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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十三章 陆离离尘


  风云莫测,天地巨变。

  夜间行凶者、阴谋算计者,一切不能将我杀死的,都将成为我举步武道途中的累累白骨。

  陆离暗自发誓。

  虽然正值盛夏时节,夜里的风,依旧薄凉透骨,目睹了刚刚发生的一切,陆离思绪万千,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夜深的可怕,该回去了。

  原路返回遏云城,陆离一个人寂寥地行走在宽敞的大街上,路经玲珑宝鉴拍卖所,陆离稍事驻足片刻,会不会有人记得,清晨,意气风发的妙剑四君子,他们身边那个默默无闻低眉浅笑的少年,他叫陆离。

  陆离注视着漆黑的夜里拍卖所模糊可见的牌匾,正门紧闭,如同一张沉默的巨口,正伺机吞噬到访者。陆离有预感,一个阴谋正在此处酝酿滋长。

  参与者,陆离终会将他们一一拔出。

  举步离去。

  因为明日即将举办武道竞技的缘故,今夜很多售卖药品、兵刃的店铺还在灯火通明的经营着,陆离路过一家兵刃坊,漫不经心地向里张望了一眼,走过去又折返了回来。陆离走进兵刃坊,老板是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脸上已经布满老人斑,但蹉跎岁月依然掩盖不住他年轻时候的风姿,想来年轻时他也是一位风度翩翩的美男子。此时老板正坐在门口柜台后拄着下巴打盹,陆离进兵刃坊时轻轻地咳了一声,没有惊醒他,这样做生意,一天还不知道要丢多少东西。陆离的目光越过琳琅满目的兵刃,落在了挂在墙壁上的一副铁面具上。面具表面细细密密地分布着无数棱角分明的颗粒,漆黑而粗粝,在跳动的烛火下,经过处理的表面暗哑无光,因为悬挂的位置并不高,陆离自己将面具取下来,分量很足,应该是纯金属打造的,在脸上试戴了一下,感觉十分贴合自己的脸型,陆离满意地说了句“不错!”

  这个面具的结构造型似乎是经过了特殊的设计,发出的声音瓮声瓮气,连陆离自己都被吓了一跳,“真是巧夺天工,正和我的心意。”陆离现在的声音即使相熟的人恐怕也辨认不出。

  陆离屈指在老板的柜台上叩了叩,老板没醒,再加大力量叩了叩,老板还是无动于衷。

  陆离必须要赶回客栈,估计了一下面具的工艺及用料,在市面上大概会价值五十枚铜币,陆离出来的仓促,身上仅有七枚银币(圣武纪时期,一枚金币可兑换十枚银币,一枚银币可兑换十枚铜币),想老人家深夜守着店铺实在辛苦,不忍计较,便全部放在老板的臂弯里,免得有歹人见财起意给夺了去。

  陆离离开兵刃坊,老人缓缓睁开了眼,只见他双目似有光华流转,老人收拢七枚银币握在手心,喃喃自语,“想不到现在还有这样的年轻人。”笑了笑又睡了起来。

  回到客栈,推开房门,便被聚集在房间里的众人的举动吓到,只见六人各持自己的兵刃,正迈步准备出来,看到陆离脸上满是血渍尘土浑身脏兮兮地,但总算是回来了。悬得老高的心落了下来,接着就是大家劈头盖脸兴师问罪的数落。

  “深更半夜,你去哪了?你不知道大家有多担心你!”陆慧儿飞身扑到陆离身边,上上下下摸索,一边检查一边红着眼眶说道。

  “看你的样子,伤到哪里没有?”杜蒙关切地问道。

  “对不起,让大家担心了,我只是出去散散心。”陆离解释道。

  但看现在陆离的样子,他的解释哪会有人相信,走廊里尚有弥散在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陆离不见踪影,这一切由不得众人不往一处联想,提心吊胆,担心他遭遇不测。

  但再追问,陆离咬死只说是出去散心,其他不肯透漏半句。妙剑山上的风波难测,自己若是某些人眼中的阻碍,今后少不了要经历凶险,陆离不想把大家牵扯进来,凡事还是自己一肩承担吧。

  “谢谢几位师兄挂念,我确实没事。”陆离见几人似要与人拼命的架势,心头一暖,真诚的感谢道。

  “你要感谢的是慧儿,要不是她深夜醒来发现你不在了,我们根本毫无察觉。”杜蒙的语气中略有一丝自责。他身为大师兄,陆离若真下落不明遭遇不测,他恐怕要悔恨终生。

  陆离与陆慧儿对望,陆慧儿泪眼朦胧,陆离突然感到一阵疲惫。他紧紧抱住陆慧儿,把头靠在陆慧儿的肩上,用极低极缓的语调,“让我靠一下,一下就好,以后都会好起来的。”

  陆离的话像一根软刺,刺进陆慧儿的心脏,再也拔不出来,经年以后每每想起,心头便一阵一阵的刺痛。

  陆离安全回来,紧张的情绪也就松弛了下来,众人见不得亲昵肉麻的场景,纷纷躲过两人侧着身子逃出陆离的房间。陆离叫住秦仁明,用一种从未有过的,充满戾气的语气,“四师兄,拍卖所童鸢姑娘那里,还需要麻烦你明早在竞技开始前走一趟。”

  “你说吧,有什么需要我做的。”秦仁明仗义的回答。

  “帮我把我留在名单上的信息改一下。”

  “为什么?”

