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了智,这家伙一定失了智。
诺亚冷眼看着躺在床上的黑发少年。
他显得有些憔悴,黑色的短发反射着落日的余晖。
“局势要开始变了。”
他翻开手中的书本,对少年这么说。
语气同谈论天气一般平缓。
后者睁开明黄色的眼睛,接着微微点头。
“影,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诺亚似乎开始认真看起书来,心不在焉地问了他一句。
“……我想救他。”
“救他?”诺亚翻书的动作迟缓了一下。
“是的,救他!埃普西隆已经盯上他了!!!”少年将头埋进被窝里,声音有些颤抖,“他如果成了护神者该怎么办……”
“如果我是你,我就会放任他。”
“……那你的计划——”
“我们现在已经不需要更多的成员了,而且是你先给我推荐的他,”他收好书,直视着影明黄色的眼睛,“这种事最好别让普通人知道——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
少年抓紧了被角。
“埃普西隆把你折磨成那样,却没有杀死你。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么?”
影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最近几天,几个小孩子加上那个新人说看到了名为‘廷达罗斯猎犬’的生物……”诺亚放下手中的书,接着打开自己的笔记本。
翻动书页的声音。
他将笔记本拿起,转给影看。
“根据描述只能画成这样,”他敲了敲本子,“在你无组织无纪律地跑到地狱里去时我们还一直都在研究这个生物。
最后结合传闻,我们得出——这只生物似乎是这个世界的本屠神者之一。”
——
隐坐在山坡上,注视着在头上缓慢旋转的星空。
他抬起头,任由夜风吹拂着自己的短发——已经走了丝丝凉意,现在已经是秋天了么?
“这里好冷啊,你不会真的想呆在这里么?”
熟悉的声音,在宁静的周围显得十分突兀。
隐不想回答。
“嘛,冷就冷吧。”炎打了个哈切,然后挥了挥手,往后一个空翻——
有一瞬间甚至觉得他会这么摔死,本该是十分高兴的事情,但是隐却有些后怕。
结局是那个家伙在要着地的一瞬间腾空而起,接着再稳稳地站在了地上。炎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浮土,似乎是为了显得自己更帅气一些。
隐轻轻地咂咂嘴,夜风也不再是那么清凉而变得有些燥热起来。
“你那样子跳下去不怕摔死么?”他居高临下,俯视着叉腰的烈焰人,“也罢,死了最好,我还少个累赘。”
“抱歉,我命大着呢。”炎似乎是露出了微笑,如果不是在晚上看不清楚的话,那微笑肯定想让隐狠狠地揍他一顿。
噘着嘴把头扭向一边。
“喂,”感觉有人戳了戳自己的肩膀,回过头发现炎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自己的旁边,“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要造屋子来着?”
“嗯,怎么?”
“那你为什么还住在这个土丘里面?”
“这个……”
隐流下一滴冷汗:如果不是炎的提醒,这件事可能早就被他丢在记忆的盲区了——不,是已经被丢了进去,而且还有好几天的时间了。
仿佛知道了他的真实想法,炎又一次露出微笑。
这一次清楚了许多,在月光的照耀下似乎没有了很久以前的傻气,连一丝轻浮都看不到。
有的只是温柔,如水一般的温柔:像是在注视一个犯错的弟弟妹妹一般。
那目光似乎很熟悉的样子……
“那啥,你不如先把建材准备好吧,然后明天我也过来帮忙。”炎收起了微笑,说起话来却显得有些磕绊,“还有、你也别那么看着我……看得我好心虚啊……”
哎?
隐才反应过来自己究竟做了些什么,瞬间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然后恢复原来的表情。
然而他的声音还是有些颤抖。
“咳、那……麻烦你了。”
“那么——明天见。”
炎伸了个懒腰,然后像之前一样跳下了土坡:“还有,明天记得早起哦!”
“额……嗯。”
习惯性地挥了挥手,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不对。
对对对对方是怪物啊!!!
隐打起精神来你可是要以杀死他作为最终目的的!!那些都是在迷惑你啊忘了十三人想对你做的事情了么!!!!
“啪——”
毫无征兆地,少年给了自己一巴掌。
清醒了许多。
隐走下山坡,走到了水边。
里面只有一个漆黑的影子,那似乎是他自己。
“漆黑一片的我自己……”
我本该是这个样子,如果想要活命就不该拥有什么同伴,还有感情。
他咬紧下唇,但是却听见心底的一个细小的声音在否认。
现状只是自欺欺人而已,假象终有一天还是会破裂,暴露出或许残酷的现实。
“扑通——”
石子落进水面,激荡出一圈一圈的涟漪。水中的人影瞬间支离破碎,
所以,我最讨厌感情了。
——
同日仰望星空的还有他人。
在十三人聚落的最顶端,有两个身影坐在茂密的树叶上。
他们之间还有一小段距离,似乎是因为他们在各做各的事情——暂时的。
“你什么时候爱上星空的。”
毫无预期变化的发问,只是俯视着聚落的诺亚此刻才回过神,看向旁边的黑发少年。
荷鲁斯没有带眼镜,其实他本身也不需要。那副眼镜只是为了掩盖生理上的缺陷——双色瞳才存在的。
他此刻也转过头直视着诺亚。
后者惨淡地笑了笑:“最近这段时间。压力太大看看星空可以放松。
对了,制退黑五角星的那次很成功,谢了。”
“……”
荷鲁斯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右臂。
“如果还疼的话就说出来,我们的药物还有很多。”
“隐隐作痛罢了。”
“好吧。”
四周重新归于沉默,只有聚落里还有几点依稀的火把光芒。
和荷鲁斯聊天就是这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中断掉。诺亚轻微叹了口气。
突然地,他想到了之前的地狱之行时阿撒兹勒对自己说的话。
“嘿,”他拍了拍身边少年的肩膀,“我说……如果我消失了……该怎么办。”
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一些。
身边的少年微微瞪大眼睛,然后恢复过来:“我会思念你的。”
“是么……那么十三人就只能交给你了。”
“……那个时候我会把库库尔坎从暮色森林里请出来的。”
“……”诺亚露出微笑,抬起头注视星空,“不过,等屠神结束后前往下个世界还要把他给叫出来不是么。那种情况都活了下来,不愧是九头蛇啊。”
“往事就别提了,”荷鲁斯也微微抬头,“我觉得你需要休息,放松。”
“是啊,太累了。”
往后仰,稳稳地躺在了树叶上。
星空缓慢地旋转着,让人有了些许困意。
诺亚感觉到身边的树叶动了动,旁边的人也同自己一样躺了下来。
“荷鲁斯——”
诺亚扭过头,却发现旁边的少年已经闭上了眼睛,好像已经睡熟了。
他才响起这几天他一直都在熬夜处理十三人内部的事情。
果然,已经进入非常时期了么。不过有人陪着还是真好啊。
嘴角慢慢地浮现出一丝微笑。
“谢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