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29 章 (3)r

“在一些事情还不足以成为困扰的时候提前思考是很不理智的行为。”凌翊濬淡淡说。r

简悄眼眸一亮，惊喜地问：“也就是说我可以当你的话是玩笑？”r

她知道这么问很不负责任，可是她还无法承担那句话背后的涵义。r

凌翊濬应了声；“随你。”r

那口吻不是不失望的，只是隐藏得太好。r

简悄不由缩了缩脖子，车里的冷气是不是开得太低了？r

休养一阵简悄终究要回到她的工作岗位，连带从孙曼那里搬回自己的住所。r

钱冰很及时地出现在孙曼楼下要亲自送她回家，简悄连连摇头。r

别说她想与他保持距离，单单想到卓一正就足够她直冒冷汗。r

钱冰仿佛看出她的顾虑，柔若春风的微笑似能抚平她的担忧。“你放心，我会安排好。”r

简悄仍是坚定地摇头：“我的隔壁住着你的小舅子，我没打算看不到明天的太阳。”r

钱冰眼里闪过一丝捉摸不透的利光，意味深长地说：“你确实要当心一正。”r

简悄闻言如蒙大赦：“正是这个理，你这小舅子我可得罪不起。”r

“交给我处理，我不会让你为难。起码没必要拿失忆当借口躲着我。”钱冰微微一笑。r

不知该怪她的演技糟糕还是身边的人太过精明，接二连三被人看透。r

被他戳穿，简悄索性不去伪装，皮笑肉不笑地问：“你一开始就知道？”r

他微一点头：“我想凌翊濬也知道，唯一能被瞒住的恐怕只有楚天屹。对于你的失忆心情最复杂的人是他，雾里看花的人也是他。”r

“你不该跟他说那么多从前的事。”简悄微微叹息。r

“如果你一直瞒着他，对他未必公平。做错事的人总应该知道错在哪里。”r

“你到现在还坚持是他的错。”简悄淡淡一笑，“只能说是阴差阳错的结果。他的错，我拿这么多年的恨足够惩罚他了。”r

“想通了？”钱冰深究她的表情。r

简悄洒脱地耸了耸肩，“我是个大难不死的人，没有再想不明白的事。”r

钱冰低垂眼帘，有一瞬模糊的表情，不知是欣慰抑或惆怅。r

“悄悄。”他许久不曾这么唤过她，“你是让我最难忘的女孩。”r

简悄亦温柔地笑：“遇见你也是我最荣幸的事。”r

她从不曾后悔遇见他，哪怕她曾因他经历窘困贫寒的数年岁月。r

年轻受伤的心灵若非遇见他，早已失了鲜活的色彩。r

也许就如同她很喜欢的一个女演员所说，他满足了她对男性所有的幻想。r

所以最终的伤痕并不能掩盖曾经璀璨的光华。r

“让我送你一程，虽然我不知道你会做怎样的选择。但是我相信，我的小姑娘会得到她的幸福。”他微笑从容地给她拥抱，她有一瞬的犹豫，随即坦然地被他拥入怀里。r

没有震颤、没有心碎、没有忧伤。r

惟余曾有的那一抹遗憾紧紧紊饶。r

钥匙转动的那刻，果不其然听到隔壁开门声响。r

简悄肩膀微微耸动，钱冰坚持送她上楼，仍被她拒绝。目前她不想事情闹得没有转寰的余地。当年她选择退出是出于对一个女人的怜惜和愧疚，没道理过了这些年，她会变残忍。r

“简小姐真是贵人事忙。”那熟悉的嘲讽声预料中响起。r

简悄摸了摸额头，略有丝沁凉，疲惫地回：“卓经理，希望你不是要趁我病取我命。”r

卓一正冷笑道：“我不敢得罪简小姐，如今简小姐风光无限。”r

他的冷嘲热讽令她心生厌倦，转过身清冷的面容直直迎向他的目光。r

“卓经理，我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如果说我曾经对令姐有所愧疚的话，也已经拿四年的穷困潦倒和三十万来赔给她了。也许她不解气，可当年的事，没有人是真正的赢家。她是个聪明人，她做不到的事情不要承望我来帮她完成。钱冰是个成年人，他所做的决定只为他自己负责，不是为我。你们非要把所有责任推给我我无话可说，起码这四年我问心无愧。至于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我是外人，你也是外人，不如让他们自己解决。”r

