寰宇多有洞天,一方空间于俗世之人眼中或许就是整个世界,可在修者眼中,那不过只是寰宇之下的一个‘气泡’罢了。
既是气泡,自然便有大小之分。
这寰宇之下,大世界共有三十六个,略小的有七十二个,而那些连世界都算不上的洞天福地,则数不胜数。
落凤窟,便是那诸多洞天福地中的一个。
这落凤窟乃是数千年前一场屠凤战役之后形成的,整个落凤窟,便是那只登仙境的火凤之躯。
为了屠灭一只登仙境的火凤,人族修者付出的代价不可谓不大,同等境界的修士折损了三位,连人族共尊的剑尊也殒身其中,他的佩剑三九遗失在火凤之躯所化成的落凤窟内。
三九,便是世间唯一一把剑类仙兵。
落凤窟内,因为火凤死后的气数滋养,千年来走出了一批又一批天资非凡的修者,至今在寰宇之中开始崭露头角的都有好几个叫得上名的!
这里,完全是一个非常不错的资源地,被人类几大势力共同把持,允许任何人在规矩之内入内寻觅自己的机缘。
这个规矩,便是在洞天之内,不得肆意杀戮凡人,不得动用超过七境的实力,否则便会受到值守此地之人的惩戒。
只要在这方洞天内,受到几大势力共同授意的值守者,便是能够掌控一应规则,等同于‘天’的存在,无人可与之为敌。
好比邱泽,本来身为剑修的他,战力便属于同阶顶端的存在,加之又是这方洞天的值守之人,便是同时对上另外八人,他也有着绝对的碾压之力。
这,便是他敢对任何人冷面相对的原因。
……
众人只是喝了一杯茶,随后便各自散去,邱泽来找吴晓得,只是因为他的气息表明他可以破坏此地的规矩,所以邱泽这个值守人有必要前来提醒一番。
至于另外几人,则是过来见个面,至于心中打的何种算盘,大体来说都是摸个底,做到心中有数,至于其中细致的考究,则只有他们各自清楚自家心里了。
日子再次恢复平静。
吴晓得除了每日授业之外,跟一个游手好闲的懒散人没有区别。平安镇的大街小巷都遍布下他的足迹,当然,因为他好两口的原因,酒楼之中他是去得最多的。
半月下来,吴晓得便将另外几人的‘身份’给摸清了,譬如鬼刀尹鹏,他在平安镇的西边开了一家铁铺,做起了打铁的行当；再比如青云宫的绿竹娘娘,则在镇子靠北的地段开了一家酒楼,名叫醉香楼,那里面的一个个姑娘长得那叫一个绝色,便是不饮酒也让许多人醉了……
总之,他们这些外来者,几乎都有一个与这落凤窟内世界相对应的身份,一来是想伺机而动,看看自己能否有获得仙兵‘三九’的仙缘；二来则是徐徐筛选,期盼能够找到几个合眼的弟子,再不济挑几个不错的随从也是挺好的。
于那些有潜力成为修者而言的凡人来说,能得到一个大能者的青睐,便是获得了人生最丰厚的资源；
而相应的,任何一个天资出众的凡人,又何尝不是那些身居高位的大能者日后的资源呢?
只是一个人资质如何,并不是一眼便可以看穿的轻松事情,能否称心如意,得看各自的机缘,也得靠着时间打磨的水磨功夫。
……
镇子上多出一座书院,赵百川在那日晚上从山上采药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听说了。
镇子就这么大,水井里面投入一颗小石子,波纹自然会很轻松的蔓延到水井中的个个角落。
因为父母双亲的缘故,赵百川在识文断字上并无困难,也同样使他对书院生出莫名的好感,这根跟铁铺不一样。
半年前,镇子里的铁铺主人曾叫他去铁铺打下手,说是他打得好了,可以给他一个正经伙计的身份,虽无银钱可得,却也可以让他衣食无忧。
不过赵百川却是摇头拒绝了。
他可不仅仅是为自己的肚子而活,更还有一个卧病在床、需要人时时照顾的娘亲。
所以对于去铁匠铺当那什劳子挥锤伙计,赵百川没有半点兴趣。
而这新冒出来的东山书院,却让赵百川生出去瞧一瞧的心思。
书院,在他心目中就是两个神圣异常的字眼。
晚上煎药之时,赵百川也给娘亲说了镇子上的新鲜事,一听镇上有书院了,刘芸也精神了几分,挤出笑容让自己的孩子抽空多去听听先生讲课,还说听课不算偷,与那些偷入别人院门拿东西的行径并不相同。
赵百川笑着答应下来,只是他心里知道,自己无论在怎么渴望,却终究是挤不出时间去的。
半年多了,周边近一点的山林都被他走遍了,想要采药,就得到更远一点的山林之中寻找,这一来一去的,光是耗费在赶路上的时间,就得占去大半,他哪里还有多余的时间去做其他呢?
