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客人,不该叫您帮这个忙啊,搞得您两手油污。”苏秀云过意不去。
“没事,修好了。”叶启铭洗完手,沈流苏拿着创可贴过来了。“我看您手指破了,我帮您贴上吧?”她头也不抬地说。
叶启铭没有拒绝,伸出手,安心地交到她手里。沈流苏触着他的手指,身体像过电一样,她眼角的余光察觉出叶启铭在细细看着自己,不知不觉手指像受惊的小兔,乱抖了起来。
九岁之后,叶启铭在仇恨中长大,冰冷的心,冰冷的面容,似乎连血都是冰冷的,感觉自己已经完全失去爱人的能力。奇妙的是,自从他与沈流苏重逢后,他突然懂得了爱,懂得了心疼,就像枯木逢春,春来花开。
叶启铭心里被久别重逢的喜悦鼓胀得满满的,他在心里说:“流苏,好久不见。”一股冲动涌上心头,他很想抓住她的手,抓住她,把她拉过来,吻她。但是,这些只停留在想象中。
手包好了,创可贴贴得歪歪扭扭,很难看。沈流苏不好意思地掩嘴轻笑,叶启铭看着她,那双闪亮的眸子一如初见时那般明亮,尽管这么多年未曾相见。这时沈流苏注意到他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在笑,看得出来他没有嫌弃。这时苏秀云招呼道:“茶泡好了,叶先生辛苦了,过来喝杯茶吧。”
“谢谢伯母。”话说得很沉稳。三杯茶过后,叶启铭装作若无其事地又瞥了眼相册,他很想拿在手上,继续看下去,只是觉得这样不妥。这一眼他看到了沈流苏的弟弟沈严的照片,儿时的沈严好像有点讨厌自己,或许是觉得自己在同他争抢姐姐的爱吧。
沈流苏觉得相册放得不是个地方,便收了起来,顺手又平整了下沙发垫子。苏秀云调侃道:“快把你的宝贝收起来吧,刚才那位先生还想要张照片呢。”
“你没给吧?”沈流苏翻开相册检查了一遍,叶启铭见状,心里得意极了。
“没有。”苏秀云边给叶启铭倒茶边说,“我们流苏是个重情重义的孩子,至今还念着她儿时的伙伴李孝正,可这孩子至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叶启铭明知故问:“刚刚那人也来找李孝正?”
“是,拆迁办的,让李孝正去领赔偿款,这不,他还给我留了手机号呢。”苏秀云指了指桌上的纸条,叶启铭再一次确定那人就是周奎荣。此时他悲喜交加,喜自不用说,沈流苏至今还念着自己;悲的是今后他身不由己,只能用另一个身份爱恋着她。
这时叶启铭手机响了,是刘顺打来的:“哥,事情已经办妥。”叶启铭起身告辞,母女俩送他到楼下并连连表示感谢。
“一点小事,不值一提。”叶启铭拉开车门,坐进车里。刘顺向窗外挥了挥手,便发动汽车绝尘而去。路上刘顺问叶启铭他和沈流苏之间的事,叶启铭便回想起往事,他和沈流苏是邻居,又是同班同学,两人自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天真纯洁的感情是那么长远深厚,在他的心里留下很多难忘的记忆。记得沈流苏爱吃大白兔奶糖,她父母又不肯买,于是他回家向妈妈要,以致妈妈一直以为他最爱吃大白兔奶糖。还有一次他的作业没完成,临交作业前,沈流苏帮他写,后来被老师发现,两人被拎到教室外面罚站,站着站着,他俩就偷偷跑到花坛里,猫在里面研究蜜蜂如何采蜜。想到这里,叶启铭不禁笑了起来,他很久都没这么开心地笑了。
叶启铭心中存有一幅画,那是流苏画的城堡,里面的王子是他,公主是流苏。有次苏秀云摸着他的头说:“快快长大,长大了,就娶我们家流苏当老婆。”
后来爸爸几次提出搬家换大房子,他死活都不同意,他要和流苏在一起上学、成长。还记得他们爬到一棵大树上,坐在树杈上谈人生理想,那时流苏的理想是当一名幼儿老师,他的理想是环游世界。如果生活一直这样该多好,可九岁之后,一切美好都被拦腰截断,父母惨痛离世后,他不得不搬到姥姥那里,生活里不再有流苏。姥姥去世后,他又被梁叔接走。他的童年生活变得颠沛流离,居无定所,性格也随之改变,变得敏感自尊、沉默寡言。自此他的人生远大且唯一的理想,便是复仇!
