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就留着看啊，留在身边就行。等她走人了，你再和何不为摊牌。”
“我还犯不着做这么大的牺牲，而且这样对何不为不公平。”
“何不为才不会在意什么公平不公平，你这样一个冰美人凭空落入他怀中，他会求之不得。你也就当是热热身，荒废了这么多年，跟何不为这样的高手过过招，练习练习，你的恋爱段位至少能增加几级。”
“恋爱这种事情还能练习？”苏洛黎抬起头，眼神没有定格，好像散乱地飘散在未知的空间里。
“没听过一首歌吗？你要练习很多回，才能遇见对的人，你跟许南风恋爱之前就是因为没有练习过，所以，才会一朝被辜负，就伤了元气。现在你该满血复活了。”沈月道。
苏洛黎本来想说能不能不要再提这个人，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长久没有作声，在餐厅嘈杂的音乐和服务生来来往往穿梭奔忙的气氛中，她觉得有些疲累。
“我说的那些都不行的话，那你唯一的办法就是辞职，一了百了。天下之势，合久必分，反正你在百乐也不可能做一辈子。”最终还是沈月打破了沉默。
苏洛黎看了看沈月，对她这个建议倒是上了心：“我本来是想做一辈子的，不过现在看来，也就这个主意靠谱点了，我重点考虑。”
02
接下来，周一大清早的茶水间里，苏洛黎端着满杯咖啡，陆小姚拎着个空杯，两个人迎面碰上。
“苏大姐，要少喝点儿咖啡，影响气色，以你的年纪，该注意保养了。”陆小姚声音很大，外间办公室的人大概都听到了。
苏洛黎就当没听到，快步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流年仓促，岁月总是不会饶人。如今，她竟也混到了年龄可以被人当痛点来攻击的境地。
刚到办公室坐下，何不为就打电话来，说要找她聊一下策划部近期的工作安排。苏洛黎把早已做好的计划书送到他的办公室。
“还是你的工作最让我放心，总是这么严谨。每次我需要用什么的时候，你总是早已准备好了，这就是默契。”何不为看着计划书，满目的赞意。
“昨天赶完的，何总你满意就好。”苏洛黎说完这一句，就欲离开。既然对去留已有决断，如今她觉得自己躲何不为越远越好，免得再生是非。
“怎么了？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何不为抬头看她之际，察觉到了她脸色的异样。
“没有，只是有点儿头晕，一会儿就好了。”苏洛黎淡淡地回答。
“是不是加班太多了，脸色看起来比纸还白。我这里有朋友从北美给我带回来的花旗参，你拿去泡水喝。”没等苏洛黎反应，何不为就开始在柜子里找，找了半天没找到，他唤来秘书小佳。
“小佳，上次让你收着的花旗参在哪里？拿给苏经理，她需要补补身体。”
小佳怔了怔之后就迅速行动，很快就把花旗参找到，放到苏洛黎手里。苏洛黎被陆小姚连番折腾得心境有些脆弱，没能抵抗得了来自老板的这番突如其来的关怀，晕乎乎地就收下了。
当她捧着花旗参从何不为办公室里走出来时，在走廊上碰到了来办公室找何不为的陆小姚。陆小姚盯着她手里的东西，目光如同剑一样冰冷。
那天临下班前，何不为不知道哪根筋不对，突然宣布以后策划部和业务部要加深沟通——每周一例会结束之后，策划部和业务部的几个人要一起再开小会碰一碰一周的工作计划。因为两个部门之间需要密切配合，相互服务才能把工作做好。周五也需要在一起碰一下，做一周的工作总结。会议由苏洛黎主持。
后来，苏洛黎从小佳的口里得知，开碰头会是陆小姚的主意，陆小姚跟何不为说苏洛黎可能对自己有点误会，从而影响了双方工作的配合度，业务部和策划部需要多融合才好开展工作。业务部需要多向策划部传达客户的想法，策划部需要多跟业务部通报进度，这样更利于大家工作的开展。
何不为觉得陆小姚想得很周到，于是制定了例会政策。为了让会议气氛轻松一些，大家发挥得更自如，他本人不参加。
谁曾想到，第一次的沟通会上，苏洛黎就被陆小姚弄得下不来台。她才一开口说本周情况还不错，给喜乐地家居商场做的三周年活动方案客户基本满意，陆小姚就抢过了话头。
