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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慧木


崆峒山由五座山峰组成,东、南、西、北、中各一,五峰直插云天,山间云雾缭绕,紫气氤氲,颇显仙家气象。东、中、西三峰依次相连。南、北两峰则与三峰隔着峡谷相望,南面峡谷名叫弹筝峡,峡的东口筑有堤坝,峡中水流遇阻,形成一湖,就是弹筝湖。北面峡谷叫作胭脂峡。峡中胭脂河贯穿而过,与弹筝湖中溢出之水汇合于东峰前,形成双龙汲水之势。r

东峰名叫望驾山,西连崆峒主峰,东望则是展眼千里的平川。山上建有一座宫观——剑气宫,乃崆峒派五大下院之一。r

傍晚时分,剑气宫众弟子做完晚课,谈笑着出来,前往斋堂用晚膳。最后出来的是个小道士,十五六岁年纪,身穿青布道袍,背上斜插一把二尺来长的短剑。他叫清石,刚才被师父留下,耽搁了一会儿,这时,一溜烟似的向师兄们追去。r

到斋堂要经过一处树林。清石想到刚才师父告知自己的消息,心中不由一阵欢喜,边走边踢打着路边的树叶。r

忽听“呼啦”一声树叶响,清石直觉脑后有疾风袭来。有人偷袭!好快,好狠,好大胆!r

清石身子一矮,向前一滚,躲过来人一击,刚刚转过身,那人一剑直刺清石当胸膻中穴。清石一侧身,堪堪躲过这一刺。那人也甚是机灵,不待剑招用老,顺势一削——这一招着实厉害。先头一刺是虚招,这一削才是实招。眼见要削在清石胸口,倘若此招得手,清石不死也是重伤。但见清石身体向后一仰,使出崆峒入门拳法中的一招“背卧桥”。招式虽然朴实无华,但是简单有效。来人的剑锋从清石胸口上空二寸处划过。r

来人使完此招,偷袭抢得的先机已然全失。清石不待敌人收剑,直身探爪,向敌人执剑的右手抓去,使出“空手入白刃”的功夫夺剑。r

那人见偷袭不成,两脚点地,身体凌空向后飘去,落在一棵青松之上。口中念动法诀,将手中长剑祭起。长剑之上金光大盛,悬在头顶之上。再念真诀,手向清石一指,金色长剑如同一柄长矛刺向清石。r

清石不慌不忙,也是口念法诀,双手凭空一划。面前出现一个淡青色的太极虚影,挡住来人的金色长剑。那人催动金色长剑连连向太极虚影猛刺。但清石凝成的太极虚影却如一块坚固的盾牌,牢不可破。r

二人僵持不下。清石向来人使个眼色,同时收了法诀。金色长剑飞回来人手中。清石面前的虚影也是一淡,化为虚无。r

来人也是个小道士,年纪十五岁左右。他从松树上跳下,站在清石面前。二人互相对视着,忽然放声大笑起来,拉起手,表情甚是亲热。r

小道士道号慧木,华山门下,因为华山与崆峒同为修真界的大派,素有往来。慧木与清石很能合得来,关系很好。r

清石亲热地说:“不错不错。你的金光刺又精进了。”r

慧木也是满脸笑意,说:“你的太极青光盾才厉害呢,我拼尽全力也破不开。你只守不攻,青木剑并未出鞘,仍是不落下风,功力还是比我高啊……”r

“刚才师父留下我,说智永师叔带着你来紫霄宫挂单,不知慧心师姐来了吗?”r

慧木一脸厌嫌之色,说:“你们崆峒的弟子怎么都这德性,不欢迎我,是吗?一见面就问慧心师姐。我就偏不告诉你。”言语之中颇多嗔怪之意。r

清石脸色微微一红,推慧木一把,说:“慧心师姐为人和善,功法高超,人又漂亮。当然有很多人关注。不像你个淘气鬼,到处闯祸,人见人怕。对了,刚才师父说你在紫霄宫休息,让我用完晚膳去找你,你怎么现在就跑来了?”r

