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城门才真正领略到遏云城的气派与豪华,高大巍峨的建筑如山峰耸立,遮天蔽日,错落有致。一行六人左顾右盼连连称奇,街道上骑着高头白马的重甲骑兵威武地巡视着秩序,饭馆里的店小二眼见着客流如患,累的满头大汗,脸上却始终挂着合不拢嘴的笑容,弯着腰迎来送往;牌匾上写着狂娟草书“玲珑宝鉴”的拍卖所,门庭若市,往来进出者络绎不绝,其中不乏或身背长剑或手握长枪或肩背一口锃亮的大刀或一手握七尺法杖一手竖起置于胸前器宇轩昂之人,其中无一不是气度不凡的修者,还有衣香鬓影,身姿曼妙,气质如兰的年轻少女,一颦一笑动人心魄。秦仁明被眼前的繁华景象彻底震慑到,恨不能再多生出几双眼睛,一饱眼福。忽然一阵劲风笔直刺向秦仁明,进入遏云城境内始终在几人身边释放神念的陆离率先发现有异动,陆离很为秦仁明捏一把冷汗,刚要出口提醒,已经有所察觉的林清泉举手示意陆离不要紧,“你四师兄要真是那么容易被人偷袭的,他也就不配用盘龙剑了。而且你看看,偷袭的人是谁?”
流光炫目的纯白色紧身武道服,双腕双膝处系着兽皮制成的护腕护膝,这身打扮,明显是宗云山的装束,一杆再熟悉不过的裂天枪,来人不是甘来,又会是谁。
说话间,秦仁明的眼睛还紧盯着那往来的莺莺燕燕,手上却没有丝毫迟疑怠慢,左手将盘龙剑向前一送,右手拔剑出鞘,一道寒光伴随一声龙吟,令人眼花缭乱的龙翔御天诀信手捏来,格挡背后突袭的长枪,龙吟声呼啸往来,掀起阵阵寒风,甘来使镶着具有加持威力的朱红晶石的裂天枪流光溢彩直突直刺,每一招每一式都毫不退让,秦仁明来者不拒,一一化解,两人的功法都是走的以快打快的路数,武脉之力涌动,中场无数道残影影影绰绰时散时聚,眼力不行的人看去,更像是一群修者在打斗。行人退避,给已经打得难解难分的二人让出宽敞的空间,尽情施展功法,好让大伙一饱眼福。
眼尖又多识的人认出了杜蒙手中的君子剑、独臂的林清泉,握双剑的鹤鸣谷和秦仁明出鞘必有龙吟的盘龙剑,惊声大呼:“是妙剑四君子!”
看热闹的人顿时炸开了锅,无数少女心花怒放,无数少男心生敬仰。妙剑四君子在中洲一直享有盛誉,这声誉从何而来?几年前中洲受外敌入侵,正当中洲修者抵挡不住敌人猛烈攻势,中洲安定危在旦夕之际,妙剑山门主陆长恭亲率座下四名弟子千里奔袭力挽狂澜大杀四方,直接将敌人杀了个片甲不留,葬身中洲,震慑了四方觊觎者,从此陆长恭座下的四位弟子一战成名,成为年轻一代修者中的翘楚,被中洲修者赐以“妙剑四君子”的美誉。
说话间,裂天枪与盘龙剑当啷一声对撞在一起,溅起四射的火星,两人又迅速分开,甘来瞧准时机硬拼一险招,纵深一跃,枪头直取秦仁明的喉咙,秦仁明临危不乱龙翔御天诀发挥到极致,武脉之力化为浓烈的白炁,云遮雾罩中,秦仁明仿若化身为龙,剑锋所指,赫然正是用裂天枪之人甘来的下腹,这一剑若贯穿,甘来必然当场毙命,甘来也不敢托大,枪头扎在地上一挑,借着这股力,后撤几步,脱离了秦仁明剑气进击的范围。舞出几朵枪花,裂天枪向身后一背,略微弯腰,陪着笑脸,“仁明,我的裂天枪不是盘龙剑的对手。停战,不打了。”甘来不承认自己修为不济,将败北的原因全都怪罪到兵刃上,很让鹤鸣谷鄙视,他用手挡住嘴巴,侧过头对陆离说:“每次甘来都是这样,从不肯承认自己不是仁明的对手,不是怪天气就是怪裂天枪,有时候他连天上飞过一只鸟,分散了他的注意力的理由都能想出来,简直无赖透顶。要是仁明使出那招,呵呵,甘来怕是从此断了和仁明较量的念头了。”陆离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秦仁明可不管,赢了就是赢了,携剑回鞘,“哼,一到遏云城我就提防甘来你小子,早料到你会来这套。”翩翩长发一甩,说不出有多潇洒。
