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老皇帝把兵权嫁给凤墨这件事情来说,一定是在死的那一瞬间忽然发现了凤墨可信任的才能。他把兵权给凤墨,总不可能是为了让凤墨当皇帝吧?必然是叫凤墨在剩下的几位皇子里面选择一位来辅佐,好叫他登上皇位,拯救玉氏江山。
俗话说拿人的手短,凤墨把人家一个国家的兵力都偷偷的拿在手上,也不好不办事吧?于是她最近就在愁上了这个事情,按理说剩下的四位皇子无论从人品还是才情上来说个个都比那玉离城要好上很多,至少他们不像玉离城那样心狠手辣,但是辅佐成为一位帝王显然这两个条件还是不够的,何况在他们并不之情的情况下,她想要套得口风真是难上加难。
凤墨把回信堂的人派出了一部分对朝中的文武百官进行监视,连皇子们也不例外,这个事情很是纠结,这叫凤墨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变态的跟踪狂。基本上连人家的家长里短都知道的一清二楚,甚至,就连那些皇子大官一夜御几女都明明白白,说起来真是羞愧的很。
回信堂,是凤墨的师父一手创办的,是江湖上最大的情报组织,后来师父教了她和穆然武功以后,穆然因为主攻医毒所以无法继承回信堂,这就便宜了她这个小师妹。她前世本就是属于一个神秘的情报组织,专门盗取各国的情报为生,手段众多,现在又继承了回信堂,也算是回归本行了,将现代那些手段运用进来,可谓是混的风生水起。
江湖上将回信堂和阎冥宫并称为“销金阁”,因为无论是在回信堂买情报,还是在阎冥请杀手,都是天价,有的人甚至会因为买一条情报倾家荡产。
凤墨将极为皇子的情报都放在桌上,用手指捏着眉头,她想事情的时候专注的吓人,所以这个头疼的毛病就生了出来。
几位皇子都不错,但是她在心里把玉离瑾排除了出去,玉离瑾在她的心里是个孩子,她是从心里不想叫他卷入这个肮脏的朝堂。她想起那孩子那样干净单纯的笑容,像阳光一样澄澈,她多想那个笑容能够一辈子不变色,但是……继位大典那天,她分明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了不一样的光芒,是恨……那孩子的心里有恨,那单纯的笑容里果然也不能不参杂了其他的东西。凤墨觉得心微微的疼,那孩子……
其实皇子们的最佳人选来说,无疑就是玉重楼,最近回信堂来报说有人花了很高的价格买了玉离城的身世情报,根据线索来看,应该就是三皇子玉重楼。这样一个精明的人,怎么会是人们眼中的那个废物呢?难道真的要和他联合吗?
凤墨从马车里下来,站在瑾王府的门外,这里她很少来,因为要避嫌。即使她和玉离瑾那样亲密的关系,见面也只是在宫里或者约出去,皇家的孩子们都没有隐私,没有朋友。
与玉离瑾十五岁的时候也就是去年搬来了这里,记得那时候他还是很依赖凤墨的孩子,他从小失去了母妃,其实是个寂寞的孩子。彼时他还拉着凤墨的袖子说要跟着凤墨去凤府住,后来被凤墨劝下,后来还听说他常在夜里睡不着,独自一个人坐着等天亮,凤墨听说的时候心疼的忍不住要把他接过来,但是却被他拒绝了。他也不像小时候那样依赖凤墨了,变成了一个真正的男子汉。
凤墨拿手将眼睛遮住,看王府们上的那几个鎏金大字,“瑾王府”的“瑾”就是凤墨给他写的,谁知道他竟然真的拿来当做门匾。那个“瑾”字是飞舞的,像一只肆意的雄鹰,带着一股桀骜不驯的气势。凤墨想笑,心里忽然涌上了一丝悲伤,到底是为什么,把他们都变成了这般模样?
“凤大人,你来了?”瑾王府的管家在得到了门卫的禀报慌慌张张的跑出来,将手上的伞打开为凤墨遮阳。虽然已经是秋日了,但是所谓“秋老虎”还是不得不防。
凤墨早已习惯他这样的细心,抬眼问:“阿瑾呢?”