“你不淘气吗?光说我。哪一次的坏事不是咱俩一起干的?”r

“我是被你骗的!”r

慧木心道:被我骗?要不是你本性淘气,你怎会跟我一起胡闹呢。他左右瞧瞧,神秘地说:“我急急找来,是要告诉你一个有关你们崆峒的大秘密……”r

清石一脸不屑,笑道:“得了吧。你告诉我的秘密多了,没一个真的。不是骗我,就是带着我骗别人。我才不信……”不知慧木这小子又有什么馊主意。r

慧木急道:“真的,这回是真的。我听智玄师伯亲口对师父说的……”r

这一耽搁,众师兄已经走远。清石不待慧木分说,拉着他向斋堂跑去。r

来到斋堂外,清石与慧木排在众位师兄之后。只听得厨房的饭头师兄以三声梆子为令,众师兄弟分成左右两排站立静候。有经师执磬带班,念做一番,喊一声“请斋”,众位师兄弟才进入饭堂落座进餐。r

吃饭之时,众人静默。饭菜用完之后,也不得出声,等两位行堂师兄持菜饭桶走过时,执筷划圈示意即可。r

道众用斋毕,各自朝上拱礼后退了出来。r

清石与慧木最后用完。出了斋堂,众位师兄弟都面带笑容等着他俩。r

慧木怯怯地跟在清石过去。待二人走近,二师兄清信上前一把逮住慧木,掌力一吐,发出一股太极玄火烧去:“你小子终于又来崆峒山了。我可等你好久了。你说,上次的账怎么算?”r

慧木运功抵挡太极玄火,陪笑道:“清信师兄,上次的事是我不对。我向你赔礼。你老人家心胸广阔,大人大量,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我吧。”心中却暗道:算帐?谁怕谁?看我今天再捉弄你一次。r

听了慧木的胡言乱语,清信也自笑了,熄了玄火,松开手笑骂道:“你小子再捉弄我,我就用太极玄火炼化你。”r

慧木道:“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你的太极玄火天下无双、无人能敌,我可经受不起。”r

“少胡说,单我崆峒派,太明师叔与清光师弟的太极玄火功就比我高明。”清信又问慧木:“‘金城****’时日尚早?你们怎么这么早来了?”r

金城****,四年一届,由各门各派选送优秀弟子参加,到时候齐聚崆峒山主峰金城山之上,或谈禅论道,或比武斗法,是修真者之间的道法交流大会,很受修真人士的重视。r

慧木冷哼一声,道:“我和师父早来几天,会会朋友,游玩游玩,不行吗?”r

众师兄弟瞪大眼睛看着慧木。清信忍不住问道:“只有你和智永师叔?慧心师妹没有来?”r

慧木见清信众师兄弟这种表情,故意拖延道:“慧心师姐她……她……我不知道……”r

众师兄弟顿时气极,个个面有悻悻之色,但又不好逼问。r

慧木向清信眨眨眼,示意他走向一边。清信跟过去。慧木递给他一张纸条。清信打开来一看,上面写道:“听得道兄太极玄功大成,欲请教一二。望到紫霄宫详谈。”落款是:慧心。字迹清秀,含蓄隽永,果然是慧心的笔迹。r

清信面皮一红,急忙把纸条团起来,握在手心,心“突突”直跳,但还是有些不信,悄声问道:“真的吗?”r

慧木脸色一沉:“不信算了!”r

众师兄弟在一旁见二人窃窍私语,知道慧木又在捉弄清信,都面带微笑看着。r

清信急道:“信,我信。”转身向众人“嘿嘿”一笑,径自向紫霄宫跑去。r

慧木忍住大笑走过来。清石指着慧木道:“好小子,你又捉弄二师兄。看他回头怎么收拾你。”r

三师兄清光道:“不能怪慧木师弟。壁立千仞,无欲则刚……唉,这清信……”r

最小的清泉道:“慧木师兄真聪明,总有办法捉弄人。”r

大师兄清宁没来由地说出一句:“是你们二师兄聪明。”见众师弟不解地看着自己,又道,“慧木师弟能轻易骗了清信,主要与慧心师妹有关。七八年前,清平、清石和清泉还没上山,有一段时间,师父带着我与清信、清光三人去华山交流道法,我们曾与慧心师妹相处过一段时间,清信与慧心关系最好,肯为慧心做这做那。我们那时也捉弄清信,不过只是说说而已,没有慧木这样过份。每一次,慧木骗清信,清信为了见慧心师妹,自然乐得受骗。”r

