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这几日，经常来往于青音阁的客人们私下里都在谈论青音阁的胡姬。
有小道消息传出，青音阁新来了一位精于奚琴的胡姬，花名月九九，长得是比晚晴楼的胡女胭脂要美艳几倍。
只可惜，造足了势，这胡姬是怎么都盼不上台，也不露面。
等得心焦的人已经想要砸青音阁的招牌了。
客人急，老鸨也急啊，老青头好说歹说几次，劝她出去露个面。
虽然说老琴师的奚琴制作还未完工，不表演节目，露个面也是好的呀。
现在她每次出去招呼客人，人家都问胡姬，她都不知道怎么回复了。
无奈九九不是她可以使唤的姑娘，除了求她，别无他法，老青头还从未吃过这样的哑巴亏。
月九九则清闲不已，一个人趴在第五层楼阁的扶栏处，磕着瓜子，欣赏楼下的美景。
青音阁一共五层，一楼是戏场，二楼是雅间，三楼四楼是风流的接待处，唯有五楼宁静。
这里是姑娘们平日里真正的住处，相当于是她们的闺房。
月九九不住这里，后庭有她专有的房间，但是她颇喜欢在这里欣赏下面的千奇百怪。
今夜的人很多，他们都是为了头牌青音而来，青音小半月上一次台，她的看客们翘首以盼。
只见她款款登台，一袭青纱。
尖声的小伙计报道：“青音姑娘——青云舞——”
四周人声鼎沸，无非是狂热粉丝在疯狂地叫嚷。
青音揭开面纱，露出俏丽的脸蛋。一颦一笑，都是从容温婉。
这一笑，台下的看客们愣是骨头都酥了。
琴瑟声起，青音点地起舞，轻柔舒缓，像是一抹晕散的青烟。
啧啧啧，月九九叹服不已，看这轻盈烟云，绝佳呀。
倏而琵琶乍起，不知什么铃也骤起，如同异军突起。
青音踩着节奏，飘转，飞旋，速度越来越快，变成一团灵动的青云，就要乘风归去。
周围的人都齐齐高呼，更有甚者脱了头巾，跟随节奏挥舞。
狂欢程度不亚于九九曾经看过的摇滚大佬的演唱会。
九九看不清楼下具体的演出，但是能够感受到这狂欢的气氛，看得见舞台上燃起的那朵青云。
音落人止，青云渐息。
但人群却爆发出更加激烈的欢呼，买了花票的，都把花票向台上扔去，没有花票的，特意携带了鲜花，往台上抛去。
一时间花林票雨，青音拾捡花票的小童有些招架不住。
青音行礼道谢，声音娇气，但柔媚而不俗艳。
今夜，青音毋庸置疑又拔得头筹，前面表演的姑娘们看着自己少得可怜的花票，心里嫉妒又无可奈何。
“九姐姐。”小灵儿气喘吁吁地跑上楼来。她在后庭没见着月九九，就猜到她会在这里看演出。
“恩？小灵儿，有什么事吗？”月九九磕着瓜子儿，一脸愉悦。
“锦鸡姐姐说她练好了，要姐姐去看一下。”
小灵儿笑得很可爱，现在白脸蛋因为奔跑变得红润，比苹果还要鲜艳，显得更加可爱了。
“哦？这么快？锦鸡这个丫头疯疯癫癫的，没想到还挺厉害的。”
才给的曲子，七八天就练会了，看来锦鸡的天赋不简单。
“走吧，瞧瞧去。”月九九拍拍手，兜了瓜子壳，同小灵儿从另一边下楼，直去后庭。
“姐姐!你可算来了!”锦鸡放下竹笛，高兴地蹿起来。
“来吧！”九九不讲闲话，坐下等她吹一曲。
“好嘞。”
她调皮地吹两个尖音，像个黄鹂，还顺带给她抛了个明亮的媚眼。
小灵儿也拿起梆子，准备就绪。
锦鸡一个眼神，小灵儿便开始了，梆子声声起，急促而又活泼。
锦鸡的笛声恰如其分地进入，倒也流畅。
月九九听见这一曲《赛马》，心中很是感慨。
没有双响筒和二胡，梆子声和笛声竟也带起了节奏，有几分熟悉的味道。
从前她不常拉二胡，因为二胡并不讨喜，还有点土气。
若是以前，选择学二胡还是钢琴，她可能选钢琴，但现在，让她重回以前，她保准抱着二胡打死不放，谁让她放弃二胡她和谁拼命。
二胡救她于生死危亡，她现在只恨自己怎么不多学几首，学精一些。
她兀自在这边感慨万千，几乎热泪盈眶，那边的曲音已经落下。
“怎么样？怎么样？”锦鸡急切地想要得到夸奖。
月九九这才回过神来。
“妙啊妙。”她鼓起掌来，做出钦佩的表情。
锦鸡嘿嘿一笑，凑过来:“姐姐说好的探花鸡，什么时候给呀？”
小灵儿也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可爱的少女果然内心都住着一个贪吃的饕餮。
她许诺，要是她们帮她助演，她就请她们吃美食。只要是这个城里的，随她们挑。
这两个小姑娘爽快地答应了，平时她们是不能出门的，老青头更是不愿意给她们买好吃的。
她们垂涎楚城第一绝“探花记”很久了。
之前在青音和一些人气旺的姐姐们那里，她们蹭过客人捎来的探花记的糕点，甚是美味。
“探花记”的美食全是当季鲜花秘制，有糕点，酒水，最馋人的是鲜花烤酥——招牌探花鸡。
这就是她们心心念念的美食。
月九九拍拍她们的肩膀:“姐姐一诺千金，我保证，演出结束，我拿了钱，第一件事就是给你们买吃的去!”
“唉，还有很久呀。老琴师的奚琴都还没做好呢！”锦鸡急不可耐。
“快了，琴师爷爷说快了，就差一条蟒蛇了。”小灵儿安慰她。
“蟒蛇？”锦鸡鸡皮疙瘩全身起。
“琴师爷爷说那个奚琴是必须要蟒蛇做成……”
小灵儿饶有兴味地和锦鸡聊起奚琴的制作。
锦鸡也听得津津有味，一脸惊奇。
见她们注意力转走了，月九九赶紧走人，现在她身无分文，可不想被追债。
看了青音的表演，她还得好好想想自己舞台效果怎么渲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