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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四章 做猫的希望


  叶铭接电话时才发现休息厅里,已不止自己一人,旁边角落里一对母女正在喝赠送的饮料。叶铭听出电话里是谭絮的声音,脸色猛的大变,慌忙看了一下电脑时间,上面显示已经十点过了四分,于是匆匆匆忙忙关了电脑。正要下楼梯时,那母女站在休息厅门口大喊:“你的茶盒没带。”叶铭拍了一下脑袋,跑了回来,拿了茶盒连连说了几句谢谢,看到旁边的电梯门开着,转身进去。

  到了一楼,电梯旁正好是张小亚的柜子。叶铭把卡递给张小亚,扬了一下手中的茶盒,说:

  “谢谢了。”

  张小亚话没听完,看到叶铭已到了门口,心中不悦,把卡往小抽屉里一掷,说了句:“什么事?说话都没时间了?”

  叶铭到达广场,看到谭絮正坐在一棵扶桑下,怀里包着挎包,镀金链反射着从树叶露进了来的阳光,几束射进了眼里,他昏目了,身子踉跄一下,听到谭絮“咯咯”的笑起来,然后说:

  “我一个电话把你急成这样?”`

  叶铭说:“七点多钟来了这儿,去了一趟豪巷商场,刚才被一封信吸引住了。”

  “什么信?”

  “一个网友寄过来的,还刚看到一半,你的电话来了,关了电脑往这边跑,怕你以为我失约。”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刚从厂里过来呢。”谭絮又问:“网友你认识吗?”

  “不认识,她说认识我,起初感到莫明起妙,后来见她挺忧郁的,或许有点同病相怜,就成了网上无话不谈的朋友。”

  “这是网恋,你是不是在网恋?”谭絮捂着嘴说,一双眼眯成一条缝。

  叶铭摇了摇头,说:“绝对不是,生活当中没想过网友一次。”

  谭絮站起身来,说:“走,带你去一个地方。”

  叶铭随着谭絮出了广场,然后在一个停车场上,上了一辆奥迪轿车,车子七转八转,来到郊外,驶过一段路,那路两旁的花圃都是开得正艳的菊花,进入到一个花蓬,看到前面有一栋西洋别墅。

  叶铭随谭絮进到别墅里,里面琳琅满目,其中许多东西叫不出名来,有些虽在那儿见过也是不知名儿,倒是天花板上四个吊灯是见过的。他在灯饰厂做,知道那彩玻不是一般的彩玻,是五颜六色的玛瑙石嵌入玻璃中做成,一个五六寸的不少于五六百元,一个吊灯五个,光这些要三四千元,整灯就上万元。客厅正中有台超溥超大的液晶电视,前面有一个茶几,茶几旁边有一套檀木做的家具。

  谭絮叫叶铭随便坐,又问他平时最欢喝什么茶,这里有茉莉花绿茶、龙井茶、乌龙茶、普尔茶都是顶好的,连红楼梦里面的六安茶老君眉都有。谭絮还说喝茶其实不要像书上说得那么多讲究,想喝就喝,解渴益身达到就可,那些想通过喝茶来益情的人,多半是无聊透顶死了,要么就是道貌岸然做样子给他人看。

  叶铭说没来这里之前常喝茶,来了这里,因公司里的饮水机,两个龙头只吐半冷半热的水,泡的茶也无味无香,所以几乎断了,但总觉没茶喝的日子,就像失恋,失恋了又没茶喝,日子如蚂蚁在爬一样,今天所以买了一盒绿茶。又说自己看过《红楼梦》,知道里面有一句“一杯为品,二杯即为解渴的蠢物,三杯更为饮牛饮骡了”,后来者不管喝不喝茶的,都要拿出这句来教训别人,表明知道喝茶且有水平,你想想连鲁迅都大口大口的喝茶,这世上又有几个真正懂得喝茶?

