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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二章 冷若冰霜的同事


  “是不是地沟油?油漉漉的。”周林每一次吃饭的时候,都要问。那三勺菜中起码有一勺子油,底下的米饭浇得黄黄的。

  “哪知道?听说是松油,可能松油就是地沟油吧。”叶铭每次这样回答周林。

  “是不是地沟油会越吃越饿?吃完晚饭不到两三个小时,就有饿感,后来吃了包泡面,才不觉饿了。”

  “我也是啊,凌晨常常饿醒起来吃干面,都怀疑进了这个厂,胃出奇的大了,总是吃不饱,原来你也是这样啊。”叶铭发完短信说。

  “真他妈的,要说没油水,油水直流。”周林嚼着饭说,叶铭看到他把菜和被浇黄的米饭扒到一旁,净吃干饭。

  “说改进伙食,加了半勺小菜,这油还是原来的油,本质没变,量多了,更加差。”

  上个星期二,工仔们不满意有人在菜中挟出蟑螂,一齐把碗里饭菜倒在厨房里,又敲碗砸桌要求改进伙食不然就罢工。这事惊到老板娘那里,人事主管领着七八个保安,带来她的话当场撤换了厨长,命令厨房员工马上重做饭菜,又承诺以后再无这样的事情发生。工仔们大多单纯易信老板,见撤了厨长,以为是吃了个定心丸;又有怕耽搁上班时间少了一天工资和本身是跟风吹火的,眼见火灭了,脚底抹油开溜走了;有些是人事主管的老乡,主动配合人事主管也撤了。因这般那些想坚持要老板或老板娘亲自出面讨个实实在在的承诺的,势力就单薄了,加起来不够保安的人数。这些最后走的有叶铭、周林、曹凡等。那天后伙食比以前干净卫生了些,份量也多了一个小菜,但同样还是难咽。今天中午是一个黄瓜凉菜,一个白菜,另一个是青椒炒肉。汤为紫菜汤,雷打不动天天一个样。那三菜也只不过小白菜,茄子,空心菜,或海带偶偶加入轮换。

  叶铭曾听周林说,在他未来之前,菜汤原是用大桶盛装,放在食堂中间供工仔们自己勺打。一日一个女孩从中打捞出一个死老鼠,马上吓哭了,后来呕吐了几天,还是觉得胃里残留那天的食物,极觉不舒服,花钱去医院洗了胃方觉好点。但从此再也不敢吃食堂的东西,坚持了半月,又承受不了外面的快餐费,辞了工。那些在女孩捞出死老鼠之前喝了汤的人,自是受了一番心理折磨后,也多离厂。然而这事,食堂并没受到任何罚惩,有人暗地里说,是一个上了年纪、在厂呆了十几年的老员工,对工厂不满,自以为有负于他,所以报复。老板后来查出来,怕事情闹到当地劳动局,就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训斥老员工一番,几个月前,事情趁于冷落,找了一个借口,把老员工辞掉了。现在那汤由食堂打,就是防着这类报复工厂的事发生。

  叶铭每每来到食堂就会想起这事,食欲顿无,然而如那捞出死老鼠的女孩一样,总不能天天往外面跑或辞工,就是辞工也要等到手头有些钱才行,所以想归想,饿得时候多吃几口饭,拣点看着舒服的菜胡乱吃一餐,往往菜基本上三分二是倒掉的。叶铭察到别人大多数如他一样,特别那些租房子在外的,自己带上炒的菜,打了饭,不要菜。住在厂里住的女孩旁侧有一瓶辣酱麻辣豆腐,食堂里的菜也是很少去碰。