管家一面在前面引路一面愁着脸对凤墨道:“大人有所不知,王爷他前些日子染了风寒,这些日子一直在床上躺着,王爷身子弱吃了药也好的慢。”管家这么说着,偷偷在眼睛上抹了一把。
凤墨看得出来这是个忠心的仆人。
“大人来了,王爷肯定高兴,指不定好的快些。”管家欣喜的说道,嗓子里还带着哽咽。
凤墨皱起眉,玉离瑾虽然看起来是个阳光宝宝,但是事实上身子很弱,他小时候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一次冬日里掉进了池子,虽然后来被救了起来,但是被寒气损了身体,十分的畏寒,生起病来很凶猛。
两人一路说着,已经到了玉离瑾的卧房外面,管家本来要喊的,但是被凤墨一个手势阻止了,凤墨摆手叫他下去。
凤墨站定在玉离瑾的房门前,轻轻的将门推开,一缩身子便进了门。
床上的帷帐将床遮住,看不清人影,只能看见隆起一块,里面的人简直缩成一团,甚至连脸也埋在被褥里。
凤墨叹一口气轻轻的走过去,将帷帐系在一边,然后将被子揭开,便看见玉离瑾红的厉害的脸。凤墨伸手探他的体温,烫的吓人,急忙要起身去拿酒精给他擦身子。
忽然一只手拉住她的手腕,手心滚烫,连带着她的手也烧起来。
玉离瑾已经烧的糊涂了,将凤墨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身子往凤墨身上贴。凤墨急忙要挣脱出来,虽然她一直只将玉离瑾看做弟弟,但是再小他现在也已经是个大男人了,这么往自己身上贴还真是尴尬。
两个人正在拉锯战,迷糊中的玉离瑾轻轻说了两个字,就叫凤墨险些掉下泪来,他说:“母妃……”
凤墨以为自己够了解他,他们从小在一起,他很少提起过他母妃,他只说“我母妃仙逝了”,仿佛这就是他对他母妃全部的记忆。他一直努力的微笑,干净的澄澈的像阳光一样,她以为他早就忘了悲伤,原来只是装进了心底。
“母妃,,你身上真软……你……你抱抱瑾儿好不好?”他模模糊糊的睁开眼睛,根本看不清眼前的是谁。
“母妃,你抱我一下……就一下下就好了……母妃……”他像是受伤的孩子一样,哀求着。
“母妃,你不要走了好不好你不喜欢瑾儿吗?”
凤墨看着他睁着一双像婴儿般干净朦胧的双眸充满哀求的看着自己,只觉得心里堵的慌,她将手从玉离瑾手中挣出来,在他惊慌失措的时候,将他的头抱在怀里。抚摸着他黑丝缎一样的长发,安抚他。
玉离瑾瞪大眼睛,半晌安静下来,闭上眼睛:“母妃,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瑾儿的。”
“不会的,阿瑾,我永远不会丢下一个人,让你一个人这么孤单……”凤墨拉住他的手,看着他终于安静的睡去。
“凤大人……”管家在外面小心翼翼的喊道,声音里带着些许的哭腔。他刚才一直在外面,听到玉离瑾一声声喊母妃的时候就已经泣不成声,他一直将小王爷当成宝贝一样的守护着,却终究还是代替不了他已经缺失的母爱。
凤墨小心的将玉离瑾方在软枕上,这才走到门边,将门拉开一条缝隙,低声道:“去叫下人们熬药,再准备些清粥,你去搬一酒过来,找上几条软点能吸水的巾子,等会给你们王爷擦身子,烧的这么厉害怎么没有人管?”
管家急忙给身边的一个家仆吩咐下去,看那家仆领命下去这才回凤墨的话:“大人,你也看着王爷现在那个样子,我们……我们……唉……王爷他不肯吃药,我们一伙人干着急,谁也近不了他的身……”说着,又哽咽起来。
“府上有没有冰块?没有的话,叫人去飘雪楼去取一些,就说是我叫去的。阿瑾烧的这么厉害,我怕出什么万一,你赶紧把宫里的御医给我请来,阿瑾出了事,你们这一群人都不用过了!”
她最后这几句话虽然说的有点重,颇有些喧宾夺主,但是在管家眼里却看到了莫名的感动,她这样凶,是因为她真的关心他们王爷,于是赶紧领命下去了。
凤墨看着躺在床上已经意识模糊的玉离瑾,不觉的又叹了一口气。虽然她已经本能想要将阿瑾拉出这个朝堂之外,但是如果他说他想当皇帝的话,凤墨知道自己一定不会拒绝,他在她的心里已经是像亲人一样的存在,叫她怎么能丢下他一个人?
经过御医的号脉,管家擦身子,凤墨的灌药之后,玉离瑾总算是把温度降下来一些。凤墨觉得自己有点精疲力竭,古代人的医疗水平还不是很高,亏的玉离瑾是皇家的人,能调动宫里最好的御医。倘若是寻常百姓家,发高烧就有可能丧命。
凤墨靠在玉离瑾的榻边,看着他熟睡的侧脸,她总是觉得他还是个孩子,但是现在仔细去看,才发现这个“孩子”已经长出了棱角分明的五官,不再是那胖嘟嘟的可爱模样。古代人发育较早,所以他的下巴上已经有些模模糊糊的小胡茬,整个人已经变成了翩翩少年,难怪不会再那样依赖她了。
凤墨将头抵在他的侧脸上,像小时候一样。
她闭上眼睛,将剩下三个皇子的面容和信息在脑中过了一遍,最终锁定了一个人——玉重楼,只有他,才能叫她信任一些,她要保护玉离瑾,要保凤家,就必须和他合作,而这些人就是她的条件,玉重楼是个真君子,说过的话,一定不会反悔。在皇位之争里,这些皇子们都是彼此的猎物,成王败寇,失败者的下场大都是死亡,但是她要叫阿瑾活,她要叫阿瑾好好的活下去,所以只有玉重楼值得一试。
阿瑾,我一定不会丢下你,叫你这么孤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