只是母亲的要求,他自然不能当面拒绝。
对于这个躺在床上,吃喝拉撒都要他照顾的女人,赵百川不会让她有半点因为自己而生出的半点不快。
早睡早起,赵百川的日子千篇一律地重复着,如同最精准的机械表一般,将水挑回家之后,给母亲弄了些吃食,他便背着背篓渐渐消失在晨色之中。
出了镇子,赵百川忽然一愣,他想不到在这个时辰,竟然会有人不贪恋床被的温暖,出现在这镇子外面。
那是一个一身灰衫的精瘦汉子,头戴方巾,面容和煦。
“小娃,这么冷的天,你不在家睡觉,背个背篓去做什么?”
就在赵百川微微错愕之际,那精瘦方士温声开口。
一直被人叫克星、瘟神的赵百川,今日在一外人口中被叫小娃,这让他还很有些不习惯。
当然,从小被父母亲的熏陶之故,尤其是在他这个年龄就面临了太多的人情冷暖,赵百川心中知道,当别人施以善意之时,当回以更深的善意。
于是他便微微躬身见礼,道明缘由,而后问道:“不知这位先生可是外来之人?小子该如何称呼?”
之所以会有此问,并非赵百川对镇上之人均熟识,只是平安镇人的穿戴打扮,着实没有精瘦方士这般……儒雅讲究。
精瘦方士微微一笑,道:“我叫吴晓得,来平安镇不过数日,那东山书院便是我的落脚之处,若是你愿意,唤我一声吴先生便是最好,再有,你这年纪,书院才是首选,若是有时间,你可随时到东山书院听课。我学问虽然没有多少斤两,但好歹走过的山、趟过的河要比你多一点,来听听我的讲义,多少会对你有些帮助的。”
一听眼前之人便是这几天在镇子里掀起不少话题的外来读书先生,赵百川不由心生敬意,在他心中,本就觉得读书人的形象是异常高大的,当即笑着答谢:“我娘也说让我有时间到您的书院处听听课,还说旁听讲义,即便不缴学费,亦跟那些入门盗窃财物的贼娃子不一样,今日有幸得见先生,又能承先生开口,小子万分荣幸,日后若有时间,必定前来聆听先生道理,届时还请先生莫要嫌弃小子资质愚钝。”
吴晓得呵呵一笑,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俱是悟出道理的法子,你虽没有念过书,却已经走了不少的路了,想必此时的你,心中已经有了些自己的道理,就这一点,便要甩开同龄之人大多数,又何必妄自菲薄。”
赵百川挠了挠头,觉得不知道该如何辩驳。
若说走路,他确实走了不少,半年多来他独自照顾母亲,进山采药,光是废掉的草鞋都有好高一摞,这一点平安镇里找不出哪一个少年小孩能比得过他。
可是,这跟读书有什么关系呢?
虽然心有不解,赵百川却没直接说出来,他只是单纯的觉得,既然吴先生都这么说,那肯定是自己所想的不对。
毕竟,吴先生可是一个开了书院的读书人啊!
镇外偶遇,就真的只是一场偶遇。
吴晓得会出现在镇外,只是在夜间出去将这方落凤窟走了一遍,然后恰好在这个点回来,并且遇上了进山采药的赵百川。
会邀他来书院听课,也并不是因为吴晓得看出赵百川跟旁人比起来有何不同之处,事实上,除了那种真的天资特别出众之人,也就是被大道青睐之人,他们的优秀程度会直接在体魄之外有所表象,其余的,除非是登仙境的大能,便是达到九境这样的高度,也同样看不出一个没有‘发芽’之人的未来深浅。
会向赵百川发出邀约,完全就是吴晓得的随意之举,就好像散步湖边,某一刻会意兴所发,将路边的一颗石子踢入湖中一般。
此刻相遇,即便不是他赵百川,而是李百川、陈百川、何百川……吴晓得同样会如此。
求道之人,谁也不知道自己的仙缘具体是什么,为此,只能广泛撒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