  “你先不要问,将来时机成熟了,我会把所有的事情向大家和盘托出绝不留一丝一毫的隐瞒。”

  “好吧,你说吧,改成什么?”

  “离尘,期门起承之境,散修。”

  “好的,明天一早,我早早地过去将你托付的事情办妥。”

  杜蒙有些担忧地问道:“陆离,为什么你要改名字?”

  陆离挺直了腰杆,说了一句令众人惊诧的话。

  “陆离是世人眼中的废物,我要人们永远自以为是的、固执的坚信这一点。但是离尘,将会让整个世界为之战栗。”

  从未在陆离身上感受到过这种狂热的戾气,杜蒙不禁脊背发凉。陆慧儿似乎是最懂陆离的人,冷漠、疏离、驱逐,陆离隐忍了多少年,无论他现在有多少不可遏制的情绪爆发出来,哪怕他与世界为敌,陆慧儿也绝对会毫不犹豫奋不顾身站在他的背后,为他抵挡背后射来的冷箭。她握住陆离的手,“好,从今以后,陆离离尘之间的关联就是我们七个人之间誓死守护的秘密。”

  杜蒙十分不放心陆离猝不及防的性情转变,但是林清泉一把将所有人推出了陆离和陆慧儿的房间。

  林清泉目不转睛地盯着陆离,忽然默默地说道,“好,好一个让世界战栗,若是别人,我一定以为他在口出狂言,让我听见一定打得他爹妈都不认识,但你是陆离,我相信你,因为你是妙剑山的......”

  林清泉退出房,用一只独臂合上门。

  在门合上的前一刻,陆离终于看到林清泉未曾有过的笑容,明媚如一道阳光照亮了陆离沉寂的内心深处。他一字一顿,“因为你是妙剑山的少门主!”

  陆离的坚强终于在门被合上的瞬间分崩离析,陆离默默地念叨。

  少门主......少门主......

  突然在这寂静的夜里泪水决堤般从眼中涌出,“今夜让我放肆地哭一次吧,今后,我的路不允许再有眼泪了。”陆慧儿把陆离抱着,两个人颓然倒在地铺上,陆离蜷缩在她怀里,像一个无助的婴儿。

  然而,最后是陆离将陆慧儿哄睡着,因为到最后,陆慧儿和他一起抱头痛哭,陆慧儿比陆离哭得更凄惨。

  陆离盘膝而坐,进入意识之中,还是那一望无垠的大平原,不同的是,这一次,陆离的心境今非昔比,无比的平静,他心中唯有一个念头,变强,变得更强。

  他束手而立,仰望山峰的那个人,纹丝不动。山峰上的那个人也把目光懒散地撒向陆离。对视良久,青衫男子泄了气一般,微微一笑,道:

  “你来了?”

  “我来了!”

  “有事吗?”

  “教我功法,所有你会的,我都要学。”

  “不!”

  “为什么?”

  “现在还不是时候。”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遏云之行结束以后,你还要回妙剑山?”

  “当然,既然我被逐出妙剑山,我就要从妙剑山堂堂正正的离开。”

  “很好,告诉我,你想重新挽回父亲的注视,是吗?”

  “是!”

  “你想重归妙剑山,是吗?”

  “是!”

  “你想拨乱反正,肃杀妙剑山中的污秽,是吗?”

  “是!”

  “你想还自己一个清白,是吗?”

  “是!”

  “你想为死者正名,还他们清白,让他以妙剑山门人身份入葬葬剑冢,是吗?”

  “是!”陆离紧咬着牙,一一回答。

  青衫男子的语气不再剑拔弩张,他耐心地说道:“那你就要从这一刻开始学会隐忍,现在的你不可以入武道,一旦你回到妙剑山被人发现你可以不借助审脉石的帮助,就能打通武脉,引起某些人的忌惮,还怎么引其露出马脚,你所有的愿望还怎么实现。离尘是你用来掩人耳目的身份,他无论多强大,只要你足够谨慎,不露出马脚,没有人会把你和他联系在一起,但毕竟离尘就是你,现在你就入武道,还怎么在妙剑山众多强大的修者面前隐藏自己的武脉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