  好在这厂办公室颇为自由,像菜市场一样吆喝都没有人管,听音乐、玩手机游戏,甚至有的边工作边吹口肖,那幅悠然自得在别处很难见到。

  前几日开发课课长介绍自己的表弟进来,这人叫陈烁,HB人,未来这之前,听说是做电脑维修的,精通电脑。因有课长这背后,陈烁也没像其他新来员工,有个适应环竟的时间,一来就不知使用什么手法,他那台电脑就可以上网了。众人皆是羡慕,都请帮忙,他也不推辞,一一处理。如此众人观喜不得了,只要一有空闲就到网上遨游。陈烁又是一个游戏高手,从网上下载游戏下来,供大家玩,一时倒是大家适应他了。可见这厂虽有百个不是,但自由度高,所以辞工还是比较少。

  办公室像网吧一样,然而大家有点遗憾的是,里面没有女孩,连个结了婚生了小孩的妇女都没有,是个和尚庙。开发部十几个男人,其中三分之二未婚,年龄大多在二十到二十七八之间,正处于性冲动期,看到别的部门进来一个模样稍好点,眼光更一起投向,弄得既是有孩子十几岁大的女人,也会脸一红。那些矜持的女孩来了一次,见这样的场面,更无第二次。这更苦了他们,眼睛过不了瘾,一有网络,黄色网站当是首选,像RB少妇、校园色情等,一个偷偷看着无聊、难为情,心里觉得有点脏,于是大家常常聚在一起。干部们先是睁只眼闭只眼,想只要是男人就对这百分之百爱好。后来公开说,只要把工作完成做好了,就没关系。于是忙得时候,大家拼命的做。一得闲就忙着上网,倒比之前无所事事高声谈论有所安静了。

  叶铭想不到这世界上还有这样的工厂,上班只按量,不按规章制度,什么纪律规则,荡然无存,在食堂那边的失落甚是找到安慰。遂打算在这里做上一年半载,倒是值得。

  下午不忙,叶铭挂上QQ,进到空间,发现有个“网然春风”访问过,一查资料,知是谭絮。更到她空间看了看,皆是些养颜的文章,自觉无聊,正要退出来,不虞,思棋的图标闪烁,发信息过来:

  “今日上班怎么有时间上网?”

  叶铭怕与她没完没了的聊下去,遂不理,退了出来,从一家视频网站,下载一部《阿甘正传》,想不到影片刚开始就是一根羽毛从空中飘落到主人公脚下,全然没一般电影的俗气,意境深远,就迷上了,只是中途有事要忙,才不得不中断。那知下班刚穿过木棉林,收到思棋发短信过来,要他上网看看文章。叶铭也不放在心上,想着明天是星期天,下个星期一或者那天心中实在郁闷的很,再看也不迟。

  回到住宿,周林正在听音乐,手机传出嘶哑歌声,仔细一听原来是喇叭音质不好,播放忧郁的情歌时,真像有泪珠落地的声音。

  叶铭听得烦躁,忍不住对周林说:

  “听听收音机吧。”

  周林更把音乐关了,拿出厚厚一大本的网游书,笑了笑说:

  “明天是星期天,不出去约会?”

  “没有女朋友。”

  “没有就努力找个呗,时间就过的快点,打个工也不会觉得那么辛苦。”

  “你还不是也是一个人,这会怎么没有去约会?”

  “你怎能跟我比?我是过来人,结过婚,又离过婚,再过一段时间再结一次婚,烦腻了啊。”

  “哎?结婚?离婚?又结?你是怎么看得开的?”叶铭想听听这个过来人对爱情的另一番见解。那些爱得你死你活的爱情故事,直叫人往一个死胡同里钻,到最后都死于胡同,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在死胡同里。

  “这有什么看不开的?”周林把书往床上一掷,然后出了住宿,留下满脸疑问的叶铭一人在住宿。

  习惯了孤独寂寞的叶铭,免不了找书看,然而文字读来,有时编造的爱情,竟把他感染的暗暗流泪,皆是此时想起云分来,一时心情郁到极点,和衣而睡也成了平常之事。他本想断了打云分的电话,听不到那声音,过了一断时间,自己就会习惯,那知自己竟然还在循环那种失恋的心情,由不得去上网。

