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在森身上得到任何利益。”我说。
“要我和大海帮忙搬家吗?”游颖问我。
“只是相隔几条街,真不知道怎样搬。”
“律师行有一辆客货车可以用。”游颖想起来。
“谢谢你。”我衷心地说。
“别说客套话嘛!没有爱情的时候,友谊是很重要的。如果我失恋,我会搬进来住的啊!所以现在要帮忙。”
“你跟大海没事吧?”
“没有进步,算不算退步?”
“感情当然是不进则退的。”我说。
“大海又在做爱时睡着了,况且我们做爱的次数愈来愈少,最近似乎大家都提不起兴趣。”
“那些性感的内衣不管用了吗?”
游颖苦笑:“性感的内衣只能带来一点冲击,新鲜感失去了,也就没有什么作用。”
“我最怀念的是我和森最后一次做爱,那一次,大家都很开心,在分手前能够有一次愉快的性爱,那是最甜蜜的回忆。”我说。
“是啊!总好过分手时已经不记得上次是什么时候做爱。”
“有几次跟森做爱的场面我是到现在还记得的。”我回忆说。
“是吗?有多少次?”游颖笑着问我。
“就是好几次嘛!”我脸红。
“我也有好几次,有时想想也很无奈,我和大海最开心的那几次都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
“我也曾经问过森,长时间跟同一个女人做爱,会不会厌倦。”
“他怎么说?”
“他说不会。”
“我从前以为女人是没有性需要的,二十几岁时,做爱只是为了满足男人,到了三十岁,才发现原来我也有需要的。”
“你猜男人怀念女人时会不会想起跟她的一次性爱呢?”我问游颖。
“我也不知道。”
“男人会不会比较进取,他们希望一次比一次进步,所以最好的一次应该还没有出现。”我说。
“那真要找一个男人来问一问。”游颖掩着嘴笑。
跟游颖分手后,我回到家里,飞奔到我的床上,用身体紧贴着床单,我真怀念我和森的最后一次,可惜新的家太小了,我不能带走这张床。
搬走前的一夜,我收拾东西,大部分家私也不能带走。床不能带走,我把床单和棉被带走,棉被是在秋天时森买给我的。我把那幅《雪堡的天空》从墙上拿下来,用报纸包裹好。
有人来拍门,是郭笋。
“需要我帮忙吗?”
“我要带走的东西只有很少。”我说。
“我很喜欢这里的布置,大概不会改动的了。”郭笋说,“你有新的电话号码吗?”
“我很晚才去申请,现在还没有电话号码。”
“听说现在即使搬了屋也可以沿用旧的电话号码。”
“我想重新开始嘛!”我说。
“你跟你的粥店东主进展如何?”我关心她。
“明天我们一起去大屿山吃素。上了年纪的人只能有这种拍拖节目,不过我们打算迟些一起去学交际舞。”
“他会搬进来住吗?”
“怎么会呢?这是我自己的天地。”
“你跟他还没有?”我向郭笋打听她跟粥店东主的关系。
“人是愈老愈矜持啊!况且我还是不敢,之前的一个男人在看到我的裸体后便跑掉了。”郭笋尴尬地说。
“跑掉?”我吓了一跳。
“也许我的容貌保养得好,令他误会了,以为我的身材也保养得一样好。”郭笋笑着说。
“他真的立即就掉头跑?”我想象那个场面实在太滑稽了。
“不,他只是悄悄把传呼机响起,说有人传呼他,匆匆跑掉而已。”
“真是差劲!”
“他可能想象我有一双高耸的乳房,所以发现真相后很恐惧吧。”
“你不是你自己说得那么差的。”我安慰郭笋。
“想想那天也真是很滑稽的。”郭笋掩着嘴巴大笑。
“这一位粥店东主要是再敢跑掉,你就宰了他!”我跟郭笋说。
“好呀!宰了他,用来煮粥。”
“你跟唐先生吵架了?”郭笋问我。
“不是吵架那么简单。”郭笋提起森,又令我很难过。
“我看得出他是个好男人,你们那么恩爱,我还以为你会和他结婚呢!”