  叶铭还说,前一阵子,工业区有个茶艺店开张,店名叫做“茶道”,看到这两个字,好多经常喝茶的人双脚发抖,以为自己进入渣道,细数自己每个月的工资,再想起前不久网上风传年薪三万都是穷人,才感悟自己是真的渣了。听说那家“茶道”营业了三个月,连十个顾客都没有,有进去的看了一下,半气不敢出,生怕自己出了丑,第四个月店就关门大吉了。所以说,什么“茶道”也只有那些有钱有闲才能懂得,能不能益情也是他们知道,我从茶得到就是解渴,解渴了就心满意足。

  叶铭说完后,想不到自己在谭絮前面有这么多的言语。按照他做人的习惯,语言越多,就表示越信用这个人;反之即是有话说,他也不可能说的那么流利。谭絮听完后,说:“想不到你对茶还是有些研究,我呢,没事除了上网,从不会对自己吃喝进去的东西花太多的时间,一个人随便的饭菜,太精细了也没什么意思,今天你来了,就额外,亲自下厨。”说完从一个小木盒里到出普尔茶泡上,然后打开电视,叫叶铭看电视,如果电视没意思,下面的柜子里,有好莱坞大片,什么《水上世界》、《2012》等有几十部。

  叶铭看了一会电视,确实觉得无趣,就找大片,翻出一张《AI人工智能》看了起来。看了一会儿,听到厨房里的忙碌声,对谭絮说:“要不要帮忙?”

  “可以啊,有几个青椒马上要下锅,你帮我切一下。”

  叶铭进到厨房,谭絮正舞着铁铲。切完清椒后,叶铭说:

  “还有什么要帮忙的?”

  “没有了,你想喝啤酒和饮料,客厅西角那个冰箱里有,自己拿就是。”

  叶铭从冰箱拿出一瓶啤酒,坐在桌子旁啜饮起来,啤酒相当冰凉,一口下去冷透全身。

  叶铭一面喝啤酒,一面盯着厨房里谭絮的背影。她今天穿了一件蓝色牛仔裤,上身是一件白色T恤。让叶铭有点吃惊的是,她的腰今天看起来比那日要细起多了,这使他想起谭絮小时候肥胖的模样来,那时候叶铭给了她取一个浑号“胖妹”,不懂事的谭絮反唇叫他“胖哥”。其实叶铭一直像根竹竿似的,不但模样没变,而且命运也非但没改变。但谭絮不但改变了身材,看到这一栋别墅,命运肯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叶铭想到这里,又仔细打量别墅起来,想到二楼去看看,那楼梯宽敞的可以放一辆大卡车,扶栏间的花纹极为壮观,台梯有一段还铺有红色的地毯。

  一小时后,谭絮把六个菜摆在桌上,脸上也露出了倦容,斜靠在椅子上。叶铭不好意思起来,从冰箱里拿出一瓶饮料,为她倒`上,边说:“刚才看到你就像一个乐器手,才刚跺生姜,又去窄胡椒粉,紧跟着又是剥蒜皮,每个动作极其熟练,从容有条理,是不是常常做饭菜?”

  “那倒不是,刚来这个城市时,也不过做一两个菜,这样的大餐,还是头一回。你不会介意我称大餐吧?”、

  “这本就是大餐啊,感谢还来不及呢!”

  “说真的,我好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这种感觉看来并不是努力和希望就会得来,还是要看运气,运气的好话,不知不觉有了这样的感觉。”

  “什么样的感觉?”

  “我也说不清楚,或许这里的空荡荡,住久了会让人渴望这种感觉,就像每个流浪仔,在失意的时候,蒙胧又真切的想往亲人,那怕并不能帮助自己的亲人在身边。”

  叶铭点了点头,呷了一口啤酒。谭絮起身进到一卧室,拿出一瓶红酒,斟满。

  “手艺怎么样?”

  “不错啊,怎么学来的?是不是买了烹饪书,边看边做出来的?”

