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墨被抬回家的时候,凤御正站在大门口远远的望,脸上的胡子几日没有刮,使他苍老了不少,本来就是精瘦的人,现在连颧骨也突出来了。面上满是焦急,在门口来回的大转。
“凤连,你说说怎么还不回来,不是刚才就通知找到了吗?怎么现在还不回来?是不是又出了什么事?”不确定的对一边的凤连道“不行,我还得进宫去将她亲自领回来……”
凤连急忙拦着他:“将军你不必着急,既然已经找到了人,便没什么事了,一会便会……将军,你看那不是宫里的护卫吗?”
凤御猛的转身,也等不及了,几步跨上前去,在轿子前站定。忽然又不敢去看,他不知道她回被伤害成什么样子,手抖的有些不受控制。
护卫的人都是他曾经的部下,正是他曾经的飞虎营副将王将军,众士兵一向训练的纪律严明,对凤御更是崇拜敬重,见他迎上来便统一道:“将军。"其实凤御已经不是将军了,他们应当叫他王爷,但是多年的习惯一时还改不了。
凤御却是没有听到他们的生硬,只是盯着轿子里,半晌没有动静。
”爹。”轿子里的人明显身子底虚弱的很,发出这声音后便喘了起来。
只是简单的一个字,就让凤御欣喜若狂,他掀起帘子,将凤墨小心翼翼的抱下来。见了她手上和身上的伤口,浓眉就没有展开,一脸的阴郁。他虽然对凤墨严厉,从小将她当做男孩子养着,但是从来没有让她受过这样的伤,虽然不是娇生惯养,但也一直是在心尖上捧着,现在出去一趟,竟然变成这般模样,叫谁也心里窝火的很。他长期在战场上征战,身上的杀气和威严比一般杀手都要强的多,平时他都敛着,现在杀气忽然猛涨,将一众将士吓的脸大气也不敢出。
往将军见她脸色不好便道:“将军,世子一被找到便送了回来,本来是有随性的御医,但是世子不肯让御医瞧,我们也没办法。”
凤御知道凤墨是为了保护自己是女子秘密,所以也不怪罪他:“老王,未免见外了,我也只是一时焦虑罢了,你不必介怀。好不容易见一面,到不如叫兄弟们在我府上用膳吧。”
王将军这才松一口气,将军一直脾气好的很,对将士们很是关怀,除了在战场上,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这样控制不住强烈的杀气。连忙推辞:“将军,我们本是将世子送回来,,乃是公务,现在我们还需去寻找其他遇害失踪的皇子和大臣。”
“即是如此,你们便去吧,但是说好了,改日还来我府上,定要和兄弟们痛饮几杯不可。”凤御的杀气收敛,变回了亲近的模样,豪爽的笑着对王将军开着玩笑。
凤墨这才发现,原来自己这个老爹也不是完全耿直的人,在某种程度来说,也算是腹黑。
王将军一走,凤御便叫凤连赶快去叫穆神医,叫下人去被水,一时之间府里忙的上蹿下跳的。
凤御将凤墨放在床上,将她自己做的丝锦靠枕给她放在背后,又忙和着去倒水,招呼下人做晚膳。
墨看着他兀自忙和着,轻声对他说:“爹,我回来了……”
凤御正背对着她在盆里浸湿帕子。听着她的这句话,身子猛的一怔,微微颤抖起来,然后低声道:“回来好,回来好啊……”是啊,回来好,这三天里,他整夜不眠,在凤墨娘亲的画像前长跪。凤墨是他和怜儿唯一的孩子,是他们唯一的希望,他不曾也不敢想象失去她,听说他们遇害,听说他们失踪,他抱着那一点点的希望等待着她能回来。
凤墨笑着,不再言语,他们父女之间就是这样,没有什么关心的话,没有什么感动事,即使吵吵闹闹,他们也明白彼此的心中的所想。看凤御的模样就知道他一定是几夜没睡,在娘亲的画像前不是喝酒就是自言自语,这个男人,把所有的事情都装在自己心里,想要保护她一生平安,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是她在朝堂中奋勇往前的后盾和希望。
穆然进来,一看凤墨的样子就皱起眉,英俊的面容有些扭曲,十指握在一起。
后面跟着凌卿,她假装嫁入凤府以后就一直扮演着凤府少夫人的角色,长期在屋中闭门不出,实际上是被凤墨派出去探查消息今日她刚刚完成任务回府见众人忙的手忙脚乱的,一问才知道是凤墨九死一生的回来了。她和凤墨情同姐妹,又心底单纯善良,现在看见凤墨这个样子,忍不住低低的哭起来。
凤墨只得反过来安慰她。
穆然给人治病的时候,不允许别人的观看,所以最后只剩下凤墨和穆然两个人。凤墨从来没见过穆然这种严肃的样子,从他们相识以来,穆然一直是阳光俊朗的翩翩公子的模样,即使在在给凌卿解那种奇毒的时候,他的眉头也只是皱一皱,但是现在自己不过是身上受了一些皮外伤罢了,她的眉头便皱的像是她快要死了一般。
“穆然,你能不要用这种表情?这会让我误会我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穆然不理会她,伸手将她手上绑的脏兮兮的布解接下来,看着那双平时干净莹白的双手被磨的血肉模糊,穆然的脸又沉下几分。从一边的药箱里掏出几瓶药,小心翼翼的给她清理了手上的脏污,这才将药粉给她撒上。
凤墨觉得不对劲,穆然今天一句话也不说就已经超出了他平时一天说两句,一句说半天的习惯。现在又是这幅能在额头上夹死苍蝇的模样,难道是穆然发现在自己江郎才尽连她身上这点小伤也治不好了?
