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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埋人2


看门的郁闷,想任凡是不是说了谎话。但转念一想,世上会有三条腿的蛤蟆绝对不会有这么孝顺的儿媳妇,悄悄离开了。

能把生死之间的门,没一定关系没一定胆量,你想也别想。在太平间看门是个肥差事。生可以是偶然,但死却一定是必然。人死以后,从洗澡换衣服化妆到火化入殓安葬祭祀,这一整套服务,看门的都可以帮顾客安排妥当,包顾客满意。只是这一次,看门的怎么也不忍心推荐高档服务给这位仙逝的老太太。他不是同情老太太,也不是心疼哭的死去活来的任凡,更不是可怜只犯傻而不流一滴泪的任家玲。他只是敬重老太太,他听早晨来送尸体的大夫说了老太太家的贫穷,说老太太自杀是为了孙子省钱上学。这些话他不信,因为他觉得世界上没有这样的人。直到见到任家玲,他才可以确定,老太太的人品是真的,心是纯的。

看门的端来一盆热水一只新毛巾,放到地上,说:“给你妈洗一洗换上新衣服吧。”

任家玲长出一口气,仿佛这口气憋了好久。颤抖着,抽噎着,洗洗毛巾,给老人一下一下,有力又小心的擦拭着身子脸面。

换上衣服,任家玲取出一根红线绳绑住老人的双脚。分开的双脚勉强合在一起。

做完了这些,任家玲走到看门的面前,说:“叔,你能帮忙叫辆车么?晚上拉我妈回家。”

看门的说:“医院有专门的灵车,只要付费,其它的没有啥问题。”

任家玲对看门的深深鞠了一躬,准备出门去。

看门的喊住任家玲,说:“你来之前有个小男孩,不知道是你……”

“我是他姑。你刚见到他了,那他现在人呢?”任家玲心里的石头是突然生出来的,接受了也便放下了。

“我让他买寿衣去了。”看门的说完脸一红,心想,完了,要是那孩子再买一身就重了,到时候退不了,反成了麻烦,自己真是好心办了坏事。对任家玲又说:“要不你帮我在这儿守着,我出去找找他去,这都是我多嘴。”

“不用了,叔。我自己去吧!”

“我去,我去,都是我的错。”看门的拦住任家玲,手脚麻利的往外走。

任凡收拾完属于自己的一切,用脚踹开门走了。他带着沉重的东西走进太平间。太平间冷清的地方,这时候有了人气。

我们在想像死亡的时候,总感觉痛不欲生,无法承受。而死亡一旦发生在我们面前,也不过如此了。死去的人只代表他死去了,活着的人依然坚强的活着。太阳从东边升起,月亮到西边落下,遍地绿茵树儿吐芽,花开子落次年长大。世间一切还是原来模样,一切都不因为有人的逝去而改变。正因为如此,失去至亲的人才更加痛苦不堪。

任凡魂不守舍进了太平间,看见任家玲正坐在看门的桌子上发呆。放下东西,两个人抱头痛哭。任凡的哭声一下子带动了任家玲压抑在心里很久的伤怀。

“姑啊。”任凡哭嚎。

“妈呀。”任家玲哭嚎。

这哭声虽说单调,但其鸣可哀,其景可叹。令闻着无尽唏嘘,潸然不已。恐逝者久已,否则也便会跟着落出泪来。哭声直换回来看门的。看门的长出短气,一只手插着腰,看着任凡姑侄伤心。

等两个人哭累了,声音也小了,只剩下抽泣的时候,看门的倒了两杯水送过去,说:“事已至此,再伤心也于事无补,保重自己身子才是最重要的。”

任凡正在发育阶段,身体的各项机能都在飞速成长中,声带也是一样。在成长中的声带性能极其不稳定,经过了这两次的嚎啕,沙哑多了,说话只剩下有气无声。

任凡低声问:“姑,我奶为啥不想活了?”

“你咋知道?”

“护士说的。”

“为了省钱,为了不拖累你,为了你上学。”任家玲哽咽着,眼泪不住的往下流,接着说,“其实是你奶奶太累了,想休息了。人老了,都怕累。”

“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姑,我以后不上学了。”

看门的拉来一块停尸的木板,垫起来坐任家玲和任凡对面。

看门的喝一口水压压气,说:“行了,你们先不要说这些了。家里都准备好了没有?”

“准备的差不多了。我家那口子和我任勇哥在村上忙着呢!”任家玲说,“那个杂种竟然连面都没有见。”

任凡知道任家玲说谁,眼泪流的更多了。

天麻麻黑的时候,老人被抬下停尸**,任凡烧了纸钱。

一个小时后老人被运回家。

任凡和老人住的那个破烂家,被一层帆布包着。帆布里面支起了五张桌子,靠墙的地方挺一块木板,木板上铺一层谷秸秆。木板的一头放一块砖,砖上放一盏旧马灯,灯旁边有一盒火柴。

老人被抬放到木板上,马灯点燃。枯黄的灯芯吱吱响,像是在时间的驱使下一点一点消逝的生命。

往日破烂孤落的院子,今日人头攒动,喧闹嘈杂。

在这些人群里面,却看不到任家孝的踪影。自从上次到县城看过老太太回家后,任家孝再也不像往常一样在村子里大喊大闹,趾高气昂。倒是消失的无影无踪,像受了伤缩进壳里的乌龟,再也不肯随便探出头来了。

既然这个世界逝去任何人都一样的继续,那么,有意无意缩进头的人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对于任家孝和陈秀娥的消失,没有人去追究,也没有人想追究。大家都在以自己的形式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老人的要求不高,任家玲的负担不重,凡事她都能顶起来,尽管她的丈夫是一个老实巴交的乡下人,但她的丈夫对她言听计从。

葬礼次日下午至第二天上午举行。时令已接近秋天的边缘,太阳休过长假后精神抖擞,并不因为时令节气而有丝毫倦怠。还有人穿着短袖,在忙碌着进进出出。

任凡家门口挂上了孝,贴上了挽联,架上了高音喇叭,绑上了鞭炮。门口旁边停着一口油黑光亮两寸厚的松木制大盖棺材,棺材上刻印着鲜红的福字。家里灵堂上摆满了花圈,油馍,祭祀品,和传承后世的二十四孝。

葬礼比较简单,没有排场,但依然庄严。这天下午,任家孝带着儿子任晨,两个人披麻戴孝赶到老人灵堂前,一阵嚎啕,哭的撕心裂肺。这哭声看似大彻大悟,却没有一个邻人上前相劝,都瞪着眼恨不得就这样哭死他。

任家孝脸上挂着彩,好似被人打过,却不知是陈秀娥打的还是旁人。

任家孝哭着哭着,果然晕了过去。任勇叫了几个有力后生背回家去了。

出殡那天,天气晴朗,早晨的太阳血一样的殷红染满整个东边的天。风轻轻的吹来,泪水成了两条干痕。

哭泣是人情志的一种宣泄。在宣泄的过程中,有泪逝者可怜的,有泪自己可怜的,无奈的泪水,总是无奈的选择。

棺材落下被推进墓坑的时候,逝者和活人之间便永远别离,从此真正阴阳两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