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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十四章 等闲平地起波澜


  周六的一大早,希雅被妈妈拖下了床,早餐很清淡,刚吃完,妈妈预约的美容师就到了,三个小时后,全家准备完毕。希雅很有经验,这一定是又有什么重要的场合需要她陪同爸爸妈妈一起去,为了避免到时候肚满肠肥,妈妈通常不会把她喂饱。管他呢,反正只是人肉背景墙,只要熬上几个小时,对精神世界丰富的她来说不是什么大问题。

  一路上希雅的思维都在天马行空,连此行的目的地,她也糊里糊涂,至于所见何人,她更是没有心情问。车子开了半个小时,在一处僻静的私人会所前停了下来,这里距离市中心较远,私密性很好,因此许多政客富豪都喜欢到这里来会面。

  希雅心不在焉地跟在父母后面,据她所知,这里不是她爸爸经常出入的场所,可见,今天他们是受邀而来的。果然,邀请方已经在等了。

  “尤兄,我们又见面了。”希雅爸爸刚一走到门口,就热情地打起招呼来。

  我的天!希雅很不想走进这个房间,可是已经晚了,浩西一家已经站起来欢迎他们了。

  一番寒暄后双方都落了座,希雅难掩脸上的尴尬,浩西则冷酷得好像一座冰雕。

  点菜的过程有些潦草,显然宾主都不是为了吃饭而来,等菜的过程中,双方的父母热切地交谈了起来,没有人注意到一直沉默着的两个年轻人。

  纵使希雅的精神世界再丰富,此时也帮不了她,坐在脸色越来越差的浩西对面,每一分钟都像一年那样长,希雅觉得她憋闷得快要停止呼吸了。

  好在这家上菜的速度不算慢,不一会儿,每个人都得到了自己的食物。希雅长舒一口气——总算不用傻愣愣地坐着了。

  用餐的气氛十分愉快,欢声笑语充满了整个房间。餐后甜点被端上桌的时候,意味着客套话到此结束,双方开始进入主题。

  作为女方家长的希雅爸爸首先开口,“是这样的,希雅啊,我们和你尤叔叔家本就是世交,既然你和浩西是青梅竹马,现在又在同一所学校,缘分都如此了,我们大人就顺水推舟,给你们制造个机会,让你们两个交往试试,你觉得怎么样?”

  希雅爸爸语音刚落,浩西爸爸马上接棒,“是啊!浩西,你看希雅现在也长成这么漂亮的大姑娘了,和你正好相配,再也找不到这么合适的姻缘了。”

  “是啊,希雅这孩子,我是越看越喜欢呢!”浩西妈妈夫唱妇随,及时表明自己的态度。

  浩西张了张嘴,貌似正要反驳,希雅爸爸又开了口,“我们两家的关系这么好,孩子们又都很出色,亲上加亲是再好不过了,如果我们两家联合,不管是什么样的对手,都不足为惧了,哈哈哈。”

  这一席话说的浩西心里厌烦无比,他起身似乎准备离开,希雅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此刻,她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抢在浩西开口前,希雅急忙站了起来,“爸爸,尤叔叔,你们的话都没错,我们两家在门第上、事业上和交情上的确很相配,可这并不代表我跟浩西就一定合得来。我们虽然在同一个学校,但是形同陌路,即便是青梅竹马,也难免会分道扬镳,就算你们为我们制造再多的机会,我们互相看不顺眼,还是没办法勉强。就像这顿饭,我想,他跟我一样没有胃口,所以很抱歉,我失陪了。”

  希雅说完,不顾双方父母瞬间转阴的尴尬脸色,果断离去。

  原本浩西从得知这次会面开始,就精心准备了一番说辞,只等双方父母进入正题,他就会毫不留情地说出来,然后留下目瞪口呆的家长们帅气地走开。此刻,这个风头倒是先被希雅抢了去,这个丫头还真不是个普通的角色!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浩西紧跟着希雅走了出去。

  “张希雅,你站住!”

  浩西越是喊,希雅的脚步越快,浩西跑了几步,总算拉住了希雅的手腕。

  “你想说的话我帮你说完了,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了。”希雅用力挣脱浩西的手,继续向前疾走。

  浩西又一次追上前,“你不觉得你的话说的有些过分了吗?就算要拒绝,总要给双方留些颜面不是吗?”

  浩西的话让希雅不自觉地冷笑了起来,“颜面?你站起来的时候,想过要给我和我父母留些颜面了吗?”

  浩西恍然大悟,“原来你抢在我前面说出那番话,是为了怕自己丢脸?”

  希雅点点头,“没错,我就是这样一个工于心计,喜欢把别人变得可笑的人!”