  上网无非是想找思棋聊聊心,其它的好友,想聊也很少有搭理他。然而思棋这几日不在网上,前些天说她传了文章过来,信箱里面也不见。或许她真在犹豫,那天没理,使她改变了初衷?叶铭对着思棋的QQ图标想。心里由是多了一份失望,觉得自己全然是一个陌生的过客,在生活当中,在虚拟的空间都是一个陌生的个体,与别人没有任何的关系,是死是生都不过是一份快乐和忧郁消失罢了。

  好在,他还不是一个很难控制自己的人,即便在夜晚里因多思会变得无比的消极,但睡眠过后,第二天来到,他又表现的轻松愉快。他认为厂里的自由可以治愈自己,即是短暂的,也可以让他忘却曾经的伤痛。有时他无法想像,这部门还会有人辞工,虽然厂里伙食一塌糊涂,不是人吃的东西,但他想,哪个厂管理会这样松散?高声大唱大笑,自由上网,自由决定工作的快慢,每个月还有三四百元的效绩奖,大家从来都是尽兴的上班,交流并不局限于工作,还有生活当中乱七八糟的细节,甚至与女孩谈恋爱,关于女性的种种神秘都拿出来讨论。但还是有人讨厌这种工作,说是肤浅到极至的生活,没有动力、压力,连个劳动快乐的过程都体味不到。在叶铭进厂不到六个星期,绘图组从五个降到三个,好在已熟悉的周林和陈烁,都与叶铭一样看重的就是这一份自由。

  开发部再招人员,出乎意料的招了一个女孩。大家猜测可能是老板入了那句“男女搭配,做事不累”的俗话。这还不要紧,偏偏绘图组的电脑是一字排开,无论那女孩是坐在未端还是前端,都可以望尽。这样束缚了大家,不只在网上,也在语言上。周林本是一个嘴里不吐些男女之事,就无话可说的人,也变得彬彬有礼,人模狗样的装绅士。陈烁虽然有些城府,之前嘴上不说,网上尽是带的头,现在也规矩起来,无聊时就找几篇网络小说漫不经心的看看。

  女孩就坐在叶铭的旁边,看上去不喜言笑,透出一股忧郁,穿着平朴,常常见她一件格子短袖和粉红色长袖衬衫换着,裤子也是一条浅蓝和灰色牛仔裤,从未见她穿高跟鞋和裙子。或许是初来乍到,刚来一个星期在位子上一座就是四个小时。过后才渐渐上厕所,经过打样区时,也不会逗留脚步,一晃而过。时间长了叶铭才第一个与她有些零星语言,在其它同事看来都因“近水楼台”。

  女孩叫丽芸,她说也是HN人,与郴州隔着一个地区。叶铭问具体那个地方,她就踌躇了,忙着手里活儿,不再说话。

  叶铭闲极无聊,就去上网,奇怪思棋整整快一个多星期不曾露面,发短信也毫无回音。谭絮却在,只是说现在正忙,无空聊天。叶铭只得下了QQ,去看新闻。还是一些出乎意料和意料之中的事情,如矿难看得有麻木不仁,意料之外就是有条新闻某某地方人民投票,拉下一个政协委员。叶铭对于网络新闻不尽相信,往往为了点击率,媒体对于不甚平常的事大放厥词,还要找一个不相关的理由,推说出某某事件本是几十年或一百前就有过,要是真如他们能在过去中找到现在,那么我们发展有何用,不如直接开历史的倒车,那样所谓的文明还来到更快些,不至于让渴望的人望穿秋海似的长痛不止。叶铭之前本不理会这些时事新闻,上网无非是找些能够解闷和开心的东西,来到东莞之后,失恋的悲伤心情,不知为何却让他连一个条时事新闻都不放过,看过之后有时还要作一番感想。