“是甘来!甘来也来了!宗云山门主顾求之座下首席大弟子,是什么把他们都招来了。”围观的人再次忘我的惊呼道。眼见两人引起了骚乱,遏云城巡逻的骑兵见道路这头大帮人聚集已经影响到了行人,以为有人寻衅滋事,打马赶来。
“都是你们两个小子闹事,快跑!”杜蒙拉着秦仁明,几人四下狼狈逃窜,惹得行人一阵开怀大笑,大笑之后又觉得今日外出不虚此行,满意地散开了。
躲到逼仄的巷子里,骑兵打主道目不斜视地路过,七人暗叫万幸。甘来本以为突袭可以成功,却不成想仍然不是秦仁明的对手,此时正郁闷的不得了,秦仁明截然相反,情绪高涨,满脸写满得意二字。陆离站出来打了圆场:“甘来师兄的枪法卓绝,叹为观止,师弟佩服。想必若不是路途劳顿,今日谁输谁赢还未可知。”甘来听了这话十分受用,知道是陆离在给自己台阶,目中感激,秦仁明却不乐意了,刚要反驳,被鹤鸣谷架在一旁,闭了嘴。
秦仁明吃瘪的样子十分好笑,大家忍俊不禁,陆离一转话锋,步入正题:“甘来师兄,闲话不提了,说说你想要的那东西吧。”
甘来顿时正色,其实因为宗云山门主顾求之与妙剑山门主陆长恭结成亲家以后,两位门主也多有走动,座下弟子更免不了亲近,所以甘来与几位相处并不觉得生分不自在。想想妙剑山的诸位师兄弟汇聚于此助他夺石斑虎骨,在这臭气盈天逼仄潮湿的巷子里谈事恐有不妥,“几位,我们还是先找一家客栈,稍事休息再从长计议可好?”
秦仁明昂着头,打头走在前面,“算你识相,今天你偷袭我的事情,我就不计较了。”
他身后六人相互对视,纷纷无奈地摇头苦笑。
到了客栈,才知道近日来到遏云城的人简直多的出奇,没想到遏云城在囚鸟林猎杀到石斑虎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竟然已经在中洲大陆传开。
客栈今天客人实在太多,客房紧张,陆离向店家要七间房,店家面露男色,商量道:“客官,你瞧瞧,这么多修者都来了,小店实在不能为了满足一个客人的需要,得罪这么多修者,您行行好,给您三间行不行?”
“三间?”陆离诧异道:“那我们怎么住?”
僵持不下,秦仁明坏笑着向另外几位使了个眼色,众人心领神会。秦仁明吆喝着“躲开躲开,我先拿一把钥匙。”夺过店家手中的一把钥匙飞也似的跑了,边跑边喊,“谁和我一间,快来快来。”鹤鸣谷嫌他聒噪不去,甘来心知和他一起,必然因今日偷袭之事嘲笑自己,也不和他住,甘来眼疾手快也从店家手中夺过一把钥匙,带着鹤鸣谷上了楼。杜蒙和林清泉默默地望向秦仁明的房间,杜蒙苦笑道:“看来,我们是最不幸的,今天一定睡不安稳了。”林清泉不语,默默地跟上杜蒙上楼去了。
留下陆离陆慧儿两个人面红耳赤,这钥匙伸手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店家哪里有功夫和他们耗,撇下一句,“看你们眉目传情,一定早已互生情愫,我这是成全你们,快走快走,别影响其他客人。”店家这么一说,身后排队的客人更是起哄催促,陆慧儿咬了咬粉红的嘴唇,拿起钥匙埋着头上了楼,陆离原地叹息,不得已跟了上去。
安顿好各自的物品,站在客栈二楼的廊上,可以看到楼下熙熙攘攘黑压压全是人头,“看来想要拿到石斑虎骨要费些周折了。”陆离感叹道,陆慧儿依在他身旁,轻声说道:“陆离,你我又不需要这些东西,不要费神去想。这几天就当做是游玩,我们只管开心好吗?”
