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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鹤曾栖息的小镇


  旅行看的不是风景。其实最好的风景,是人心。

  Travel is not for the scenery.Actually the best sight is people"s heart.

  1/开往春天的火车/

  轰隆轰隆,轰隆轰隆……

  火车轮子摩擦着铁轨的声音,像苍老的流浪歌手在坏掉的路灯下固执地唱着的老歌。

  美啦第一次和姐姐花眠去亲戚家旅行归来。

  花眠插着耳机闭眼听着音乐。

  美啦静不下来四处张望。

  窗外闪过一片片绿毯子般的田,还有远处的山和铁轨边的树。

  春天的树很漂亮,不管活了多少年轮,只要生命还在,到了春天都会变得年轻可爱。

  车厢里并没有坐满人,现在不是出行的假日。

  有提着鸡蛋的女人,背着孩子的婆婆,搂在一起看漫画的学生,神色严肃的乘警。

  还有坐在车厢最远处穿着白色连帽衫的少年。

  2/关于相遇的一句话/

  【再短的相遇,也是生命里的奇妙联系】

  3/旅行的意义/

  小莫有时看看窗外,有时看看手心里的小小玻璃瓶。

  玻璃瓶口系着透明的丝线,里面有彩色的小小石子流光溢彩。

  他举起小瓶子对着窗外照进来的天光。

  彩色的小石子微微透明起来,像极光,像果冻,像糖。

  【小莫,旅行看的不是风景。其实最好的风景,是人心。】

  小莫想到米浆对他说的这句话。

  他收起瓶子,看到远处有银色的餐车缓缓推来。

  精神大振。

  4/送来鸡腿的陌生朋友/

  闪着银光的漂亮餐车开始卖一盒一盒的透明餐盒午饭。

  小莫一口气要了两盒。

  但不久后,他沮丧起来,像满怀希望等着厨房里的肉骨头,却被端来了一盘青菜的小狗。

  饭粒很硬,肉像石头,青菜发出难闻的气味,不是让人愉悦的食物的味道。

  小莫觉得美好的食物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之一,所以他瞬间理解了为什么那么多人坐火车的时候,会露出不开心的表情。

  现在,他也稍微有一点点不开心。

  【喂。】

  从高高的座椅后面,突然垂落一大把头发,栗色的鬈发带着苹果的香气,在小莫的肩上一掠而过。

  美啦晃动着手里金灿灿的烤鸡腿。

  【朋友如果想吃你就拍拍手。】她调皮地唱。

  小莫从善如流地拍拍手。

  然后,他得到了那只烤鸡腿。鸡腿好吃极了,它弥补了这段旅途最初的小小遗憾。

  【我叫美啦,我和花眠一起去邻镇看同学回来。你是去鹤息镇吗?】坐在小莫对面的空座上,美啦用手支着脸和小莫聊天。

  她的眼睛机灵又明亮,长长的鬈发上蓝色的蝴蝶结一闪一闪。

  独属于春天的轻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很快乐的模样。

  桌上的矿泉水瓶里清澈的水微微荡漾,走廊对面的邻座旅人拿出纸牌游戏开始喧哗,胖嘟嘟的小男孩跑过来摔倒了立时想哭,不够流通的空气里还残存着一缕缕食物的香。

  【哦,是。】小莫摸摸自己的鼻子。

  他有一个俊秀挺拔的鼻子,但是通常抚摸它的动作会看起来很傻气。

  美啦咯咯地笑起来。

  【我住在鹤息。看在鸡腿的友情上,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小莫。】

  【你从哪里来?】

  【从一个叫蜗牛小镇的地方来。】

  【那里是什么样的?】

  【一个很美的地方。苹果树上结出的苹果很香;爱唱歌的鸟儿羽毛是彩色的;白云和乌云一见面就会打架;树上成熟的果子掉下来,有时会砸中在树下睡着的小狗的头。到了晚饭的时间,漂亮的路灯和满街的饭菜香都让人沉醉。】

  【那里的人是不是都像蜗牛一样慢吞吞的?】

  【比如红头发的安妮就是急性子。这个春天她已经发了三十三次脾气,每次间隔时间只有十六个小时。】

  【她为什么要发脾气?】

  【如果我明白就好了,人们总被宇宙和黑洞的难题困扰,但在我看来,女孩子为什么爱生气这件事难懂多了。】

  【我想你也不会明白。不过蜗牛小镇真是一个有趣的地方。】

  【对啊。】

  【那你是一个怎样的人呢?你出来是准备旅行吗?】

  【我?】

  小莫发现他不知不觉说了很多,他本来是很不善言的人,但美啦是不容易冷场的姑娘。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美啦,她生动得像一朵明丽又骄傲的花。