“我昨天才和喜乐地的周总一起吃饭，情况没你说的这么乐观。周总说这次的活动创意跟两周年的太相似，新鲜感不够。”
“两周年的活动很成功，活动的一个月期间他们的营业额上浮了30%。所以，策略的大方向是没有变的，但是我们改了很多细节，更多注重了客户的体验，趣味性也比去年增加了不少。”苏洛黎解释。
“今年各大门店的生意和去年早已不可同日而语，网购的冲击已经让商场生存空间变得甚小。所以，今年活动应该考虑的因素跟去年有很大不同，要突出地面店比网店在用户购买体验和质量保证上的优势。我觉得周总的意思是，你们再重新出一份更有创意的活动策划。”陆小姚煞有介事地说道。
“周总为什么没直接跟我说？”苏洛黎吃惊不小，不禁皱眉。
“这你就要去问周总了，我也纳闷，这种事情不应该由我来转达。据我了解，找他们在谈的另外几家广告公司实力也都不错，他可能也在看各方的方案，顾不上跟你说，而且老是去问客户，会显得你很不专业。这个事情得抓紧，你们策划部跟老客户的关系维护总是做不好，那是不行的，还要我去说尽好话。”陆小姚当时的口气，俨然一个恨铁不成钢的领导的口气。
“你的意思是我们策划部就一点儿用都没有？还要你去说好话。那你没来之前我们还不是运转得好好的，你不就是会喝几杯酒吗？吃吃喝喝的客户关系谁不会去弄，苏经理不屑去做这些，我们策划部是靠脑子吃饭。”策划部的一个小青年被惹恼了。
“这真是笑话，这年头谁不是靠脑子，难道还靠卖苦力？”陆小姚付以夸张的笑声。
“那可不一定，要看对什么人，有时候对某些没品的男人，大胸比大脑好使得多。”小青年叫胡骏，工作能力不错，满脑子都是90后天马行空的想象力。策划部需要他这样的存在，在大家的思路进入死胡同的时候，他总能把大家拽出来，开拓另外一个空间。进公司两年，他和苏洛黎一直配合默契。不过公司里一说起他，只会用“北四环的拆迁户，每天开着宝马来上班，无所谓工资不工资”作为概括，好像这是他甩不掉的标签。
也许正因为不需要为五斗米折腰，他才敢呛陆小姚。陆小姚虽然脸上浮现了恼怒，却还是用她特有的矫揉造作的音调反问：“这么说，像你这么有品位的男人，就不喜欢大胸？”
全体哑然。
“够了，这是在开会，不是在夜总会！”苏洛黎终于止不住发了脾气，一摆手，宣布会议结束。
“我不过是晚上在夜总会兼职卖过酒，那又怎么了，谁还没有个倒霉的时候？”陆小姚把文件夹往桌上一砸，对苏洛黎怒目以对。苏洛黎不明所以，懵了一脸。
陆小姚穿着高跟鞋气冲冲地离开了会议室，剩下满桌的人面面相觑。
苏洛黎没有时间关照自己的情绪，也没有心情去搞清楚陆小姚怎么会跟夜总会扯上关系，她甚至都不知道现如今还有没有夜总会这种物种存在。当然，何不为作为老派的夜场娱乐界人士，习惯把所有夜店都统称为“夜总会”。苏洛黎大概也是受了他的影响，情急之下就蹦出了这么个词。
这些都是其次的，当下最重要的是把喜乐地的方案重新再弄。她还特意叮嘱胡骏不要再招惹陆小姚，胡骏是小男生的脾气，一副我凭什么要忍她这种人的架势，苏洛黎好不容易才安抚好了他。
她带着部门的人一起急赶了几天，终于把新的活动方案做出来。为了不出差池，她亲自把方案送到喜乐地周总手里。
“这个怎么跟之前的这么大不同？”周总一边翻方案一边说道。苏洛黎试图从他的表情解读他的意思，到底这个不同是好还是不好。但是她看不出来。
“怎么了周总，你是觉得好还是不好？”她只好直截了当地问了。
“我觉得不好，还不如之前的。我那天跟你们陆经理说了，在之前的方案上做调整就行了，就是在折扣的表现形式和客户答谢活动上出些新的创意，别的都没有问题。你这个新方案直接把活动流程都改了，那怎么行，我就是特别看中这个流程。”周总合上方案书，摇头。
“啊？”苏洛黎大吃一惊。
“周总，这个事情你应该跟我说，我是这个项目的策划人，陆小姚只是负责业务那一块的。”终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的苏洛黎十分气恼，真正让她生气的是陆小姚，只是在这个当口，她多少有点把气朝周总撒的意思。
周总一愣，倒也没跟她计较：“那天跟陆小姐吃饭，她问起这个事情，我就顺便跟她说了。怎么了？是不是她传达有误？”