  叶铭当然对丽芸性格敬爱远之,只是俩人坐的那么近,行动语言上还得表现出对她颇有点关注。否则以叶铭近段时间的心情,就是每天二十四个小时没人答理,也会觉得无所谓。与一个和自己性格、心情有着出奇相似的人坐一起,没有语言和交流的气氛,让叶铭不愉快的心情加重了不少。于是叶铭试图打破这种气氛。还是一样,丽芸只是别人头一句敷衍了事,往往说第二句时,她的表情变得僵硬,让叶铭不得不把正在舌头尖上的语言收回,有些垂头丧气的扭转头,看着电脑。叶铭此时也萌发了丽芸到底是为何会这样拒人千理之外的想法。

  那日下班之后,谭絮发来第三个短信,问他星期天有不有时间。叶铭问什么事,谭絮用有点霸道的语气说,只管回答有不有就是了。叶铭对这种性格颇为熟悉,女孩子往往用这种语气来博得满足感,一个男人在这种语言面前迁就,既然能达到如此功效何乐而不为呢?他如实说自己星期天基本是无事可做,百无聊赖。谭絮只发了三个字“知道了”,更像一只夜间的荧火虫消失在一个堆草丛里。叶铭在离工厂不远的绿阴小道上边走边想着谭絮儿童时的样子,齐耳的头发,黑黝黝的的脸蛋,总是乌泥苔滑粘着鼻涕的双手,跣着脚在田间追着青蛙到处乱跑。真想不到会长成这样迷人的女孩。叶铭想到迷人,就自然又想到云分,怎么总是这样不争气,一不溜神就会回到与云分的过去。他对自己很不悦,叹了一气。

  “喂,你怎么还不回住宿啊?”叶铭准备回住宿时看到丽芸一个人坐在木棉树下的草坪上。

  丽芸看了他一眼,低下头,像是在专心致意玩弄手里的绿草。叶铭踌躇要不要过去到她旁边坐一会儿,然而他的脚步却没有踟蹰,很利索的跨过前面一排小搈树,到了她的身旁。丽芸依旧低着头,好像根本没当叶铭存在。

  “我们聊聊吗?我是说你让我很好奇,是不是跟我一样的原因来到这个厂?”叶铭边蹲下边说。

  “你以为你是谁?”丽芸静静的说。

  “为什么?我觉得如果是因为觉得寂寞独孤,而不想跟人来玩,那是很对的。但我们是同事,不能天天无语,像仇人似的。”

  “不碍你的事!”丽芸口气严厉的说。

  叶铭被噎住,一时找不到言词,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儿,叶铭还是不知如何打破沉默,就想离开。他想这人比自己还古怪,古怪的比毁了容的还要排斥。

  “你喜欢这里吗?”当叶铭站起身的时候,丽苔突然问道。

  “喜欢倒不是真的,那里一样罢,只是换个环境,换不得心情。”

  “那你喜欢这厂里的无拘无束才来这儿的?”

  “我也是进厂没多久,进了之后,才知里面这么随便。你不喜欢吗?”

  丽苔这一次抬起头来,注视了叶铭一会儿,然而把手里的小草摁断,往前面轻轻一抛,落在小榕树上。叶铭以为她有一番长话要说,更摒住呼吸准备细听。那知她站起身来说:

  “你该回去了,黄昏马上就要过了,等一下这里人会多了起来。”

  “能说说你为什么喜欢一个人坐在这里吗?”叶铭想今天非要弄个明白,不然星期一上班还不照样那种气氛。

  “你这人怎能这样?我们很熟吗?我非得告诉你吗?每个人的生活各个样,用不着这样。”

  “你很不同,我没见过进厂了一个多星期,一句话都不说的。”

  “你太好奇了,我很正常,你以为你就很正常吗?你不是也到这里来吗?”