  花的周边,有淡淡的光。

  5/关于幸福的一句话/

  没有失去【光】的人,是可以得到幸福的人。

  6/被丢弃和被拾起的漂亮石子/

  【我是一个捡石子的人。】

  小莫仿佛自言自语道:【一些,被人丢掉了的漂亮石子。】

  美啦歪了歪脑袋想说什么,列车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花眠像一阵风一样提着小小的行李箱冲到美啦和小莫身边。

  花眠的头发黑而直,比美啦高一点点。她看了一眼小莫,眼神冷淡,但动作火暴。

  【快走,美啦!到了!】

  她拉着美啦擦过小莫身边的时候,小莫感觉到她衣袖的柔软。

  美啦大叫着被拉走了。

  到站了。

  鹤息镇。

  一些旅客开始起身下车。

  人流像小河里汩汩流过的水,有时很急,有时很缓,擦着河床里彩色的光滑的石子,发出生动的响声。

  这只是一个小站,停留并不久,大家都匆匆忙忙。

  小莫也飞快地从行李架上拿下了自己的黑色双肩包,他想这一段旅途不坏,没有和美啦认真地告别,但不算遗憾。

  【你要相信,美好总要过去,而美好也会再次发生。】

  人们总被宇宙和黑洞的难题困扰,但在我看来,女孩子为什么爱生气这件事难懂多了。

  Human is always perplexed by puzzles of the universe and black hole,but it"s more difficult for me to understand why girls get angry so easily.

  7/天空里的流云慢慢变淡了/

  小莫站在出站口,他抬头看看湛蓝天空里汇成丝线的流云,再低头看看自己的牛仔裤和球鞋。

  他的手突然触到了裤子口袋。

  然后他苦笑了起来。

  口袋里空荡荡的。

  【少了一个时间瓶子。】他喃喃地说,【不是最漂亮的一个,但很重要。】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美啦和花眠的脸。

  8/只是一个空瓶子/

  长长的小巷里,没有一个人经过。

  只有看不见的微风,吹扬起少女的长发,像让人迷恋也让人惶惑的最初的温柔。

  墙角的绿苔藓已经渗入砖缝,懒洋洋地诉说着无人知道的时间。时间附在钟表的齿轮上,一圈一圈规律行走。

  不知何处飘来的粉色花瓣,在风里翩翩起舞。

  美啦看着花眠亮出手里的玻璃瓶,原本只是有些沮丧的脸色,突然变得惊讶和愤怒。

  花眠却丝毫不觉般,把那个小小的瓶子用手指拈起,冲着阳光看了看。

  【只是一个空瓶子。】她不以为然。

  【我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那个人那么仔细收藏。】

  美啦劈手夺过玻璃瓶。

  那么巨大突然的动作,终于引起了花眠的不满。

  【你做什么啊?】她问妹妹,有些生气。

  但美啦更生气。

  【原来你拉我走,是想偷他的东西!】美啦紧紧抓住那个小瓶子,脑海里浮现出那个少年安静地看着瓶子,仿佛在和它对话般认真的脸。

  花眠大喊起来:【只是一个空瓶子!】

  【偷空瓶子难道不是偷吗?】

  美啦的声音也瞬间变大。

  她们激烈地争吵起来。

  风带来暖意,带来希望,带来远方最惦记的人的消息。

  不知道我会不会在这里得到你的消息。

  The wind blows warmth,hope and messages of our most caring people who are far away.Iam wondering if Ican receive some news about you.

  9/【小莫日记】/

  我曾经在你的地图上看到过这个小镇,米浆。

  它叫鹤息。

  那个小镇,有着最温柔的风,一年四季,轻拂过头,像最喜欢的那个人的手。

  你说在一千年以前,美丽的仙鹤喜欢随着风来此起舞,它们睡着的时候,也优雅地站立着。

  后来人来了,仙鹤飞走了。

  但是温柔的风依然年年到访,生生不息。

  风带来暖意,带来希望,带来远方最惦记的人的消息。

  不知道我会不会在这里得到你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