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言于道元峰上,桃源于向阳庙里。寄情于南海诸岛,陷阵于楚河汉界。”紫薇老人口里反复重复着万法离开时对自己的低喃,不过他还是不解其意。
天鸣山位于皇城北上,天山南下,道星峰诸峰都在天山山下。
路程遥遥,即使是紫薇老人,全速之下都也需要几个时辰,可眼下他根本抽不开那点时间。
末法时代的来临,光是说服那些散修停止修炼就是个很大工程了,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提供灵源了。
圣议厅不是什么慈善机构,自然还有一些布置,林林总总加起来,不免要费上一些心思。
紫薇老人坐在窗前,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人前往各地纷发法令,手执纸笔的他不免有点好笑,什么时候他们这种境界都要下笔写字了。
实际上就是这样,圣议厅的权力虽然临驾一切,但说的实力就不一样了,散修占了修炼界的四成人数,藏龙卧虎者可不在少数,那天万法渡劫就有不少人在旁边看着。
灵气之于修士,宛如水之于鱼,鱼无水则不可活,事关生死的事可不是一个口头提示就能解决了,只有法令这种具有天地效应的东西才能约束他们。
紫薇老人执笔正在书写着什么,听到一阵叩门声。
“进!”
一个侍从推门而入,恭恭敬敬的站在一侧。
紫薇老人淡淡的问到:“要你去查的事,如何?”
侍从微微欠身,走到他身前道:“我们搜索了整座天元峰,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不过……”
“不过什么?”
紫薇老人依旧书写着,连头都没抬。
在他看来那些进入本源界的人注定是回不来的,对于一个不可能再出现的人,他不可能一直把对方的话放在心上。
本源界灵气的分解、重组,这些法则碎片连仙界的大仙们也无法承受的,不然仙界的各位早就生活在本源界了。
“不过我们在道元峰的悬崖上发现了一行字。”
“说。”紫薇老人蘸了蘸墨水,心情莫名的有些焦躁。
“上面就写了辛苦了三个字……”
不知为何,听到这三个字,紫薇老人原本焦躁的心情瞬间平复了,自己世界都沉入了死寂,侍从接下来的报告也变得模糊不清,隐约地感受到自己流出了一滴泪,泪水刚出眼眶,就蒸发不见,它弥漫在亮堂的圣议厅,无声无息。
紫薇老人默默地看着舒展看来的手心,脸上却是毫无表情。
“你刚才说凌青城的散修们不愿配合对吗?”
侍从刚才居然莫名的有点悲伤,回答紫薇老人的提问都有点急促:“是,是的,他们还说修炼是每个人的自由……”
紫薇老人招招手,示意他不必再说了,放下手中的笔,负手走了出去。
“跟我走一趟。”
侍从有点疑惑,闻道:“您不是说过,要采取怀柔的政策吗?”
“心情不好,先肃杀三日。”
侍从心中一惊,匆忙跟了上去。
在镇魑山的那边,有着这样一个种群,他们不需要阳光,不需要制度,也不需要灵气,他们叫住魔。
“那个新晋的人类倒是做了个正确的选择……”
一声清灵而悠长的声音在这永夜的平原回荡,这儿是不见天日的沉沦之地。
除却这声回响,此地便再无一丝一毫的声音,这片埋没无数英灵的地方,又重归死一般的寂静。
……
华灯初上的京市,不能为人所知的秘密在霓虹闪烁的阴影里发酵,欲望正在街道上的男男女女之间扩散、弥漫。
在这样一个繁华的角落里,婴儿的哭闹声从昏暗的巷子里传出,尖锐又扬长,响彻了十二月的平民窟。
兴许是这贫民窟的隔音效果质量过硬,如此刺耳的号哭声,也无一人闻声出来探望。
灯火寒风里,除了呼啸而过的寒风,就只有这清戾的哭声了,它伴着那风声洗刷着清冷的街区,卷起街角那飘落的黄枫。
一名风烛残年的老人在巷子口驻足,昨日初雪的地面上不见有任何的足迹,不过却没感到一丝丝的突兀,就好像老人本该站在这儿一样。
寒风吹起他那一头白发,不时还纠缠着几根胡须,一袭灰暗色的道袍也在风中哗哗作响,唯一吹不动的是那孱弱的身影。
寻着断断续续的哭泣声,老人不紧不慢的往巷子里面摸去,棕黑色的眸子闪烁着两边楼房里那煤油灯光,昏暗的阴影里,老人眼里反射而出的好似万丈星空。
老人行在这堆砌着周边住户杂物的巷子里,没有任何碰撞的声音发出,昏暗的视野在老人这儿根本不成阻碍,风里还是只夹杂着哭声。
少顷,老人的身影从巷子口的阴影里走出,怀里还抱着一个粉嫩的婴儿。
小婴儿被老人用破碎的布料包裹着,从那光滑的布料、刻画的花纹就可以看出,这些布料不是在这贫民窟里能出现的材质,显然老人是有备而来。
小婴儿用那水灵的小眼睛望着老人,眼角还挂着两行泪痕,却是早已停止了啼哭。
老人低头看着婴儿的漆黑色的眼珠,深邃得让他沉醉,里面映射着天空的点点星光,玉雕粉啄的小脸蛋,很是讨人喜欢。
老人伸出自己有点枯黄的手,轻轻地拭去婴儿眼角的泪痕,紧了紧自己有点褴褛的道袍,空洞的道袍,风竟然吹不进来,在褴褛处赌气般的呼呼声。
这小婴儿也不怕生,用它那粉嫩的小手,对着老人下巴吱吱呀呀的,好像很想抓住那些在风中胡乱飘荡的胡须。
“你个小娃娃,就是诸葛那老头子最后算出的希望?”
老人看着小婴儿张牙舞爪的样子,自言自语起来。
“看你不说话,就知道吱吱呀呀的样子,想来也不会有错,就当你默认了啊!”
（???）
“诸葛那老东西,一手五术玄法真让人佩服,换了一片天还是能够侦破命数。”
“他说你是那唯一的变数,唯一的希望,想来也不会出错,只是可惜……”
说着说着老人的眼神黯淡了几分,望着北方那几颗在黑暗的天穹永世明亮的星星,好似梦回当初纵横兵海将场的时候。
这股高处不胜寒的风范可没能保持多久,下巴的一阵刺痛让他倒吸了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