  丽芸说完,已过了草坪,到了去住宿的水泥道上,然后转了弯往广场方向去了。行人都是厂里要去加班的,叶铭放慢脚步,看到有几个人向他投来笑脸,以为他正在追女仔。

  丽芸却头也不回头地走了,远远的背影凸现出美丽细条软弱的身材。

  叶铭回到住宿,里面却多了一个人。原来陈烁之前一直都住在堂哥那儿,两室一厅,他住的房间窗子小气的像RB美女小嘴樱桃似的,大热天的下班回来,气流不畅又热,想穿着裤叉凉爽,又碍于堂嫂在,觉得不自在;又兼总觉得有两人管着自己,活动交友都不方便,所以找了一个借口,就搬了出来到厂宿住。

  陈烁正忙着清理床铺,空中飘浮着被他用一件破席子抽打出来的灰尘。

  叶铭去洗手间接了水,把地板撒湿,扫了灰尘垃圾,然后从隔壁借来一个拖把,拖了一会儿地。两人把住宿卫生搞好,见时间还早,坐在床沿边闲聊。因两人甚是讨厌下班谈工作方面的事情,下班又不在一起玩过,兴趣爱好又是迥异——陈烁爱看网络小说又是一个NBA迷,而叶铭看的书是纯文学或古典小说。因而两人之间谈话没什么交集,东一句,他胡乱敷衍,或西一句,他打断说东。由是聊了不一会儿,两人都觉得不好意思了。陈烁看到周林床上有一叠杂志,从中抽出一本《赤岭早晨》翻了几页,说:“

  “都看过了,隔上四五期,这里面的内容就会重复,那两性笑话也是一样,毫无新颖。”

  “这只不过是医院里的广告期刊,不是专业的杂志社承建的,当然没什么水准。不过倒适合打工的心态。”

  “有不有武打小说,或者言情小说?”

  “没有啊,不过我有一本鬼怪小说。”叶铭说着,从床上一个鞋盒子里拿出一本《聊斋志异》。

  “这书啊,还是古文,我在学校里免免强强能看得出个大意,现在早就把学校里的东西忘光了,也没耐性看得下去。”陈烁接过书翻了几页,又说:“唉,你知不知道周林跟烤漆部一个女的好上了?”

  “有这回事?”

  “昨晚我跟朋友在广场玩,看到他拉着那个女的手,坐在水池旁看金鱼呢。你知道吗?那女的是我老乡,已结婚了,小孩都快七八岁了。”

  “真的吗?”

  “那有假?,周林不协调的脸颊,左面平脸,右面胖脸,谁会认错?”陈烁说。

  “周林不是玩死自己了?”

  “都是做戏,双方需要啊。”

  他们两个正聊着,周林从外面进来。叶铭看他气色不错,刚才的疑惑顿时消失,笑嘻嘻地问周林要喜糖吃。周林微笑却不答,问陈烁怎么舍得搬到厂里来住。陈烁说等找到租房再搬出去,也问周林要拖糖吃。周林不理,陈烁说,你要是不请我们俩个吃糖,就告诉她老公去。周林一听急了,说:“好,好,行了吧。”然后跑到楼下的小买部,买了两斤花生,三瓶酒上来。陈烁问糖在哪里?周林说糖没有意思,喝酒有意思。叶铭听了倒觉得周林有点可怜,后悔触动了他的无奈。于是帮周林说,喝酒吃花生强过吃糖。

  他们三人吃完喝完,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周林和陈烁各有事,两人逐个冲完凉出去了。叶铭冲完凉,见外面夜色洁白,凉风爽爽,木棉林旁很久没发光的路灯,业已耀眼;卖宵夜的小贩们也摊开了桌椅,等着下班的员工喝上一杯茶水,吃上一个小炒粉;又见赌棋那地方今晚围得水泄不通,想看看赌主摆得又是哪一残局。

  刚到楼下,听到手机铃声,原来是思棋发来的短信:我正在一个十字路口,来来往往的汽车,还有四周的高楼大厦,让我分不清,刚才是从哪条街道来到这里,你或许会嘲笑我,在这里渡过十年的童年时光,在快而立之年的今天,对家乡的记忆还是那样清晰明朗,然而置身于其中时,是这样陌生。所有一切都很陌生了,顿时我记忆中的过去变得模糊不切确,现在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在这里有过的童年。