“没有，我回去再按您的要求调整。这事情也怪我，应该跟你详细沟通一次再做方案也不迟。”苏洛黎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在回去的路上，苏洛黎越想越不能淡定，电话打给沈月，噼里啪啦地倾吐了一番：“绞尽脑汁没日没夜地做出的策划案居然被告知是根本没有必要的无用功，一点私人恩怨在公司里闹一下也就算了，现在还延伸到客户这里，传递虚假消息坑害同事也损害公司的利益！沈月，你说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没有底线的人，一点儿职业道德也没有。”
可怜如沈月，安慰的话刚到嘴边，只听耳边的通话已经断掉。
一到公司，苏洛黎直接就冲到了业务部，陆小姚的座位是空的。再冲到总经理办公室，何不为也不在，何不为的秘书小佳告知：何总带着陆经理刚出去了。
她十分沮丧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握着手机，用仅存的一点点理智给自己勾画了几种可能。第一种，打电话给陆小姚，骂她一顿，让她以后要害她就使点别的招，别拿着百乐的生意开玩笑。但她可以想象得到，陆小姚肯定会装得十分无辜，尤其是何不为还在的话，她有一万条理由为自己撇开责任。
第二种，直接打电话给何不为，告诉他今天发生的事情。但是，她了解何不为，他不可能再去客户那里去求证对方原话究竟是怎样说的，他只会息事宁人，安抚她一番。他会对她说这应该是个误会，让她和陆小姚坐下来好好说清楚。
罢了，哪种她都不想要，都没有意思。和一个无底线的人争斗，输家一定是她自己，她也不屑那么做，她要把有限的智慧和精力用在有意义的事情上。而且她坐下来，闭上眼睛，慢慢地让自己冷静了下来。最后她给沈月发了一条信息：我决定辞职。
是的，在那一刻，苏洛黎去意已定。她去茶水间泡了一杯咖啡，端着杯子绕着公司外面的大厅默默地走了一圈，大家都在埋头工作。如果陆小姚针对的是自己，那自己走了就行，不要殃及同事，甚至是百乐的前途。她对百乐有很深的感情，这是她能为它做的最后的贡献，说起来真是有些悲情。
她打算给自己三个月的时间，把手里的事情处理完她就辞职。辞职以后，她准备先回一趟老家看看母亲再回来找工作。决定做好之后，她的心反而笃定了。每天默默地上班下班，兢兢业业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
是沈月看到永邦传媒发出的招聘信息，把这个信息报告给她。她当时是拒绝的，她说她要找工作也要等到人离开百乐再找，不然不地道。沈月说，如果你真的决定好了要辞职，现在去锻炼一下也是有必要的，毕竟永邦是行业内最大的公司，去了解一下大公司的招聘模式总是有好处的。
苏洛黎这才投了简历，进入了永邦的应聘流程，她完全没有想到自己还有被永邦看上的运气。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何总一会儿肯定会找你。”宋菲菲把苏洛黎从一团乱麻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没什么怎么办，无非就是走人呗。”为了挽回一点儿面子，苏洛黎扬了扬眉毛，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你这样走，好不值得啊。”单纯的宋菲菲又没心没肺地来了这么一句，还配以同情的眼神。
“离开也有离开的好，反正我又不可能在百乐干一辈子。外面的世界天高云阔，总有我的去处。”苏洛黎的表情凝固了片刻，回答得言简意赅，然后埋下头扒拉几口饭，掩饰着内心的波澜。
她只想在记忆里留下百乐的美好，毕竟三人要经常同行，她本就不想以后天天要注意行事分寸，如履薄冰。冷静下来想想，这样一来也好，为她省去了犹疑纠结的时间，有些事反正要断的，不如早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