的幻想,陆离恨不得自己长了一双翅膀一飞冲天,问一问发生了什么事,但到最后,陆离几乎是无意识地抬腿迈步。

  登上山顶时,父亲已经带着四位徒弟离开。母亲兰旌担忧的神情还挂在脸上久久不能散,迎着落霞,金红色的光芒浓妆艳抹地装扮了母亲,那时的母亲既美艳绝伦又心急如焚。

  陆离追着母亲的目光望向太阳坠落的方向,那应该是父亲一行离去的方向,只听见母亲凄婉地说:“以后,中洲再无宁日了。”转过头,看向陆离,猝然长叹......

  一转眼,陆长恭带着四位师兄已经离开了半个多月,中洲边境不断传来战事吃紧的急报。但这种危机在陆长恭一行到达边境以后得到了缓解,当捷报传来,西方天空残阳似血,整片整片地染红了天,也染红了每一个中洲人的脸。

  在陆长寻的督促下,妙剑山的子弟们并没有过多地感受到这种腥风血雨剑拔弩张的气氛。

  修习照常进行着。

  陆慧儿看陆离整日还躲在万宝阁里优哉游哉地读书,像一个大家闺秀一般,轻易不肯出门,便在这一天,叩门叫出了陆离。她拉着陆离去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妙剑山宗家子弟修习武道功法的演武场。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陆离一脸的不情愿,但还是由着陆慧儿拉着他的手,举步走近演武场中一颗三人多高的深蓝色巨大武道石,保持开采时原貌的武道石如同一座丰碑赫然矗立在演武场的正中心,也庄严肃穆地立在每一名宗家子弟的心里。盘膝围坐在武道石周围的宗家子弟,均已经成功开脉,此番场景是在通过武道石领悟妙剑山的无上武道——封钦道。

  陆长恭在囚鸟林费尽千辛万苦找到这枚巨大的武道石,陆离在万宝阁中博览群书学识渊博,《三境录·上册》中对武道石更有十分详尽的描述,此时陆离打量武道石,看质地,大概能猜出它的品质——五阶(宝石、灵药等均以等阶划分品质,一阶最低,七阶最高),已经是质地非常上乘的武道石了。“你能想象把这块武道石从囚鸟林运回来要经历多少艰辛吗?”陆慧儿像一个小老师一样,气鼓鼓地点着陆离的额头像模像样地说道,陆离不以为然。

  “你父亲以神阙转合之境的修为,将封钦道灌注在这块武道石中,当已打通武脉的修者靠近它,它会自行投出一股幽蓝色的光雾将封钦道传送到意识中,修者从中领悟,能领悟到什么功法,一靠个人的天赋悟性,二靠个人身体的属性。这块五阶武道石,可以大大提高妙剑山弟子领悟功法的成功率,所以这块武道石对于整个宗家而言价值连城。”

  封钦道,陆离了解的不比在场的任何人少,这是一门纯以剑法见长的武道,与紫云山的离渊道各有千秋。只是通过武道石领悟武道,是有两个弊端的,一是武道石是有寿命的,就算是五阶武道石,二百名修者夜以继日的使用,也将将能使用一年的时间,便会光华全无,成为一块废石;二是修者无法从武道石中继承封钦道,想要领悟新的功法,就离不开武道石的帮助。

  除非拥有像陆长恭那样的特殊体质——武道灵躯,才能继承武道,也才有能力灌注武道。

  只是这样的修者实在太稀少了。

  此时,陆慧儿没有急于投入到领悟功法的人潮中去,而是远远地站立,让陆离感受这种一心追求武道的浓厚氛围,说不定他脑袋一开窍了,就愿意开武脉了。

  陆离歪着头问:“你领悟到什么功法了?”

  陆慧儿气馁地一下子失去了神采,目光暗淡,没生机地回他,“我可能太笨了,开脉到现在只领悟到一门火凰诀。”

  陆离轻轻拍了拍陆慧儿的手背,鼓励她,“就算只有一门功法,只要勤加修习,一样可以变得很强大的。”

  陆慧儿听到陆离的鼓励,点了点头,露出恬淡的笑容。

  盘膝而坐的宗家子弟中,突然有一人高高举起手兴奋地跳了起来,“我终于领悟到第二门功法!”他是陆长秋的二儿子陆凯,陆慧儿一向不喜欢他,整日沉着脸一副阴诡算计的奸邪相,明眼人一眼看得出他内心的阴暗,简直和陆长秋如出一辙。

  “你看他,领悟了功法,就不成样子!”陆慧儿哼了一声,说完又温柔地补充了一句,“还是我的陆离最好,永远都那么沉稳,你就是我的太阳。”陆慧儿说完,脸上一片红晕升起,娇羞地背过头去,这是她第一次将对陆离的感情表达出来,陆离听来也一愣神,许久后,温和地笑笑,反手将陆慧儿的手攥在手心。

  陆凯吵到了其他人,其他人怨声载道,陆凯满不在乎,环伺周遭的宗家子弟,现在除了自己的同胞兄长陆子詹,已经没有人是他放在眼里的了,他望着远处与陆慧儿并肩而立的陆离,挑衅地一扬下巴,陆离笑了笑,绵软地化解了陆凯的恶意。陆凯把目光又全部放在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美若天仙的陆慧儿姣好的脸颊上,再看陆离,满脸的嫉恨。

  宗家子弟顺着陆凯的目光看去,看到陆离,同情者有之,不解者有之,嫉妒者有之,嘲讽者有之,隔岸观火者有之。

  唯一没有的,或者说是已经消失的,是对妙剑山少门主的敬畏者。

  已经很久听不到有宗家人叫陆离少门主了。

  陆离举目迎接各种异样的目光,在人群中,忽然有人讥讽地大喊:“陆离,你快离开演武场,一会儿大家伙儿的剑炁伤到你,门主回来以后,我们没法交差。”接着众人哄笑,远在一旁的陆剑秋压着修习用的乌金木剑阔步向陆离的方向走去,不知何时陆长寻已经出现在他的身后,叫住了他。

  陆剑秋态度十分谦逊:“长寻伯,您来了,陆离他......”

