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希雅来说,从出生开始的每一个生日都是她的受难日,因为爸爸一定会借这个机会宴请宾客,扩展人脉,作为女儿,免不了被要求要时刻保持乖巧可爱,以讨得宾客们的欢心。没有人会享受这种隐形的压迫,希雅也不例外,可以说,她从来就不是自己生日宴会上的主角。
但是,十八岁的生日却是与众不同的,因为即将到来的宾客里,有一位成为了她生活中的主角。
管家通报第一位宾客时,希雅已经跟随着父母精神百倍地恭候在门口了。为了搭配新裙子,她特意选了一条做工精致的钻石项链,头发也梳的一丝不乱。
希雅爸爸看到希雅十分得体地同来宾聊天,以为女儿终于长大了,能理解自己的一片苦心了,因此感到十分欣慰。他不知道的是,希雅只是不想错过浩西进门的时刻。
终于,主角来了。
“尤兄,好久不见了。”希雅爸爸和浩西爸爸一见面,双手就紧握在一起。
一听到这句话,希雅马上抛弃了正在和她攀谈的某女士,快步走向门口。
“浩西都长这么大了,真是一表人才啊!”希雅妈妈和浩西妈妈也正在寒暄。
“张叔叔,张阿姨好!”浩西礼貌地行了个礼。
“这是小雅吗?”浩西妈妈发出一声惊叹,这让希雅小小地得意了一把!
得意归得意,她还没忘要仪态万方地向浩西的父母行个礼,“尤叔叔,尤阿姨,好久不见了。”
刚一抬头,就撞见浩西惊讶的眼神,希雅微微一笑。
“真是漂亮啊!小时候就看出是个美人胚子,没想到竟然这么出众。”浩西妈妈牵过希雅的手,亲热的好像希雅是自己的亲闺女。
“浩西,这是小雅,还记得吗?你们小时候还一起玩儿过呢!”
“好久不见。”希雅决定采取主动。
“好久不见。”浩西平静地附和。
“我们进去说话!”希雅妈妈话音一落,一行人便自觉地向屋里移动。
宽敞的大厅里,已经设置了自助餐台,大厅的另一侧是通向花园的玻璃门,花园里错落地摆放着精致的茶桌,侍者穿梭在宾客之中,供应着各式各样的饮品。
希雅的爸爸和浩西的爸爸早已经到人群中去高谈阔论了,希雅和浩西则跟着两位妈妈走进了花园。
“洁西姐姐怎么没来呢?”希雅的语言和举止都十分礼貌得体。
“哦,她跟老公出国度假去了。”浩西妈妈一看到希雅就喜欢的合不拢嘴。
“我都不知道洁西姐姐已经结婚了,我还以为能见到她呢!”希雅乖巧地说,她给自己定下的目标,就是先获得对方家长的疼爱。
“等她回来,我叫她来看你。”浩西妈妈笑着说。
“怎么好叫姐姐来看我呢,有机会还是我去拜访吧!”希雅说着,拿起茶杯,轻酌了一口。
浩西难以置信地盯着希雅,显然还在努力把眼前的这个人同经常来练习室找他们玩儿的那个女孩儿联系起来。
“妈妈,阿姨,你们聊,我先失陪了。”希雅站起来,眼神扫过浩西,向大厅走去。
她停在自助餐台旁边,等着浩西跟过来。
“还记得吗?”希雅对走近的浩西说:“小的时候我每次过生日,就要躲在桌子下面,人们通常都把我忘了,只有一次是你找到了我。”
“刚才我看你的眼神一点也不惊讶,你早就知道我要来了?”浩西的语气淡淡的。
“是。”希雅本也没打算否认。
“那你之前为什么一直装作不认识我,还叫别人把你介绍给我。”浩西明显没有追忆过去的兴致。
“我不是故意要装的,只是没法开口罢了。”一想起之前的种种,希雅的自尊心都会受挫。
“没法开口,所以就当成陌生人来相处,在我的队友面前,表现出不关心的样子。既然这样,为什么不一直演下去,还要安排这么一出戏?”浩西的语气变得有些嘲讽。
“你在责怪我之前怎么不先问问我为什么没法开口呢?”希雅的心里很委屈,但脸上却表现的很平静。
“因为我实在想不出,你认为没法开口的理由,你只要找到我,告诉我你就是十二年前的小雅,这么简单的事,也说不出口吗?”浩西也冷静了下来。
如果我到后台去找你的时候,你没出去约会,这件事确实很简单,只可惜,我错过了那个时机,就再也没有第二个机会了,希雅在心中暗想。
“十二年里,你记起过我吗?”希雅无力地问。
“我的确想念过一个叫小雅的女孩儿,但我不确定那个人是不是你。”
眼眶瞬间就湿了,“为什么这么说?”希雅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镇定。
“那个女孩儿既单纯又善良,不像我眼前的这个这么工于心计,喜欢把别人变得很可笑。”浩西冷冷地说。