穆然是为数不多的知道她是女子的男子之一,他们又从小相识,师承一人,所以凤墨背上的伤叫他来处理凤御他们也没什么异议。
在这里我们就不得不说说凤墨和穆然的关系了,他们的相识很是戏剧性。凤墨小时候调皮的很,她前世的身世将她的本性压制了很多,今生难得能够好好的发泄一下自己性子,所以对于整人之类的事情很是乐此不疲,加上她那前世就异于常人的超高智商,整人的手段简直是层出不穷,花样迭出。后来有一次在街上溜达找人“下手”的时候,跟随师父下山采买的穆然就不幸被她“看上”了,于是她用一张百试不爽的天真无邪的脸骗走了穆然全身上下的“家当”。(其实就是孩子们爱玩的小东西)那时候穆然还是个纯洁精致的小正太,哪里能斗得过这个人精?于是师父出马,一个顶俩,将凤墨倒挂在树上一下午,硬是把凤墨逼的眼泪纵横的将东西都还给穆然,还答应拜穆然师父为师。凤墨的聪明机灵,筋骨也好,是以穆然的师父一眼就看上了她。从那以后,凤墨每天下午就偷偷跑到郊外跟随穆然学武功,后来进了宫,她也半夜爬起来去和穆然“幽会”,两个人甚至经常同床共枕,到也相处融洽。
穆然将凤墨背上的布条取掉,这其实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看凤墨的裸背,他们虽然从小不拘小节,但是男女有别道理还是一直秉持的。
穆然一直知道凤墨是个倾城美人,但是在看着她如玉光洁的裸背的时候还是禁不住愣了神。其实他是医者,看过很多人的身体也是正常,但是在他心里那种朦朦胧胧的情感一点点萌发成长,凤墨在他心里已经不止是朋友那么简单,即使他极力压抑掩藏,但是看见她被伤的这般严重的时候也有些失控了。
凤墨的背很完美,简直是冰肌玉骨,当然是如果没有那两条狰狞的伤疤的话。穆然拿热帕子清理她的伤口,引的凤墨一阵抽气,他一边尽量放轻手劲,一边对凤墨问道:“我给你的那些疗伤的药呢?不是让你随身带着吗?怎么还让自己留了这么多血?”
凤墨一想,自己把那些止血疗伤的药都一股脑的给玉重楼倒进去了,自己吃的都是些降温的药。于是嘟嘟囔囔的对穆然说:“还不是那个玉重楼,唉,他为我挡了一箭,中了毒,我为了救他,把你那些疗伤止血和来了,解毒的药都给他吃了,还给他喝了我的血,亏的把他救回来了,不然我可就亏大了。……嘶……穆然,你要谋杀我不成?”
穆然听到她将血喂给玉重楼,心下一沉,何况玉重楼给她挡了一刀,难道玉重楼会那么好心?难道是他发现凤墨是女子?忽然而来的危机感让他的手劲加重了一些。
“墨儿,他发现你是女子了?”其实,世界上男人和女人是一样的,当他们有们了心意之人的时候,便会变得小心翼翼。
凤墨挠挠头:“应该不会,我一向谨慎,我想不到什么时候漏过马脚。”
穆然这才微微松一口气,凤墨的能力他很清楚,既然她说没有便是没有。他又对自己的忍耐感到懊恼,凤墨是天空中的鸟,人能够掌握她,在她的世界里她想要什么,没有人知道,他只能在一边看着她帮助她但是永远不能掌控她。他的爱,只能是沉默的,等待也许她哪天会飞的疲惫,在他身边歇歇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