  叶铭马上打电话过去,那知电话一通,思棋就挂,再打,还是一样,正裁度思棋是不是欺骗自己时,信息又来了:不好意思,我不想接电话,十字路口的电话,只让我更加心乱不已,打乱寻找刚才记忆中的那条路。叶铭由不得好笑起来,他以为,一个女人自作多情倒好,自作可怜还要声明是坚强的,免不了让人觉得有点居心叵测,更想着不回复短信。到了食堂门口。听到电视炮枪声热闹非凡,就进去了看看,还没到下班时间,里面还是稀稀落落几个,一看都是搞后勤的大姨大妈大叔大伯们。

  叶铭走了出来。夏天的夜晚确实是享受的最好时辰,白天沉闷的阳光散出的灼热,既是在没有阳光的地方,也能感受到它的厉害,办公室里那两台与厂同月同日生的吊扇,“卟嗤卟嗤”的响,好像一个快死的老人为了多活一秒钟,拼命的呼气。但吊扇照旧活着,一天比一天还快活,同事们为了减少它的劳动量,除了叶铭和丽芸都带了台扇过来。暑热减了不少,但不能与这夜晚里的絮絮凉风相比,根本就没得比。

  好不容易有人从人墙里退出来,叶铭填补了进去,赌主见有新人进来,吆喝:“这盘残局只摆五分钟喽,看出来的快点上啊,要不然就收摊喽。”见叶铭看得仔细,说:“来不来一盘?看出来就上啊,要不然被别人破了。”

  叶铭不理会,这时旁边一个男子掏出一百元,掷在棋盘上,说:“我来。”话没落声,拿着“炮”一“将”。赌主把钱用小石子压在棋盘边,沉着应战,对方走了一步棋后,还要轻描淡写的说:“这一步棋走对了”或“这一步棋错了”。那男子走了几步后,没了之前的斗志,下手错棋不断,到最后手乱心慌,败局已定,脸成酱色,钻出了人群。赌主拿起地上一百元,伸手向工仔们甩甩,边吆喝:“压一百啊,赔二百,压二百,赔四百啊,还有最后五分钟啊,谁破了,今晚我就撒摊了,时间不早了,……。”

  大多数工仔是看热闹的,或有像叶铭爱好象棋,喜欢思考慎敏的残局,但有过被骗的经历,明白那些陌生、突然钻进人群的脸孔,千真万确是赌主的合伙人,所以没有人上去挑战送钱。不过他们还是喜欢看赌主那伙人表演,顺便也思考怎么破解残局,在这种与工作毫无相关的思考中,似乎找到了一种舒放和快乐,竟然忘记了他们的围观,恰恰会让天真、好赌、有点贪财的工仔们容易钻进这个圈套。因为陌生、异乡、兼有看热闹的好奇心,驱使他们不会阻止下一个上当受骗者。当一个上当受骗者怀疑赌主不知使了什么障眼法变了棋子、沮丧的走出人群时,在外围的人才会告诉他:“是骗子,你怎么能信呢?”,才恍然大悟。

  “喂,你怎么在这里啊?”下班回住宿的一名同事看到叶铭正从人群里钻出来。

  “没什么事,看一下残局啊。”

  “你知不知道仓库组长曹凡不见了,已经一个星期没来上班,也没请假,厂里今天报了案,晚上来派处所来了人。”

  “不是说他辞职了吗?”

  “那有的事,辞职书厂里都没收到。你是听谁说的?”

  “上上个星期,我去领料,他说想辞职,还问我能不能帮他领工资,有时间了再来拿。当时就很诧异,我跟他又不是老乡也不是很熟,这样的事怎么会问我呢?”

  “他骗你呢,听说poly部那边丢了很多模具,还有原材料,警察来就是查这个的。”

  “这些是他拿的吗?”

  “不清楚,但他为什么工资不要就走了?”那同事边走边说,急着打开水,等一下女同事都出来了,要排好长的队,等很长的时间。

  叶铭想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就跟他回住宿。

  “他不是跟你同一住宿吗?”