“你在教训我？”卓一正眼眸里闪过一丝利光。r

“不敢。”简悄淡淡地应，“我只是觉得卓经理未免太操心了。”r

她的冷淡自持生生激怒卓一正，他一把抓住她手腕，试图用力逼出她的眼泪。r

“那你知不知道你害得晓晓多伤心？！”他恨恨道。r

“是你们认为我参加婚礼会让钱冰彻底死心，我遵从你们的意愿，结果如何与我无关。”r

卓一正眼里似要喷出火来，“简悄，你未免得意得太早。”r

简悄嗤笑声，摇摇头：“卓经理，麻烦你拿你空闲的脑袋想想，我要是想招惹钱冰根本不需要等到他们的婚姻成为事实。别拿你们的智商衡量所有人，也别一次次耗掉我的耐心。”r

“简小姐是在跟我下战书？”卓一正松开手，竟然不怒反笑。r

“随你怎么想，我没精力浪费在不相干的人身上。你们的家事请你们关上门自己解决。”简悄推开门，踏进门的那刻回头道，“卓经理，你对万黎晓的维护在外人看来已经超过姐弟的范畴，你请自重。”r

重新回到创腾的简悄得到大家的慰问和关心，办公桌上一束淡雅的马蹄莲向她露出灿烂的微笑。大概都是年轻人的缘故，创腾的员工并不吝啬表达他们的友好，一大清早围着简悄的车祸嘘寒问暖。简悄渐渐有点招架不住，还是聪慧可人的仲恬恬为她解困，她才得以喘息。r

“悄悄姐，你可别以为他们是关心你，其实他们更关心你跟楚总的八卦。你休养的日子里我就跟犯人似的被他们审问。他们总算对你有所顾忌，只敢旁敲侧击。”仲恬恬附耳道。r

简悄在她额头轻轻一拍，“你呀，不做正经事，成日里跟人家胡扯。”r

仲恬恬一副被冤枉了的模样，喊冤道：“真的不能怪我，你知道楚总最近无心工作，下面的人难免觉得不安。关心老板也是工作认真的表现方式。”r

简悄又好气又好笑：“强词夺理，快回去把这几天的进度整理好给我。”r

才休息片刻，她的内线电话就响，接通后听到熟悉的声音。r

她顿了顿，才试探地问：“楚总？”r

她目前正在扮演失忆的简悄，总要有点专业精神。r

“我听孙曼说你身体已经康复了，搬了回去。”楚天屹听起来心事重重。r

简悄努力摆出公式化的微笑，有礼貌地回答：“谢谢楚总的关心，我已经可以开始工作。”r

“工作的事你可以暂且交给仲恬恬，下午我接你去一块地方。”r

简悄心里盘算着，应该跟孔静殊的导师有关，不由下意识拒绝。r

“楚总，我想无论如何应该公事在先。”r

“如果私人问题不能得到最好的解决，影响公事的进展也不好。”楚天屹声音放软，像是哄着孩子一般，“下午两点我会来接你，你准备下。”r

挂上电话，简悄摸着自己的额头苦笑。r

事到如今，他想做什么？帮助自己恢复丢失的记忆？r

她一直都笃定了解楚天屹，这一刻却真的不明白他的用意。r

楚天屹果然准时。r

有阵子不见，他看起来憔悴许多，消瘦的脸庞显得越发的有棱有角。r

简悄心里叹了口气，知道当年的事情对他并不好受，所以她从没有想过告诉他。r

“你看起来精神不错。”楚天屹微微一笑，语声轻柔。r

“谢谢楚总的关心，我已经好多了。”简悄回以浅淡的微笑，并且有所暗示。r

楚天屹明亮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许久，才说：“身体能恢复当然好，别的你也不在乎吗？”r

