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寒冷的深夜里,我和二丫走在细石子铺就的道路上,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两旁的农户都打已经熄灯,连那些个大牲口也发出呼呼的鼾声。我小的时候在东北农村住过一段时间,说是农村不太确切,我住的地方是座落在千山脚下一所疗养院的家属楼。疗养院很大,占地足有上百亩,都是老毛子援建的,三层楼高,红砖的外墙,听说能抗8级地震,可就是这么结实的房子也禁不住强拆,现在那里已经是一堆瓦砾了。
当时我们所有家属楼一共有十几栋楼,晚上一大群小孩在漫天的大雪里玩捉迷藏,有的猫在垃圾堆后;有的猫在幼儿园的松树下;有的猫在楼洞里。我猫在后院的小房上。我仄着身子望着捉迷人的样子,他在路灯下数数,之后把一个个孩子通通找了出来,除了我……
二丫紧靠着我往网吧哪儿去,她显得有些害怕,也许是故意在我面前装出胆小。
“你怎么了,害怕成这个样子?”我问。
二丫把头紧紧靠着我的肩膀,说:“你不知道,最近老有人在深夜里外出被人敲了闷棍,等过几天就会在村外的垃圾堆里出现,结果怎么样你猜!”
“死了?”我说。
二丫来回张望,说:“死倒是没死,不过他(她)们的肾脏都少了一个!你说吓人不吓人……”
当二丫脸色苍白嘴唇打颤的时候,我们的前面突然出现三个身材魁梧,蒙着头套的人。与此同时他们冲过来的一瞬间——我的身后响起手枪消音器的声音——随之一声惨叫从我身后传来~~前面三人也几乎同时发出痛苦的声音。
这时几条黑影早已经控制住袭击我们的人,并捂着他们嘴,拖着离开——他们喉咙里发出呜噜呜噜的声音消失在黑夜中……
我回头看向二丫,她已经吓得晕了过去。我向黑暗中摆了摆手,三条黑影现了出来。我用打了几个手势,黑影们抬着二丫返回了芭乐眼酒馆。
难道二丫说的真有其事?我寻思着来到网吧门口。果然整个村庄只有这里通亮,那七条大狼狗此时挤在一起互相取暖,见到我来,七只狼狗同时抬起头看着我,眼睛里闪烁着温顺的目光,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昏暗的网吧里只有十几台机器,我一进来就听到欢叫与喝彩声,七个葫芦娃并排坐在一起玩着游戏,他们身后站立着七个歪头瘪肚的年轻人,都穿着统一的迷彩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里来的城管。
我让老板给我开了台靠边的机器,坐下后我抽出一只香烟闻了闻,耳边不断传来叫好声。
“太棒了,这枪打得真准!”
“他们根本不是个嘛!”
“少爷们简直的宇宙第一!”
少爷?我心中大笑,这几个肥的流油的小胖墩竟然是少爷。我决定调笑他们一回。
我吸了口香烟,说:“这打得什么玩意,一看就是手残流!”
没想到我这一句玩笑话,惹来了七位葫芦娃大怒,最大的一位狂叫着,我听不清他喊些什么,可能是因为他太激动。他没想到在这个小村庄有人敢说出这样一番评价他们的话;不过更让他们想不到的事还在后头。
我拍了拍机器,说:“那我们来一盘怎么样?”
葫芦兄弟中看上去有十五六岁的肥娃子撇着嘴,说:“哪来的SB,知道我们是谁不,我们就是这里的天!”
“嗷嗷——大哥说得对,哪来的……”一群小葫芦兄弟和那些联防队员为大葫芦娃叫好,活像一群体型臃肿的猴子。
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耐心,按照平时我的习惯,早已经挥挥手把这几个所谓的土皇帝送到非洲,但是我没有那么做,我想玩点大的,大到捅破天——
“那你敢不敢玩啊,”我心情很好,笑着说:“如果你赢了我。”我拿出一叠花花绿绿的美刀,接着说:“如果你赢了我,这钱都是你的,如果你输了,就给我滚出去。”
钱,一叠百元面值的美刀,就算这帮葫芦娃平时不差钱,可面对真金白银摆在面前,葫芦娃们也有些激动,就连最小的葫芦娃也盯着我手里的美刀。在那种环境下生长的孩子,对钱都有着天生的敏感,这点和他们的父亲村长黄狗子一样。
最大的葫芦娃冷冷一笑,说:“钱我爹有的是,前些天有个前村的小子打台球得罪了我,我晚上带了一百多人去他们村,当场就把他打死。人散了我没走,就在那等着警察。警察来了把我带走只关了一天就放我出来。知道为什么!”
最大的葫芦娃说到这双眼放光,说:“我爹花了100万先买通检察院;再花100万买通法院;再花100万买通公安,哼——别说你这几个臭钱,整个pei县都是我家的,别说整个县城,我小舅是副县长,我大舅是副市长,我大爷是副省长,在这里我们就是法律,我们就是天!”
听他白唬了半天,我有些不耐烦,说:“你敢不敢玩。”
大葫芦娃双眼放出杀气,这种杀气显然不像是一个普通的十六岁孩子发出的,他冷冷地说:“当然玩,不过我要是赢了不要你的钱!我要你的命!”
“你输了呢,”我说:“你的命也输给我吗。”
大葫芦娃说:“行,只要你拿的去,不过我们七兄弟就连最小的娃子在县里也有号,没人敢动我们。”
比赛终于开始了,我实在是不想再和这群葫芦娃废话,既然天朝的法律不能惩戒他们,就由我来吧,谁让我闲得呢……不,不对!我是不是有点梁山好汉的意识……不,也不对!梁山好汉最后的下场太惨,对于我来说显然那是不可能的。
…………
比赛结束了,其实说是比赛有点小题大做;因为我完全是闭着眼睛玩的。我实在没兴趣叙述比赛的过程,就像前面说过的,打游戏,无论打什么游戏,没人能赢我,何况我的对手还是一群葫芦娃。
开始还呼天喊地的葫芦娃和联防队员们此时像下了架的图书,再也翻不动了。
“干他,”大葫芦娃恼羞成怒,冲联防队员喊:“弄死他,死了我负责,谁先打死他,我奖励20万……”
那七个歪头瘪肚的联防队员像接到圣旨一样,嗷嗷叫着向我冲过来,我轻轻一闪身躲过第一波攻击。不是我怕他们,而是我懒得自己动手。
此时网吧的灯突然灭掉,接着就听见杀猪一样的嚎叫!——不消一会网吧的灯重新亮起,七个葫芦娃和七个联防队员已经被我的护卫控制。
大葫芦娃被堵着嘴,捆绑得像待宰的猪一样四爪朝上。他的兄弟们,中葫芦娃和小葫芦娃们也和他的待遇差别不大。
我把那叠美刀丢给网吧老板,示意他快跑。老板眼看要出大事,顾不得什么转身跑了。我低着头看着大葫芦娃,他似乎还不太服气,一双黑洞洞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我。
我对身边的护卫说:“先把村里的一百多户人转移到别的地方好好安置。二丫她们娘俩要特别对待,还有土墙口那个羊杂大爷和我有缘,别忘了他。”
其中一个护卫说:“羊杂大爷死了,黄狗子的手下去收他的保护费,结果翻出您送给大爷的那包香烟,大爷不给,在撕扯中被黄狗子的手下打死。”
听说这个消息,我长叹了一声——难道这就是命吗。羊杂大爷你怎么就死在了天就要亮了的时候。不!你不会白死,这里马上就要上演一场大戏,权当给你祭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