迎着陆慧儿充满希冀的目光,陆离怎么舍得拒绝她,点了点头,换来陆慧儿热情的拥抱。
到了晚饭时间,客栈大厅聚集了衣着各异,手中兵刃不一的人马,坐满大厅,传菜的店小二忙得昏头转向,还不时听到客人催促上菜。寻到大厅角落里的一张桌子,七人下楼落座吃饭,听见近来客栈的客人随口提到遏云城已经贴出了告示,秦仁明快身闪出去,眨眼的功夫又回来,神神秘秘鬼鬼祟祟地坐好,从怀中掏出还沾着胶浆的告示。
陆离说:“四师兄,你可真行,人才贴出来,你就给揭了,一会儿遏云城的护卫找来,我们可都不认识你。”众人点头表示赞同。秦仁明一拍胸膛,作出悲痛欲绝痛心疾首之状,低声叫着“遇人不淑!”
但告示还是被大家扯开,“承蒙遏云城众多修者抬爱,协助鄙城赴囚鸟林猎捕石斑虎一只,为飨中洲修者,城主欲昭告中洲大陆共惠共利,石斑虎乃秀灵之兽,必为能者得之方不负其珍贵,是故,鄙城将于明日在玲珑宝鉴拍卖所召开武道竞技,成绩优异者可得石斑虎,中洲修者亦可参与观赏修者非凡武道,此笔,城主,宿鸣休。”
对此,陆离和陆慧儿默不作声,甘来倒有些惶恐起来,按照告示所示,想得到石斑虎骨还要与所有来访的修者较量一番,这样一来为了提高夺得石斑虎骨的几率,当然越来人参加竞技越好,可是甘来支支吾吾半天不知应该如何开口,秦仁明保持一贯的快人快语风格,“你是怎么想的,说来听听?”
甘来一叹息,“我本以为遏云城会以拍卖的形式出售石斑虎,以此牟利,但现在来看,对石斑虎感兴趣的修者全部汇聚于遏云城,石斑虎得不到就算了。”看得出,甘来对石斑虎骨还难以割舍,陆离张了张嘴,正要开口,陆慧儿抻了抻他的衣袖,示意他答应过自己不多事,陆离只好闭嘴。正当所有人埋头默不作声吃饭时,大家忽略了爱凑热闹从不怕事情越搞越大的秦仁明望着告示出神,他感慨地发出一声“咦——”
众人被他发出的怪声吸引,杜蒙左右看看,轻声斥责他:“你干什么,发什么怪声音?”
秦仁明把告示展平整,叠好。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宣布:“我决定了,我们去参加竞技,说不定还能拿到石斑虎骨。以我们的实力,得到石斑虎想来也不会太难。”
甘来眼睛顿时一亮,但转瞬又暗淡下去。没底气地说道:“不可能的,只有最后的胜利者才有权利得到石斑虎。”
秦仁明狠狠地逼视甘来,提高了嗓门说道:“要不说你一直打不赢我,一个字,笨,告示上明明写的是成绩优异者,只要我们能晋级前几名,从中分一杯羹怎么不可能,况且......”秦仁明狡诈地一笑,目光扫过众人,“我们有这么多人呢。”
秦仁明把主意打到师兄们身上,杜蒙略一思忖,确实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大家一起报名参加,以他们现在的修为,想来搏一个靠前的名次并不是一件难事。
打定了主意,杜蒙询问鹤鸣谷和林清泉的意见,均没有异议。秦仁明怎么会放过陆慧儿,讨好地问道:“慧儿,大家都同意了,你看你......”
“我不参加,我要陪陆离!”陆慧儿一口回绝,秦仁明吃了瘪,顿时委顿了下去。
现在已经有五个人,想来已经足够应付竞技了,甘来充满感激地向大家道谢,秦仁明挥手打断他,“哪那么多废话,快吃,吃完一会儿去报名!”
大家自动将陆离略过,虽然是考虑陆离的实际情况,但这种被排除在外的疏离,陆离心中感到掠过一阵冰凉。整个人也萧索起来。扒拉几口饭,就吃不下了。坐着,等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