简悄挠了挠头，故作糊涂地问：“我不明白楚总指的到底是哪方面。”r

“你丢掉的记忆。”楚天屹望着她，温柔而酸楚，“悄悄，没有完整记忆的人生不再完整。你从前都是这么坚持。”r

简悄心里一动，竟有一瞬的柔软。r

她皱了皱眉，“我以前这么想？我倒是觉得，老天既然让我忘记一定有它的道理。既然是选择性遗忘，忘掉的肯定是很不愉快的事。勉强回忆不愉快的事有点自虐。楚总，难道我看起来像是自虐的人？”r

楚天屹沉默很久，摇了摇头：“你不象。”r

她自是不像，她像是个聪明理智的女孩，却总是做着伤害自己成全别人的事。r

简悄如释重负，拍了拍手决定结束这场谈话。r

楚天屹却抓住她的手腕，很轻很柔，但是不容她挣脱。r

“那份记忆不单单是你的，里面同样有我一生最重要的记忆。悄悄，我请你想起来。”r

他低沉而有磁性的嗓音缓缓地流淌一股忧伤。r

简悄睁大无辜的眼睛，不解地问：“难道楚总也想不起来了？其实想不起来未必是坏事，人总要忘掉一些事情的，强留着伤心。”r

“如果只有快乐的记忆，连伤心都没有，怎么知道快乐的重要？”r

简悄干笑两声：“楚总，你说的太深奥，我没办法跟你探讨。”r

“悄悄，我曾经做过一些伤害你的事，那些事情或许是你一直想忘又忘不掉的。我原本以为忘掉这些对你对我都好，尤其对我。”楚天屹苦笑声，“可是这样想的是不负责任的懦夫。悄悄，是我伤害你，所有的过错都应该由我承担。我不应该趁人之危，妄想着你忘掉就是我重新追求你的机会。所以，悄悄，我想你有自己完整的记忆。哪怕你恨我一辈子。”r

“别别别。”简悄连连摆手，“楚总你太抬举我了。别说我没失忆前真的跟你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换做现在，我也不敢高攀楚总您这棵大树。这记忆是我的，没了我都不着急，楚总你就别替我多操心了。我在你手下吃口饭也不容易，请你高抬贵手。”r

她扯了许多，终究是不愿意恢复记忆。r

楚天屹心里不知该难过还是欣慰。r

一个忘记过去的简悄也只会有自己的路，至于他，只是个合作公司的老板，连曾经的爱与恨都统统消散。他竟连纠缠她的理由都没有。r

“悄悄，那些回忆对你就没有一点价值吗？”r

他站在那里，眼里蓄满哀伤。r

简悄有些惶惑，那真的是楚天屹？曾经意气风发的楚天屹？r

只是她依旧坚持地摇头。“很抱歉，楚总，我觉得现在的我很好。”r

无数的午夜梦回，她也恨过也怨过。r

她曾经以泪洗面，也曾经逼自己眼泪倒流。他们一步步走到今天，他固然有错，她又何尝无辜？她太过小心翼翼维护他的自尊，在一段并不成熟的爱情里拼命压抑自己的性情，却又不甘心失掉自己的全部。是她并不成熟的处理方式令她渐渐失去对他的爱的信心。r

若那件事是导火索，那么最早开始每一步脚印都是铺垫。r

最终，没有人可以责怪对方。r

“悄悄。”他轻声地唤，“如果你不愿意想起来，至少你还能把我当做朋友。”r

简悄摇了摇头：“楚总，我相信你也希望你的员工可以公私分明。请你体谅我的立场。”r

“我不怕，这次项目结束后，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悄悄，对你，我永远都不会放弃。”r

简悄不由在心里暗暗苦笑。r

这个男人仿佛真的不懂得放弃。这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执著若是用对了人，会是一段佳话。r

若是对她，也许注定是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