要努力咬住嘴唇才能让眼泪不要流下来,希雅知道这样的局面已经是无可挽回了,语言此时变的如此苍白无力,以至于说话的人都累了,累的不愿意再做任何解释。
轻轻地转身,高傲地离开,希雅不想留下一个支离破碎的背影。十八岁的生日,是被毁的最彻底的一次。
宴会上宾主交谈甚欢、举杯换盏,没有人注意到,主人家的女孩儿从他们身边经过时那黯然的眼神。
泪眼婆娑中,希雅似乎看见哥哥正站在前方。
希文搂过希雅的肩,想送她回房间去。
“我们出去兜风吧!”希雅不带感情地说。
希文点了点头,“我带你去一个安静的地方。”
庭院里的草坪修剪得整整齐齐,花圃里的鲜花也栽种得错落有致,看得出,这家的主人在上面花了很多心思。
希雅木然地跟着希文,等她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身在花房里了。
“我居然从来都没到过这里。”希雅环顾四周栽培着的各种奇花异草,感到十分新鲜。
“你一回来,就忙的不行,哪能把时间浪费在家里呢!”希文没在讽刺希雅,他说的是事实。
“白忙一场!”希雅赌气地说。
“我上次跟你说的,你照做了吗?”希文随手摘下一朵花,插在希雅的头发里。
看着希雅努力回忆的样子,希文主动提示她,“就是问问玩具想不想换主人的那句话。”
希雅撅着嘴,很不开心的样子,“我没问,没找到机会。”
“那就别憋着了,这儿也没别人,想哭就哭吧!”
希雅摇摇头,“哭不出来了!”
“为什么?”
“我在想办法。”
“都已经这样了还能有什么办法?人家说不喜欢你呢!”希文努力引导希雅把心里的火气发泄出来。
“我没说这个,我在想两个星期不用去上学的办法!”
希文没法适应希雅跳跃的思维,但他还是没有放弃把希雅引回正轨的想法,“你想躲起来一个人哭鼻子啊?两个星期太长了!”
希雅低头思索着,“服装店里正忙着,两个星期也不见得够用呢!”
“服装店!”希文的语气因为夸张而颤抖,“你现在脑子里想的居然是服装店!”
“你不懂,我必须做点什么来分散一下注意力。”
希文叹了口气,“好吧!我可以帮你写请假条。”
“还得帮我保密!”
“放心。”希文笑着刮了一下希雅的鼻子。
希雅重新出现在宴会上的时候,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伤心的痕迹了,反而更加热衷于应酬,她跟每一位宾客交谈,周到地照顾他们的需要,俨然一位社交新星。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情,堵气想彻底毁掉自己在浩西心中的印象。
希文突然发现他有些看不懂自己的妹妹了,也许他不在她身边的时间太久了,她真的成长了,变成了一个令人捉摸不定的大姑娘了。
“妹妹,你是不是太认真了!”这是希文经过希雅身边时对她轻声说的。
希雅面带微笑,眼神却很冰冷,“总要让他们知道是谁给他们制造了这么一个交际的好机会吧!”
“你就不怕那位接受不了你现在的样子吗?”希文向不远处浩西的方向努努嘴。
希雅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淡淡地说:“这个世界不会因为他接受不了而改变的,他也应该知道,十二年过去了,我不可能再像六岁时那么单纯了。”
一抹微笑的弧度再一次挂上希雅的嘴角,她轻盈地走向浩西妈妈身边,“我依稀还记得阿姨您喜欢甜点。”她的笑容也像甜点一样甜。
“现在年纪大了,要控制糖分的摄入,甜点几乎不敢碰呢。”
“就算不吃别的,您也总要尝尝我特意为您准备的Macaron啊。”希雅一招手,就有侍者小心地捧着一盘马卡龙走过来。
浩西妈妈既惊叹又感动,“你小小年纪,怎么会做这么难做的甜品呢?”
希雅用手指拈起一个递给浩西妈妈,“我总觉得这样用手拿着更好吃呢!”
浩西妈妈笑着接过来,轻咬了一口,那香甜的味道随着其松软的口感充盈于口中,真是久违的享受啊!
“好吃吗?”希雅期待地看着浩西妈妈。
“是我吃过最棒的。”浩西妈妈笑着给予肯定的回答。
浩西看着希雅和自己的妈妈亲热的样子,心想要是不知道的人,一定会以为她们是亲母女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