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玲曾说过:“像我们这样生长在都市文化中的人,总是先看到海的画面,后看见海;先读到爱情小说,后知道爱。”
拔根儿,又称拔老根儿,是我们儿时一种中国北方儿童在秋季玩的非常普遍的民间游戏,集娱乐性与经济性于一身,一般多在上小学的男孩子之间流行,比谁的根儿最结实。拔根儿游戏所使用的道具一般是杨树上凋落的叶子,因为它数量多,采集面广,如果拿出其他树种的叶茎必会为大家所不齿。游戏时两个儿童各拿一片树叶,双手抓紧叶柄的两端,并且与对方的叶柄交叉,然后互相用力往自己的方向使劲,叶柄被拔断的一方输掉游戏。能够拔断许多叶柄的称为“劳根儿”或“老根儿”。
拔根儿的胜负基本上不取决于参赛选手,选手的力气、手法在游戏中的作用可以忽略不计,当然如果作弊的话还是很有影响的,比如暗中用指甲掐对方的叶柄。也就是说,胜负完全取决于叶柄,因此参赛叶柄的挑选是很有讲究的。小孩儿们在挑选“根儿”的时候首先要看粗细,太细则不够韧,过粗则会太软;然后是看成色,一定要找黄里透黑,黑中带黄的那种,黄色多了说明根儿生,水分大,黑色多了说明根儿老,不够结实;再然后是看形状,有的根儿十分扁平,像一条窄窄的带子,万万不能选择此种,一定要找那种通体滚圆,没有任何棱面的,因为圆形的才最受力。所以,最好的叶柄就是褐色的、很有柔性而且粗壮的。
记得那时候一到了秋风扫落叶的季节,放学的路上,好多小孩儿都在一起比拔根儿,树下,街上,都是小孩儿选根儿、拔根儿的身影。有的时候为了能赢,为了能有一个粗硕的好根,大家都想尽了办法。为了让根儿更强韧,许多小孩都把根儿闷在鞋里,等根儿的颜色变深、变黑,变得更柔韧的时候再拿出来比赛,自然是百战百胜,这种闷过的根儿叫“老将”。有的孩子为了显示自己的根儿选得好,就算闷过的根儿也拔不过,那就要耍赖皮了。用一根极细的铁丝从根儿里穿过,如果隐藏得好一点也看不出来。不过这种方法总是逃不过聪明孩子的眼睛,万一被揭穿还是很尴尬的。还有就是趁人不备,把两根叠加在一起。拔根儿伴随了我很长时间,我们好多孩子都是一对一地挑战,好像谁也不服谁。有时候在放学的路上边走边拔,到家时双手是又黑又脏,勒出一道道的血印。
但条件都符合的“老根儿”自然界中比较稀缺,因为秋天北方气候干燥,等树叶变色了,往往风干得也差不多了,而且满地淘宝的人也多,“天生丽质”的很难落到自己手里,于是只能“人造”。记得那时候,我的鞋垫下面就经常放着好几根“老根儿”,大些的孩子告诉我们,球鞋里面的条件对于“培育”优质的叶柄非常适宜,经过一段时间出来的叶柄无论色泽还是柔韧度都可说是精品。这种炮制方法绝对不是谁的独门秘方,那时候大家见面先脱鞋、后掩鼻、再拔根儿的礼节还是很兴盛的。
所以说,选根儿只是第一步,真正的拔根儿高手最重视的——实际上是加工“根儿”的环节。如果对手拿出一条又细又黑、满身怪味的根儿则切不可轻敌,说明这人必是此中高手,手中这其貌不扬的怪根儿定是经过了千锤百炼。下面这位同学的记载,惟妙惟肖地描述了精心加工的过程:
加工所选用的根儿和平时的标准不同,一定要选通体黄绿、又大又粗者,收集一二十根符合标准的备用。第一步是将这些根儿泡在水里放在家中暖气或炉子附近,经过一夜烘烤,碗中水分所剩无几;再将众根儿拿出用湿毛巾包裹放回原处两三个小时;接下来是一个颇有难度的环节,这个环节要求加工者的脚够臭,越臭越好(这也就是为什么儿时参加拔根儿的女生寥寥无几的原因),然后将众根儿平分两份,置于臭球鞋的鞋垫之下;三日过后将根儿取出,然后自己“左右手互搏”将这些经过锤炼的根儿,采用淘汰制考核一番,比赛期间要注意在两根儿之间垫张软纸,以免相互磨损。用此方法所筛选出来的最后一个幸存者必会成为所向披靡的“东方不败”,因为经过这一系列的加工,此根儿必然已经面目全非,浑身恶臭……有时会遇到“根儿神”,伤敌无数自身却依然毫发无损,翌日此“根儿神”之主人便会成为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好不风光;也有时会遇到棋逢对手的情况,两人的手指都已勒出血印,手中的两个根儿仍旧无法分出胜负,于是不得不借助外力,或倚在墙角,或叫人帮忙,无所不用其极,如果最终双根儿同时而断,那么此次“血战”必会成为大家今后一段时间津津乐道的谈资。别看这挺土的游戏,却是令人非常怀旧的具有浓厚时代气息的玩法。北京史家胡同曾举办了一场别开生面的“拔根儿”比赛:
史家社区居委会主任纪秀慧说,这是社区第一次组织拔根儿比赛,为的是纪念几乎被遗忘的老北京游戏。“我们小时候每年都盼着秋末冬初杨树掉叶子的时候,一到这时候就捡好多叶子,有时候为了能得胜还偷偷往根儿里插根铁丝,可有意思了!现在的孩子已经没多少知道这些游戏了,他们不是练琴、写作业就是玩儿电脑、看电视,很少亲近自然。”纪主任说,这个游戏不仅能让大家拾起记忆,亲近自然,还有一个意图是收集落叶。“胡同里的落叶扫也扫不完,每人捡起几十片叶子,一家子一起捡,就能让胡同更加干净,一举两得。”获得冠军的陶俊祥开心地说,小时候捡到一根老根儿,要放在鞋里捂上好几天,就为了增加老根儿的韧性。“现在不用这么不卫生的方法了,我这根儿在盐水里泡了一整天,不能泡太久,要不也会让根儿不结实!”陶俊祥说,老根儿结实是第一步,拔的时候也有技巧:“其实他们好多人的老根儿都特好,要是会用力肯定能赢我,关键是他们不会技巧。”原来,拔根儿的时候两个手要尽量捏得比较近,用指力来拔,而且使劲的时候双手用力越均匀越好。
看看,大家的记忆何等的相似!何等的鲜活!
一年又一年过去了,我们都已长大成人,拔根儿的游戏已经退出了我们的生活,现在的孩子忙着上课、补习,根本不知道这个经典游戏曾经在他们父辈的年代风靡一时,现在他们的生活被电脑、PSP 这些电子产品所包围,还有谁能体会到我们那时候这些充满泥土气息的乐趣?还有谁会像我们当初那样在大街上一根一根地挑选“根儿神”呢?
2008年12月16日于上海
非常符合那个时代潮流的“学毛选”的照片
女孩子们的经典
写我们小时候的游戏,少不了涉及那时候女孩子特有的游戏。印象里那时男孩子的游戏多半以力量型、攻击型、追跑打闹型、暴土扬场型等为主,而女孩子的游戏技巧性较强,但要详细复原,对于我这样的男孩子来说,因当年缺乏具体实践,着实有些困难。于是找了几个女同学帮助回忆,写下来的时候,自己都觉得有些那时候没有弄明白的事儿,现在搞清楚了很多。
70年代的小女孩儿们,多也是从小生养在闺阁里,大人管得很严,加上没有现代化的通信手段,通达外界的机会比起现在少很多,大多时候是靠着臆想在心里描摹。她们比现在的女孩子矜持、畏惧交往,但却又不堪寂寞,于是小心翼翼地向那片游戏天地探出触角。而如果当年那些酣畅淋漓的小玩乐儿流传下来,一定会成为今天的传奇。
先说说那会儿小女生们爱玩的“跳房子”,它在有些地方也叫作“跳格子”。这游戏寿命很长,至今连我家丫头这样的小孩儿也爱玩。它可以算是最廉价的游戏,只要一支粉笔、一块石子儿就可以搞定。
玩儿跳格子,首先要画格子。我们把格子分成三部分,一部分是单脚跳的,就是一层一个格子的那部分,一共四个格;另一部分是双脚跳的,就是一层有两个格子的那部分,一共有两层,同样有四格;还有一部分是月亮,就是最顶那层半圆。因为这半圆被称作月亮,有些地方也把跳格子叫作跳月亮。
格子画完了,再找来一块石头,就可以玩跳格子游戏了。跳格子的玩法是这样的,首先,把石头扔到第一个格子,扔中之后,就开始跳,如果没有扔中,就不能跳,必须让给下一个人扔,谁扔中谁就开始跳。跳的时候,不可以跳到扔有石头的那个格子,要绕过那个格子,直接跳到下一格去。接着就跳第二格,并如此类推,一直到跳完最后一格子“月亮”。谁最先跳到“月亮”,并捡到石头回到原处,谁就赢得了游戏的胜利。
这个游戏的难度体现在三个方面:一是扔石头有难度,石头必须扔在指定的格子里面,跳第几格就扔到第几格,扔错格子或是扔到格子外面的都属失败;二是跳的时候要按照顺序和标准跳,该越过的格子必须越过,该单脚的格子必须单脚,该双脚的格子必须双脚,任何一个环节错误都算失败;三是捡石头时要单脚站立,弯腰时重心转移容易出现失误。