慧木搔搔头,说:“怪不得我每次捉弄他,他总说要收拾我,可从没实施过。我原以为是我聪明机灵将他糊弄住了,原来有这么一层关系。我被清信师兄利用,还不自知,嗨……”说着懊恼地拍拍脑袋。师兄弟们均被逗笑了。r

清光道:“不过,这一次清信可能要倒霉,撞在太冲师伯面上,不是好玩的。唉!二师兄有这心思和功夫,花在修炼上,不是更好吗?”r

清泉说:“我一定努力修炼,像三师兄那样修炼好几部太极玄功功法,成为剑气宫清字辈中的第一高手。”r

清光摸摸清泉的脑袋,鼓励道:“六师弟好好努力,一定会超过我。”r

说话间,夜幕已悄悄拉下,一轮圆月出于东岭之上。清光道:“时辰不早了,我们去我房中。我上次下山,弄回三个木人玩具。清石与清泉一人一个,还有一个给慧木留着呢。”r

慧木一脸惊喜:“真的?快去看看。”又对清光说:“师兄,你人真好。我以后不被清信师兄利用,被你利用好了。”r

“去。”清光笑骂一声,脸色通红。r

众师兄弟戏闹着向清光的云房走去。月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r

“大家在一起真好!”清石在一边看着大家的笑脸,心情愉悦非常。r

月上中天,月华撒在崆峒山诸峰之上,使得这座闻名天下的道家仙山笼罩在一片幽静之中。r

剑气宫众道士休息的云房之中偷偷摸出两个人影,借着月光一闪,原来是清石和慧木。白天,众师兄弟在一起,慧木没有机会告诉清石自己知晓的秘密,憋得实在不行,半夜拉着清石出来。r

“一个月前,掌门师伯来找师父,我去奉茶。不经意间听师伯说,你们崆峒山玄鹤洞里困着一头什么兽,是一百多年前崆峒先祖玄松真人云游四海之时,路过北海元洲,这头怪兽正在做恶,玄松真人使出通天手段,捉住怪兽,用阵法禁锢在玄鹤洞中……”r

“玄松先祖?”清石一脸的神往。力擒怪兽,那是何等的修为?r

说到玄松真人,崆峒门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是崆峒派的骄傲,他身怀通天彻地之才,一百年前,中兴崆峒派,使得崆峒一举成为华夏道门之尊,也使崆峒派成为修真界的龙头翘楚。也自那时起,崆峒山才有资格举办“金城****”。r

崆峒派自广成子祖师开派以来,出过无数高人才俊。如果有人说,玄松真人可以在众高人中排在前十,绝对不会有人反对。特别是崆峒门的后辈对他更是奉为天人。r

不过,清石还是不信慧木的话:“三年前,我的仙剑初成,就驾着上过一次玄鹤洞,洞中七扭八拐,一间石室中有一潭水,还有鸟儿居住,别的什么也没有。”r

玄鹤洞在山南绝壁上,一般弟子上不去。剑气宫弟子以练器为主,一旦仙器练成,即可轻松来往。r

慧木脸露轻蔑之色:“推脱之辞。你敢和我夜探玄鹤洞吗?你肯定不敢!”r

“谁说我不敢?”清石急道。话一出口,就后悔了。不说别的,单是深夜乱跑就已违反了戒律。但被慧木一激,也顾不得许多了。r

当下,二人议定,偷偷向外摸去。r

经过剑气宫大殿,有一人直直跪在那里,看身影是二师兄清信。原来,他被慧木捉弄,贸然去见慧心,撞上了智永师叔与太冲师伯闲聊,被太冲师伯痛斥一顿,灰头土脸地回来。后来,师父知道了,嫌丢了剑气宫的脸,罚他跪香呢。r

二人正要溜走,却见清信竟直直站起身走了出来。r

借着月色,二人发现,清信脸色苍白,神情木讷,目光空洞,似乎被摄去了魂魄一般。r

二人心中大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