恨意,不会生锈,二十多年了,他每天都要拿来磨一磨。
“这人表面看盛气凌人、傲然霸气,其实挺好相处的,就是不苟言笑。”苏秀云脸上笑眯眯的。
“他就是我刚被炒鱿鱼的那家公司里的经理。妈,他可是公司女职员心中的男神啊。”
苏秀云啧啧道:“怪不得,真是多金又有型。”
一想到没了工作,沈流苏瞬间蔫了下来,而她妈妈却不着急了:“流苏,你是不是该学学化妆什么的,这么土,谁看得上你?”
沈流苏嗔怪起来:“身上有这么多债务,还有心情化妆?我现在只求哪家公司能看上我。”此时她们还不知道叶启铭已经替她们把所有债务全还清了。
“说不定哪天就能找到郭涛呢。”苏秀云乐观地想。
沈流苏打击道:“把钱挥霍干净了,找到他又有什么用?”苏秀云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突然沈流苏说,“妈,你有没有觉得这叶先生眉眼有点像李孝正?”
苏秀云想了想:“我没看出来,但凡长得周正一点的,五官不都差不多?鼻子是鼻子,眼是眼的。”
沈流苏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她无奈地撇了撇嘴,苏秀云嗔怪道:“我看你是有点魔怔了,那李孝正要是回来,早就回来了,八成是……”
沈流苏知道母亲要说什么,她捂住耳朵:“我不想听,我不想听!”说着便跑上了楼,苏秀云泄气地看着她。
沈流苏刚到屋里,就听到手机在响,接听后才知道是精英猎头公司打来的电话,他们让沈流苏明天就去上班。
“妈,我有工作了!明天就能上班了。”沈流苏欢呼雀跃起来。
“我女儿这么优秀,哪家公司都得争着抢才对!”母女俩笑作一团,这时门铃响了,两人慌了,以为债主们又来了。打开门一看,原来是沈严回来了,沈严在海淀区一家会计事务所工作,一月能回来一次就不错了。
“呀,我儿子回来了!”苏秀云喜滋滋地拉住儿子,她往门外张望了一下,失望道,“就你自己啊?”
沈流苏和沈严会心一笑,知道母亲的意思,苏秀云说:“到底什么时候把你女朋友领家里来看看啊?”
沈严和车宝莉从大学时就恋爱,直到毕业、工作,算来差不多有五年了。
“到时自然会领来让您看的。”沈严安慰道。
儿子回来,苏秀云高兴得赶紧下厨房,做了三四个菜。饭吃到一半,苏秀云嗔怪道:“怎么想起回家了?”
“我总觉得最近家里有事。”沈严看着妈和姐的脸,“家里没出什么事吧?”
这一问,苏秀云和沈流苏面面相觑起来,沈严心思细腻且敏感:“姐,出什么事了?”沈流苏吞吐起来,苏秀云见此,索性一股脑儿全都说了出来,沈严大吃一惊。
“我知道你打小心思重,本不想告诉你,可你是咱家唯一的男子汉,你姐终归是要出嫁,债务不可能一直让她背着,最终还是由你来背才对。”苏秀云直言道。
沈严猛往嘴里扒饭:“我知道,不用姐还,我会努力赚钱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