  “不是啊,说来话长,那时交际多,常常这个酒店那个酒店,每个地方都有拿手菜,吃得多了,没事时就跟着记忆做,不过不是缺这个料就是那菜,做出完全不是酒店的味,但这其中还是有乐趣的。”

  “现在有时间了?”

  “是啊,现在自由了,单身就是好,没事的时候不用顾忌别人感情,感情是一件很伤神的事情,单身能破解它。”

  “你是说你,也喜欢单身?”

  谭絮噘着说:“不相信人家?那就算了,不过也很正常,每个朋友,看这栋别墅,就会认为我不是做了有钱人的老婆,就是二奶,被人家金屋藏娇。实话告诉你,我现在不是,将来也不会是!”

  叶铭急说自己不是这个意思。谭絮说,你不是这意思,但我一听,就知道你是这个意思,每个人对我有这个意思,你也不例外。俩人沉默了一会儿,远去传来的一声汽车声,为这里更增了一份宁静。叶铭突然想到网友思棋,觉得生命和命远是何其的相似,虚拟与现实又是何等的不相左右,真实与不真实都是宿命。他又想起谭絮的童年来,在记忆中,也就是一个胖乎乎的女孩还在脑里不曾消散,其余都变成空白,谭絮就像突然间长大般。过后,他又想到谭娥来,这个几年未见的同学恋人老乡,虽然早在几年前,他们家近在咫尺,而现在何止是天涯海角。但她的妹妹就在眼前,把自己当亲人一般招待,还能像当初一样对自己诉说遭遇。

  谭絮显然不愉了,一杯红酒下去,然后到了一杯,又一口灌下,第二杯见底时,脸起了红润。她跟叶铭聊起孤独起来。她说你看到那本杂志没有?上面的号码,都是上网时陌生男人留下的号码,这些男人对她极有野心的,还报出姓名,想博得她的信用。但你也知道,网上这东西不能信,女孩子更不能相信无聊男人的花言巧语,玩归玩,是不能认真的。她又说,我还把你当作哥哥看待,是真的,时间与空间远离了那份儿童时的真情,在寂寞孤独时更越加觉得那时的感情浓香,有时,真希望自己不曾长大,不曾经历程一些事情,一些人,一些成年的人,然而做人的快乐,我们又不得不承认,只有经历一些事情,一些人,一些成年的人,才能成熟,才能发觉人其实是人。

  谭絮说,她从学校就来到这里,刚开始孤独一人,每天往返在旅馆与人才市场之间,那时看到建筑里休憩的人,就认为是最幸福的,连路旁有一个小棚的,也让自己的羡慕不已。她那时分不清失望与希望有什么差别,学校里的希望在这里就是失望,这里的失望往往又是她最有希望的地方。她说那时候真泄气,现在看到这栋别墅真恍如隔世,谁能想像当初差点露宿街头的女孩,今日能够坐拥这样的别墅。她又说,这地方也是我花了力气得来的,并不做二奶做人家的情人索要的,这是我的自豪,这里面有我的血汗钱,有我在南方的第一次,有我的婚姻,虽然这婚姻最后成了这样。

  谭絮说,叶铭你想听听我曾经的婚姻吗?虽然这是一个陈词滥调的故事,连街头的小孩也可以编造出来的故事,现在小孩真聪明,只要你说一个女人跟一个有钱人离婚了,就知道这女人当初看上这个男人一定是为了钱,也认为台湾佬不但花心,而且最有钱,他们来大陆的目的,除了投资,就是找大陆的女陔子,玩了之后,就一脚踢开。

  叶铭说,谭絮你是不是喝醉了?谭絮说,我好久没有这样畅快的说话了,只有在网上这样对陌生人说过。

  叶铭回到住宿时,已是黄昏。在黄昏里城市突然变得凝重起来,车来车往的声音虽响亮,却无法冲破阳光落下后的寂寞。叶铭从谭絮家里出来,就有这种强烈的感觉。或许因为这种感觉,他对谭絮的孤独了解的更深些。要是往常,他完全有能力把寂寞感驱逐掉。另一面,在谭絮的诉说中,也找到自己诉说欲,虽然他一直是一倾听者。