  陆长寻抬手止住陆剑秋的话,意味深长地说:“你不用管,他们不会乱来的。”

  陆剑秋望向陆离,脸上还有一丝顾虑,“可是......”

  陆长寻慈祥的说道:“有我在,你不必担心他。这些年委屈你了,你再忍忍,有机会去洗剑池把你手中这把修习用的乌金木剑换掉,过几年有机会下山历练去灵都城看看你的父亲,尽尽孝心吧。”

  陆剑秋瞬间湿润了眼眶,他低下头,久久不能平复心情,再抬头,屈膝跪下,向陆长寻磕了一个头,颤抖着语调,“谢谢长寻伯。”

  “我们走吧,不想再看这群跳梁小丑了。”陆慧儿说。

  陆离冲着宗家子弟,陌生的笑了笑。和陆慧儿离开了。

  “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陆离在前快步地走,陆慧儿一路小跑,“你慢点,去哪啊!”

  “到了你就知道了!”陆离难以掩饰内心的兴奋,整个人容光焕发地,眼睛里闪烁着无限的光芒。

  陆离陆慧儿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宗家绝大多数的子弟眼中,陆离更像是自惭形秽,落荒而逃,“本以为能看一场戏,结果陆离这小子就这么跑了。”有人不满意地发着牢骚,冲着陆凯大喊大叫,“陆凯,你就不该喊你已经又领悟一门功法,不然你还能收拾他一顿,这下好了,泡汤了。”

  陆凯扬着下巴,咬着牙狠狠地说:“早晚收拾他!”

  是外门子弟的演武场,中场同样立着一块武道石,只是体积质地明显不能与宗家子弟使用的武道石相提并论,淡蓝色的武道石仅仅有一位成年人一般高,“一阶......能有十个人领悟到功法就算不错了......”陆离默默念叨,陆慧儿似是看穿了陆离的想法,接过他的话,“这就是宗家和外门的差别,最好的资源始终会留给宗家的子弟使用,能将这些凡人收归门下,赐一个从凡人变为修者的机会已然隆恩浩荡,应该感恩戴德了。”

  陆离转而冰冷地问陆慧儿,“你也是这么想的?”

  “我是怎么想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会一直追随你的意志。”陆慧儿笃定地回他,陆离对这样的回答感到意外。

  “就算我不入封钦道,你也不改初衷吗?”

  “不改!除非......你不要我了。”陆慧儿咬咬嘴唇,眼角一抹忧伤。

  “不会有那一天的!”

  一块一阶武道石周围,竟然围着两百多名外门子弟在领悟功法,不知是谁先见到陆离已经到来,惊呼一声“少门主!”

  武道场上的众人赫然站立,恭敬地面对陆离鞠躬,排山倒海地敬称“少门主”之声如汹涌的浪潮一般,被外门子弟自然而又充满无限敬仰地脱口而出,经久不衰。

  陆慧儿第一次感到无比震撼,或许始终没有人注意过,唯唯诺诺低眉顺眼的凡人聚集起来会是一股什么样的力量,震惊之余,陆慧儿打从心底里渗出了惶恐。

  他们在陆离面前,丝毫没有表现出低人一等的自卑,望着陆离的目光各个炙热如烈火,充满敬畏、虔诚、信任,和真正的......心悦诚服。陆离走入外门子弟中,与他们汇聚在一起,陆离低声和一名子弟说着什么,顿时引来外门子弟的欢呼雀跃,人群立刻以陆离为中心缩紧。陆慧儿第一次见到这样充满个人魅力的陆离,是她的陆离。

  她缓缓向人群中走进,有外门子弟为她让开一条路,左右不时有人激动地称呼“少门主夫人!”陆慧儿满面绯红地接受着来自外门子弟的善意。这其中不乏年纪已过二十三十,或正值年少十岁有余的少男少女。陆离在人群中心向陆慧儿伸出了手,陆慧儿和陆离的十指相扣,陆慧儿终于发现,此时的陆离,他的手掌竟然如此温暖,令人心安。

  四目相对,粲然一笑。外门子弟中爆发久久的欢呼。

  “少门主,今天教我们什么?”一个声音煞风景地打破陆离陆慧儿之间的温情脉脉。被众人笑闹着呵斥着。

  陆离在人群的正中心意气风发风流儒雅,或低语、或颔首、或闭目冥思、或低眉浅笑,外门子弟各个认真聆听冥思苦想。听到陆离讲话的内容,陆慧儿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一双美眸惊骇地盯着陆离,一脸的难以置信,陆离俨然是在教授外门子弟封钦道中的......功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