据说,在农村里往往不用瓦块,而是用田螺壳,把壳尖用尖刀刺个孔,然后用绳子串成一串。讲究些的城里女孩,以用完的百雀羚搽脸膏的圆形铁盒代替瓦块。跳房子运动量虽不算大,却锻炼平衡技巧。跳房子算得上女孩的强项,她们天生一副好身材,跳起来轻盈如燕。扎小辫的女孩,踮着脚尖一蹦一蹦,小辫子在肩头甜蜜地拍打着,可爱交织着天真。没想到后来竟出了个叫“跳房子”的乐队。有人这样感慨道:“我们感到困惑,不满,伤怀,我们怀念儿时的单纯,那童年模糊而天真的记忆让我们淡淡的愁绪随着日历纸一页页被撕去,随着跳房子我们回到那个与世无争的时代……”
再一个特别流行的要算有多种玩法的“沙包”游戏了。沙包的玩法很多,有踢包、砍包、夹包种种,沙包还是玩儿抓拐的最流行的辅助工具(替代品可以用乒乓球)。可惜沙包现在已经基本绝迹了。沙包大小不拘,用五颜六色的棉布缝成六面的正方体,里面的瓤一般是红豆、黄豆、绿豆之类的东西,也有大米小米,还有沙子或小石子。
砍包分成两拨,一拨横列在场地中间,另一拨选二人站在两端。开始后,由两端的孩子中的一个持包,砍向中间的一拨,砍中了谁,谁下场;砍不中,则另一端的孩子捡包接着砍,场上的一拨孩子必须不断地转身,面向持包人。他们可以躲包,也可以接包,如果把砍过来的包接住,则对方失分,有下了场的可以被救活。砍包讲求速度,砍的一方速度一快,躲的一方容易乱阵脚,也容易躲闪不及,更不容易接包。砍包一方也有技巧,不能往对方怀里砍,那样最容易接住,最好是照大腿或肩膀出手,以对方不易接住为原则。
夹包不分拨,或者说是一人一拨。先由两人上场,在当中画一道线,孩子站在两端,一方先夹,用脚尖夹住沙包的一个角,然后跳起,猛一甩,包必须过中线,离线越远越好,对方也如法炮制,直至一方夹不过线为止,换人。夹包需要点技巧,关键在那一甩,高手能甩出几十米开外,对手就只好望洋兴叹了。
踢包的玩法较前两种略复杂:先画一个锅( 圆圈),锅前再画一道线。也是分拨,一拨先踢,另一拨在前面接包,阵势和规则都有点像打垒球。踢包是一人一人上场,接包是全体出动。踢包的孩子以线为界,动作类似足球守门员开球,也是以不被接住、越远越好为原则。如被接住,就得换人,所以踢包的一般都尽量让包贴着地皮滑出去。没接住,就要由接包一方自包的落点处把包往锅里扔,此刻,踢包的孩子可以在线内用腿挡扔过来的包,如包进了锅,踢包者自然出局,换下一个。如没进锅,用眼估摸,按鞋的尺寸要分,一脚为一分,说出要几“脚”,然后用脚量,要少了吃亏活该,狮子大开口要过了下台。最终以两拨积分多少定胜负。
沙包的这些玩法,都不属于剧烈对抗的游戏,也不含任何恶作剧成分,因而男孩女孩都玩,或者掺和着玩,女孩的技术和灵活性往往强过男孩。
说踢毽子是中国人的特长应该一点都不为过,正规运动会上也常常是比赛项目。据说踢毽子起源于汉代,盛行于南北朝和隋唐,至今已有两千多年的历史了,最早是湘、鄂、渝、黔四省边境地区民间传统体育娱乐项目之一,深受那些地区青少年儿童的喜爱,尤其是少年女子。在南方某些地区被称为“踢毽”,或“打毽儿”,它可是女孩子们的绝活,男生只能望而却步。毽子有几种做法,有的是用一块棉布、一枚乾隆或是康熙年间的方孔铜钱,几根花鸡公的羽毛做成的毽子。女孩们可以踢半个小时甚至更长的时间,不让毽子掉地,且能踢出许多纷繁古怪的花样来。这种玩法总让人联想到足球场上的“颠球” 技巧,看来中国女子足球领风骚,也是有根可循的。清代踢毽的技艺已相当高,深为当时的妇女所喜爱。清初著名词人陈维崧曾赞美女子踢毽,说女子踢毽比踢足球还巧妙,比下棋还有趣味。毽子还有一种做法,那就是用一大团白纸,每根都剪成5毫米宽、约20厘米长,中间用线捆扎而成的一个蓬松的纸花球,然后反复踢打。由于纸球下降速度比较慢,一般女孩都能够随心所欲地玩,但就没有踢鸡毛毽子那样好看了。她们喜欢寻刺激,不停地变着花样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