  于是他记起了丽芸那个寂寞的女孩来。他走在回住宿的路上,就遇到丽芸依旧坐在草坪那个地方,依然手里捻着几根青草,眼光看着地,像在殚精竭虑什么。她也是孤独的,一个在城市漂荡者与一个从外表看起风光无限者,为什么同样是孤独的?叶铭想自己也是一个孤独者,从家乡一来这里就陷入孤独的自我面对中。

  他也想起了那一封还未看完的信,现在可以好想想那封信。他认为,信中江瑞有他一样的遭遇和性格,但凡毁了容的人,性格不外乎就是内向、自卑、沉默寡言、对待感情极其认真偏执。他认为江瑞一定会走向极端,从而毁了他自己,也伤害了思棋,所以思棋才会写下这样一篇文字来平衡自己。他从信中从江瑞身上看到了自己,就有了一面镜子一样了解了自己。他想到这儿无奈的叹了叹息,他认为不应该这样过早的以自己的心态下这样的结论,江瑞与自己虽然同运,但还是两个不同的人。

  叶铭本打算洗完澡,去网吧续看那封信,意外的是把洗发精摸到头上后,水停了。走廊上一群人,向楼下大喊大叫,一个穿着湿漉漉的短裤、身上泛着肥皂泡的男子,找到了别人不同的兴奋,双手抓住栏墩把上身伸出走廊,大声喊着:“快放水。”他的叫声听上去没愤怒,而是掩不住的兴奋。楼下一个妇女,抬起头也笑着叫:“喊什么喊!都停了,整个社区都停了,又不是这里停水。”那赤裸的男子,一看到那女人,马上缩了进去。其他的人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说要把他推到一楼去,那男子刚开始任他们推到楼梯口,当再一次听到那女人的声音时就怯了,脚下像生了钉似懒在墙角任大家怎么也推不动。

  这里面周林是用力最极积的一个,他说话的声音盖过任何人声音,当那男人不再愿意走的时候,露出卑视的眼光,双手一拍说,早知道是孬种,就不白费力了。他回到住宿,看到叶铭坐着发呆,刚才失望的心情延续下来了。他说:“怎么总是一幅不快的样子?好像这世界欠你什么似的?”

  叶铭笑了起来,指指自己头上。周林说:“因这个?不是吧?你每天都有理由不高兴,我告诉你这日子高不高兴都是一天。”

  叶铭说:“没有啊,上班那幅快乐劲,你又不是没看到。”

  “那也算是高兴劲,我看不出来,前几天,你还不是说,每天这样过无聊的很,会把自己玩掉的。”

  “我想的是如果离开了这个厂,以后适应不了其它的厂。你看那个厂这样自由?无管束?”

  “出了这厂,不打工了,做老板!”

  “那是好事,一没本钱,二没关系网,三没过硬的专业技术,做老板谈何容易。”

  “我说啊,其实也不难,我有几个老乡在这个城市里做老板,一个做美容美发,一个开了一家饭店,还有一个是最有能耐的,办了一家工艺制品厂。上个星期,办了工厂那个老乡的小孩满月,在一个酒店里做酒席,我本不想去,后来他叫了车来接,就去了。你知道他当老板之前是做什么的,一个生产班长,多少钱一个月,二千都不到,那来那么多钱?吃酒的时候他说,在外混有一个原则,也希望在座的人都有这个原则:朋友亲戚同学不骗,其余不管用任何方式搞得钱都无所谓。我私下问他,才知道他之前也是与我们一样天天忧郁着怎么发财致富,怎样改变命远,又怕这怕那,前怕狼后怕虎。但你知道他后来是怎样做的?他与工厂里一位业务员合伙,暗底里在外面开了一家工厂,说是工厂,当然就是一间租来的房子,人员也就是他们两人加上各自的老婆总共四人,他们先是白天在工厂里,晚上才来开工。他们无什么钱,那些原材料都从厂里偷出来,机械设备是买通维修师傅,一台完好的机器贴报废的标签,好几万的只需要收废铜烂铁的钱,一两千块都不到。打工仔开厂,最担心就是没有订单,那业务员,把工厂里接的单偷瞒下来,拿到外面做,当然他们答应了那贸易公司的下单事成之后,有一笔好处费。做了一个大单,他们就有了第一桶金,连买房买车的钱都有了,之后我同学索性扩建了工厂,光明正大的做起生意起来。”