  “是啊,他的席子、棉被、枕头都在。出门在外,除这些东西,也没什么东西。”

  “那倒是,你说厂里丢的那些,真是他拿的吗?”

  “八九不离十,不过也不能完全断定,谁没意外,或许是找到了好事,不稀罕这份工作。”

  同事接了开水,他们说着上了楼梯,到了三楼,问叶铭去不去他住宿坐坐。叶铭问会不会耽搁他的洗澡。他说,还早呢,反正现在一个人住,另外一个家里有事请了一个月的假。到了住宿里,同事指着一张凌乱的床说,这就是曹凡的床,什么都没带走。又说住宿因经常掉东西,关系搞得很僵,两个月前他买了一台八百多块的手机,用了一个星期,在早晨刷牙的时间,就不见了。那次跟曹凡吵得很凶,差点拿着铁棒互相对打,因为曹凡和他最喜欢睡懒觉,他去刷牙时曹凡还在床上,而另一个早就去食堂吃早餐了,所以他现在都铁定手机是曹凡偷的。叶铭说,那你怎么不报警呢?他说早晨刚起来,头脑不是很清醒,总怀疑手机掉在床底下了,在床底翻了一次又一次,没找着,又想是不是把手机锁在行礼箱里了,你也知道这厂里大家都掉东西掉怕了,刚买来东西,晚上睡觉常常是锁在行礼箱的。这样翻了将近一个多小时,连上班时间都忘了,确言手机是掉的时候,才想起报警。派出所来了人,问了他们两个话,不能确定是曹凡,不了了而之了。派出所人走了后,我越想越气随手拿起弯管要打他,哪知他比我还狠,抓起身边的落地灯,说我污蔑他要打我呢。

  “发生了这样的事,你们还住在一间住宿?可以换个住宿。”叶铭说。

  “申请了换,不过人事小姐说仓库部没空床位,楼边那间空房是临时工的住宿。”

  “住过去就是了,反正没有人来查的。”

  “宿监知道了,可要罚款两百元的。”

  “你们住宿后来有没有丢过东西?”

  “那次倒没有了,不过以后因为互相看不顺眼,发生几次大的骂战,我一骂,就说他是个小偷,他很气,就要打我,另外一个帮我,二比一,他就不敢了。”

  “不是说他写得好一手好字吗?厂里有客户或领导莅临,都是他写的标语吗?老板很看重他啊。”叶铭说。

  “是啊,他的字不能不让人佩服。他进这个厂是应聘拉长,老板看他的字写得,一个月后就提升做了组长,这厂里组长都是做了十几年的,也就他年轻。”同事见时间不早了,起身到阳台上收衣服裤子,准备洗澡。

  叶铭出了同事住宿,觉得有点饿,来到厂福利店,前面有两个业务部的女孩,在打羽毛球。因挂在广场尾端柱子上的大功率日光灯投出的强光束,让两人常常空打拍子。一个跺着脚说要换个地方,另一个说除了这里,其它地方没灯光。叶铭看到那跺脚的女孩,脑里蓦然挤出在“柳闲咖啡”遇到的张小亚来。这女孩衣角打扮皆如张小亚,该露的尽露、束身细腰、特别那似嗔似喜的表情,在这样微风吹抚的晚上,目注这样的女孩应该是最诗意的一件事情,何况这女孩背后,还有一个化身,一个让叶铭短暂热血澎湃女孩。因这样倾慕,买东西时就磨磨蹭蹭,多看了几眼那个女孩才念兹在兹的上了楼来。

  叶铭回到住宿时,周林与陈烁还没有回来,也不知他们是不是在外面过夜?不觉一阵寂寞孤独袭来,又忍不住跑到走廊,想再看看浓夜下的那两个打羽毛球的女孩,那知她们已消失不见了,于是心里寂寞孤独更添重了些,上半夜转辗不眠,胡思乱想,直到凌晨三四点才迷迷糊糊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