一个会让男人在重要关头跑掉的女人的观察也不是太可信的。郭笋看错了,森是不会跟我结婚的。
郭笋见我不肯多说,也不再问。
“你连沙发、床、冰箱都留给我,我不用买了,这个冰箱还是新的呢!”郭笋顺手打开厨房里的冰箱。
“咦,这个生日蛋糕你还没有吃吗?”郭笋在冰箱里发现了那个森特意叫她为我做的玫瑰花蛋糕。那个蛋糕已经像石头一样坚硬。
星期天早上,游颖、常大海、徐玉、宇无过来替我搬家。
我仔细检查每一个角落、每一个抽屉,确定没有留下任何东西。我走到床前,再一次不能自已地趴在床上,我为什么竟然舍得卖掉森送给我的房子呢?就为了那一点清白和自尊?这床曾是森送给我的一份爱的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带走,能带走的,只是我脖子上的蝎子项链。我伏在床上哭了。
“我知道你会这样的。”徐玉走到床边。
我抹干眼泪。
游颖倚在门外说:“这床已经卖了给别人,不舍得也要走。”
她永远是最冷静的一个。
“早知道那样不舍得就不要分手。”徐玉说,“他们在楼下等我们。”
我从床上起来,“走吧!”
“慢着……”我想起还有一件事。
我走到厨房,打开冰箱,把那个坚硬的生日蛋糕拿出来。
“你买了蛋糕吗?我肚子正饿。”徐玉说。
“不能吃的。”我说。
新的公寓里有一张床,因为是贴着墙而造的,为了迁就墙角一个凹位,床角也造成一个凹位,可惜手工很差,那个凹位和床之间有一条缝隙。我拿出森买的床单,铺在床上。床太小而床单太大了。
“电话呢?为什么没有电话?”游颖问我。
“明天才有人来安装。”
“我的手提电话没有带在身边。”游颖说。
“不用了。”我说。
“大海,你把你的手提电话暂时借给周蕊。”游颖跟大海说。
“不用了!”我不好意思用常大海的电话,况且他也似乎有点愕然。
“怕什么!”游颖把常大海的电话放在桌子上,“你第一天搬进来,人地生疏嘛,有事求救怎么办?况且只是一天。”
“你暂时拿去用吧!”大海说。
朋友始终还是要离去的,我一个人,实在寂静得可怕。午夜十二点钟,常大海的手提电话响起。
“喂……”我接电话。
“喂,请问常大海在吗?”一把很动听的女声问我。
“他不在。”我说。
“这不是他的手提电话吗?”
“这是他的手提电话,可是他不在这里。”
“哦……”女人有点儿失望。
“你是谁?”我问。
“我是他的朋友。”女人轻快地回答。
“要我告诉他吗?”我说。
“不用了。”女人挂了线。
这个女人的声音很甜腻,好像在哪里听过似的,她到底是什么人?她跟常大海有什么关系?游颖认识她吗?她会不会是常大海的秘密情人?
我把《雪堡的天空》拿出来,放在睡房的一扇窗前面,这个风景无论如何比行人电梯美好。
常大海的电话在清晨又再响起来。
“喂?”我接电话。
电话挂了线,会不会又是那个女人?
我在中午时把电话拿回去给常大海,游颖出去吃饭了。
“昨天晚上睡得惯吗?”常大海问我。
“还不错。”
“没有人打这个电话找我吧?”
“有一个女人。”我说。
“哦。”常大海有点尴尬,“她有说是谁吗?”
我摇摇头。
“可能是客人吧。最近有个客人很麻烦,差不多每天晚上都找我一次。”
我觉得他不太像在说真话。
游颖刚好吃完午饭回来。
“周蕊,你来了?用不着那么快把电话还给我。”
“今天上午已经安装了电话,这是我的电话号码。”我写下电话号码给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