  “我听说我乡里有个人也是这样发家致富的,前几年我回家看到他农村的家已彻底荒芜了,听父母说村里分田的时候把他那一家的耕地山地都分了,那人家里有的是钱,上千万家产不止,至少也有一个亿呢,连远房亲戚也沾了光,一家族都成了城市户口。”

  “这世界就是这样,老老实实本本分分打工,就会天天原地踏步,没钱的日子照旧。况且,那些台湾人,香港人,那些资本主义国家来的商人到这里来的目的就是,剥削我们。同学们这样做也是拿回了属于自己的一部分。”

  “可我们啊,没这个胆量,平生最怕法律,一听法律这两字就会两脚发抖,还在广州时,一个同事送我五百元,要我把厂里的资料拷贝出来,都不敢。”

  “法律,只要你不被当场抓住,法律是奈何不了你的。你想的太多了,饿死胆小的,又不是不知道。有时间我带你到一个地方看看,给你壮壮胆,有了胆,一有机会发财就可能了。”

  叶铭在认识云分时,想改变的愿望愈加强烈,这倒不是云分给他无限的压力,虽然在城里长大的云分或多或少让他感到两人之间存在着门不户对,更为关键是自己的平庸,平庸到好,还是一个被毁容的人。从这一方面说,叶铭无论跟谁谈一场恋爱,都希望在面貌之外取得平衡点。又加上他讨厌打工,认为打工下去,就看到自己的未来,还是这样一无所有。所以,他希望自己能够摆脱打工,如果有一天为自己打工,觉得自己将会是最幸福的。然而他清楚的认识自己的性格,他承认自己的性格给他带来命运是残酷的,他要改变必须改变性格。

  面对性格时,叶铭又是那么无助。有很多的夜晚里,他幻想如果没有这个疤痕自己将会怎样的人生?他想打工也是快乐的,像姐哥他们有一个家,一家四口租住在十来平方米的地方,在工厂里做着单调重复性的事情,有时也会有幸福感荡漾有脸上。后来他认为,是自己的灵魂也有疤痕,根深蒂固的自卑,是他失败的原因所在。

  叶铭问:“是什么地方?”

  这时周林手机来电,边接电话边往楼下跑。叶铭只当周林随便开玩笑,也不放在心上,又见水一时半刻不会来,觉得无聊,就上了楼顶想凉爽凉爽,意外是碰到一对不知是老夫老妻,还是临时凑合解闷的男女,正靠着墙角依偎做亲爱之动作。叶铭借着月光看得清楚,想那两人投入甚深,连自己上楼梯声也不知。叶铭目睹了三四秒自觉脸红耳赤,就跑出了楼顶。

  第二日上班时,叶铭把信打印出来,想晚上不加班时看,这样即不会耽误工作又可解晚上独自一人之无聊。

  原来那周林自从与那个胖女人好上后,住宿成了旅馆,偶偶住一晚,大部分在外面开房,陈烁星期天买了一台电脑,厂住宿没住到一个星期,又在外面租房去了,不几日听说也追上了一个女孩,而且那女孩甚是年轻漂亮。