  浩西曾说过的话,现在从希雅自己的嘴里再一次说出来,他才意识到这句话是多么伤人。伤害一旦造成,便无法挽回,就像转身而去的希雅,世上已没有什么能拦住她的脚步。

  冬赫一听见希雅在电话里的声音,就察觉出情况不对,于是赶忙开车来到河边,看见希雅正一个人站在那吹冷风,就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希雅披在肩上。

  “想笑就笑吧!”希雅淡淡地说。

  “我可没说我想笑。”

  “那你不问问我为什么搞得这么狼狈吗?”

  “要不就是你甩了别人,要不就是别人甩了你,你想说我就听着,不想说我也不会问。”

  希雅笑了,“你都猜到了还用我说吗!”

  “要不要听个建议?”

  “你想说我就听着,不想说我也不会问。”希雅用别人的话来回敬别人的功力是一流。

  “下次等人不要选这种地方。”

  “怎么了?这里的风水多好啊!”希雅迎着风,一副畅快的样子。

  “啊啾!啊啾!啊啾!”冬赫打喷嚏的样子更畅快。

  “你这就感冒啦?”希雅惊异地看着泪流满面的冬赫。

  “我本来就感冒了!”冬赫边抽鼻涕边走向车子,“我送你回家吧!赶紧完成任务,我才能回家休息啊!”

  希雅看着冬赫那任劳任怨的可怜背影,心里感到很温暖。

  虽然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希雅还是被家中阴沉的气氛搞得浑身不自在。希雅爸爸很少有时间闲坐在沙发上,这次却像石像一样黑着脸一动不动地等着。

  希雅自知理亏,只好轻手轻脚地往自己房间走,一旦进了房间锁上门,她就安全了。

  “你站住。”希雅爸爸威严地说,事情果然不如希雅的意。

  “你知不知道,今天的会面有多重要?我们的服装品牌,虽然销售业绩不错,但毕竟成立时间较短,论历史论积淀论消费者的认可度,都没到可以坐享其成的地步,唯有保持不断推陈出新,才能不被淘汰!我给你开店让你试水,也是为了将来公司的发展,如果你做的好,就会成为公司的新生力量。我为了栽培你花了多少心思,你居然毫不领情!”希雅爸爸强压着火气跟女儿讲起了大道理。

  “你说的这些我能理解,但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和浩西交往呢?”希雅埋怨道。

  “我们公司要扩张,要稳定在奢侈品市场中的地位,就要以高端产品为立足点,不仅要专注于设计,还要配合原料、工艺,你尤叔叔,多年来跟世界上几大原料供应商有着良好的合作关系,我们两家联手,那就是强强联合!”

  原来这就是他们的目的,希雅觉得自己的感情被玷污了。

  “所以你逼着我跟浩西交往,就是为了利用尤叔叔跟供货商搭上关系,好让你采购到好原料?”

  “话别说的这么难听,这是对双方都有好处的事情。”希雅爸爸冷酷地说。

  “那我的好处呢?”希雅平静地问。

  “好处?”希雅爸爸好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我把你从小养大,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我让你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你知不知道,外面有多少人为了过上你这样的生活,想跪在地上给我当狗都找不到门,你居然还跟我要好处!”

  希雅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整个人就像寒冬腊月里被浸泡在冷水中一样绝望。可奇怪的是,受到的打击越大,对痛苦就越麻木,思维反而更清晰。

  “你知道是什么在阻碍公司的发展吗?”希雅冷笑着,“不是设计,也不是原料,而是你!”

  希雅爸爸吃惊地看着女儿。

  “一个没有人情味儿的管理者,怎么可能开发出设计师的潜力,又怎么可能知道消费者的心理呢!你是能做出一件精致的产品,但你的品牌永远都不可能有灵魂!”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甩在希雅的脸上,爸爸的神情变得扭曲而狰狞。

  “你在餐厅给我丢人,就是为了跑出去见吴冬赫那个小子吗?我告诉你,只要我愿意,碾死他就像碾死一只蚂蚁那样轻而易举!你既然有胆量就不妨试试,看我会不会让你们得意!”

  响亮的巴掌声和爸爸的吼声惊动了希雅的妈妈,她迅速跑了出来,看到希雅呆呆地坐在地上,连哭都不会了。

  “老公,你这是要干什么啊!”希雅妈妈一边轻声劝着,一边上前来扶起希雅。

  希雅整理了一下散乱的头发,感到前所未有的解脱,她心平气和地说:“我之所以不能和浩西交往,跟吴冬赫一点关系都没有,如果你有能力碾死一个人,就先去碾死一个叫董莎莉的,或许我们可以继续谈下去。”

  没有任何留恋地,希雅转身走出了家门,只听爸爸在背后焦急地喊着:“董莎莉是谁?董莎莉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