  丽芸这一次对叶铭有了微笑,竟然主动问他工作中的一些问题。这让叶铭出乎意料,以为自己或多或少给她留下了好印象,中午吃饭时,叶铭主动坐到她的前面,然而丽芸马上站起来走了。当时周林看到对叶铭狂笑不已,他以为叶铭想追求丽芸。确实周林对男女之间既是一种普通不过的交往,他也认为这不过是上床的前奏罢了,他认为男女除了上床,没有上床就没有交往的动力。

  叶铭当然不会在别人前面承认,况且他对丽芸的好感来自于在丽芸身上找到自己某种相似的性格,这性格是寡言少语不和众,正是这种原因,使他不自觉得连自己都觉意外的怎么会走到丽芸前面。他发现丽芸毫无表情的离开后,倒感觉格外的轻松。

  那边周林,看到叶铭不在意的表情,大所失望。由此,他跑过来怂恿叶铭,要叶铭拿出男子汉的气概来,她跑你就追,舍得脸皮,人越多越要胆大,你脸皮厚,女人才会知道你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又嬉皮笑脸的说,但凡女人从来就喜欢胆大的,那年月斯斯文文吃香是压抑了的结果,现开放了回到正常,再斯斯文文只有做光棍抱枕头睡。叶铭想他说得是实话,只是说的太露骨,笑笑不说话。

  或许因周林一说,叶铭先前无拘无束的自由神态,现在在芸丽前面无影无踪。整个下午他们俩人竟一句话没说,只觉得热闹的办公室死一般的沉寂。同事们在网上发现什么图片,也不再叫上叶铭分享一下,那周林本坐在叶铭旁,也离了坐,用他的话说:不想做电灯泡,碍手碍脚会打忧叶铭的谈情说爱。

  其实叶铭此刻的表现,并不是爱上一个人常有的反应,他心里非常清楚自己,不过是对丽芸有诸如自己同样的性格忐忑不安罢了,正如一个讨厌自己的人,突然间看到自己的影子不是发怒就是表现忧心忡忡了,而不如所错。如果爱上了丽芸,他想会像当初爱上云分一样毫无顾虑的去爱,即是别人说三道四,用最毒的语言来压低他:“这人也不知道天高地厚,也不看看自己长得有多丑,还看上这么漂亮的女孩。”他也不会气馁,相反他会用最能安慰自己的话鼓励自己:“事在人为”。

  但叶铭知道,只要是这样的生活还在继续,那么爱上丽芸是毫无疑问的结果,纵使那时的丽芸没有今日的寂寞、内向和孤独,甚至有了一个不错的男朋友,他也会爱上,因这太短的距离,他随时可以感受到丽芸身上散出的香味。而且在寂寞里谁也不能保证,做不到去爱一个跟自己近距离的人。

  这种近水楼台的爱情的现象,应该说在打工中随处可见,并不稀奇,大家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还在广州时有一对夫妻,丈夫在城市这端上班,妻子在城市的那端上班,聚少散多,先是丈夫与自己同一工厂的妻妹不知不觉好上了,进出出俨然像夫妻,待到感情非得有婚姻这模式绑架才觉安全时,于是满怀负罪感带着无限可怜的眼光,去乞求家人宽恕原谅他们。那知丈夫却被告知,他应该放手凑合他的妻子与他表弟的爱情,他的妻子早在他去了城市那端时,就因寂寞难耐与再熟不过的表弟在来来往往中产生了火花。那种原本需要经历大吵大闹,然后是纠葛对方一错,直到感情完全破裂,家破人散的离婚,最后以这种方式竟然造就了两份美满的婚姻。

  下午下班吃完饭,周林说带他去一个地方,去一个正在努力发迹的朋友那里看看。叶铭还是以为周林开玩笑,当周林再三说绝对不是带你去放松,就相信了他。他们在广场旁的候车亭,上了一辆往大朗镇方向驶去的公共汽车。汽车行驶了大概半个小时,在一个叫坑塘的小站,他们下了车,这时天已经黑了下来,公路两旁的路灯因电力不足散发昏暗的光来。周林带他拐进一条高低不平的马路,从两旁住房里射上马路的灯,却明显的亮多了,以至于路上散落的几条丝带都可以清清楚楚看到。周林从地方捡起一条丝带说,这是他朋友加工完后的东西,每天都需要一车小卡车来装这些废料,这是从车上掉下来的。

  他们在一幢白色小楼房停下来,周林张开嗓子叫“曹凡”,一边把门拍得哗哗响。过了一会儿,二楼阳台上出现一个光着上身的中年男子,往下看了一眼,然后就是听他下楼的声音。楼梯口门打开,叶铭吃了一惊,原来真是原仓库组长曹凡,刚才听到周林叫,就疑惑,又想周林从未说过曹凡是他朋友,况且周林家乡口声重,吐字不清,他又听得似叫“朝范”。曹凡见了他们俩寒喧了几句,把他们带到二楼。原来二楼是一个家庭作坊,经营来料加工的雨衣和太阳伞。里面空间一百四五十平方米本来不够宽敞,又有七八个工人,七八台针车,布料堆满在过道和墙角处,因而来来往往很不方便。他们在门口看一眼,就感觉到了忙碌的氛围。

  曹凡把他们引到里面一间不足十平方米的卧室里,只见里面除了一张床外,其余皆是打包好的纸箱,莫约有十几箱。因无板凳,所以他们只得应允曹凡的话,在床上坐了。当下叶铭禁不住说:“真的了不起啊!这么短时间就办起来了。”

  曹凡对叶铭印象还不错,虽然在锦艺时与叶铭交往并不多,倒觉得此人还能管住自己的嘴,下午周林说带叶铭过来看看,也因此而同意的,要是换成其它的人,他未必能答应,身后还背着偷盗的罪名,被人一说在此,岂不是要坐监房。

  “不成什么样,乱七八糟的。”曹凡谦虚地说。因有工人请教雨衣样板如何制作,曹凡忙起身出去回那工人的话。他们俩个也出来看了一会儿缝制雨衣,都觉工序简单,只要懂踏针车更可缝制。他们又问这样一件加工费用是多少,曹凡显然不肯当着工人说真话,胡乱说“也没多少,自己也不过是赚点日工钱”。周林在叶铭耳边细语:“他说过一天至少也有八九百纯进账。”叶铭听了,心里暗暗惊奇,想不到这么不着眼的加工,也有这么好的收入,打工一年也比不过人家一个月。曹凡瞅眼看到周林与叶铭窃窃私语,心下明白,免不了落出自豪感,他们两人真是羡慕不得了。曹凡见样板已成稚形,员工也领悟,就提议到外面找个地方坐坐。他们自是附和。于是曹凡把手里的活儿分派下去后,领他们来到刚才下车不远的一个小饭店里,三人点了一锅鱼头鲜粥,一盘酸菜炒牛肉,一盘花生,要了三瓶啤酒。

  曹凡对周林说:“前些天我想托人去找你,今日你来了,不正好吗?也帮帮忙。”

  周林问曹凡:“能帮上你什么?”

  曹凡问:“你不是在绿阳制衣厂做过吗?有些熟人,能不能介绍给我认识?”

  “你是想?”

  “我想把工厂扩大,不只是做雨衣和太阳伞。如果只做雨衣和太阳伞,这样的规模已足够了,但这样不行,太单一了,到了淡季,没什么事做,手下的人都要放假,所以打算从制衣厂拿单做,再添十台针车,把三楼也租下来。你如果能帮我这个忙,当然忙肯定不是白帮的,你可以在我这里获得提成,提成按单量来计算。”

  “但我认识的人,在厂里最高级别的也就是组长,恐怕你认识也帮不了多大的忙。”

  “这你就不用管了,绿阳制衣厂规模那么大,一年四季招工,就知道劳力不足,帮它代加工的已有好几家,我打听清楚了,那几家聘的工人熟练程度不高,相当一部分是生手,交了钱学技术的,学会了和自认为技术很好的,就因工资不满意会走人。而我这里都是老家的人,人员不缺,技术好,绝对可以把那几家压下去。另一方面他们拿高工资我是很愿意的。你帮了我的忙,也是在帮他们。”

  “你要我怎样帮你?”

  “你把那个组长的约出来跟我见个面,其实在台湾厂组长是一很大的官,大陆的打工仔能做到这个位子,不是呆了十年八年的,就是老板非常信用。你也知道,大陆人什么事,都是要钱一回事,有了钱什么事都好办。你只做个引线牵媒的人。”

  “好的,我明天就去联络。”

  “你在制衣厂做过没有?”周林突然问叶铭。

  叶铭摇摇头,说他一直做在工艺厂和灯饰厂做。曹凡说认识制衣的人也可以,比如亲戚朋友同学老乡只要能为他带来订单,就有提成,打工之外,这是不菲的收入。叶铭说他好好想想,想到了会告诉他。

  之后,曹凡聊起自己如何开办这家工厂,自豪溢于言表。让叶铭肃然起敬的是,他说他当初在锦艺突然失踪来办这个厂,真是背水一战,把七八年打工攒的钱全部投进去,买了八台针台,租了厂房。工厂刚开始远转,因只有大阳伞厂的业务(这个业务还是我拿POLY模具换来的),一个月开工时间不足十天,其余基本是无所事事的状态。于是四处筹钱,打通关系,活络人脉,找业务,一个半月下来债台高筑,都快坚不住了,好在散处的钱,终有回报,雨衣厂这个订单落下来了。

  他又说做生意有个无形的人脉成本,对于初涉商海的人来说,往往都会忽视这点。放开面子,厚黑学真要看看,不要在乎别人怎么看你。如果放不开面子,又墨守道德操守,打工仔是很难改变的。

  曹凡这一番话,听得叶铭脸红红的。叶铭认为自己就是一个放不开面子、墨守道德操守且严重的人,并且是这种性格的受害者,有理由相信这样一个真理,不越渝这点,当然无法改变。但该怎么改变,叶铭只能在心里苦笑而已,根深蒂固的东西,如脸上疤痕,有如何说变就变了。因此叶铭听到那一番话,短暂的肃然起敬之后,就显得坐立不安了。

  周林在曹凡侃侃而谈时,他的嘴微微张开着,不到几秒就会点一下头,而他无处放的眼光总是落在叶铭和菜上,这样他的尴尬统统化解了,叶铭脸上的表情变化成了在若有所思时的猎物。不过他只是找到了一个平衡点而已,并没有在心里产生如叶铭那样自卑的想法。

  一时饭桌上变得沉静,曹凡敏锐的双眼,觉得自己刚才的语言太过于武断后,就陷于对他们的轻微的蔑视中。不过他马上掩饰这种表情,拿起手中的筷子,嚷着吃吃吃。

  周林和叶铭当然希望有一个动作来挥掉刚才的不愉,听到这一声礼貌性声音,也拿起手中的筷子。当桌上的沉静打破之后,随之而来产生的膈膜,却无形加重了。

  待到时间再快九点时,周林对曹凡说最后一班车马上就要过来,所以他们不得不要回去了。曹凡露出依依不舍的表情,又问能不能在他哪儿住一晚上,明天早上回去。其实周林在来这儿的路上就说过,如果太晚了就留下来,反正路程不远,半个小时可以到。他们知道这只不过曹凡出于礼貌而已,并无真心真意留下他们,所以宛转的拒绝了。当然他们不会因此而对曹凡有所不满,恰恰的是,对自己的卑微感受到了更深一层次。

  但三天后,周林成功把绿阳制衣厂那个组长了约出来,并在曹凡未来之前说服了组长同意活活关系,把厂里外发的半成品单,一部分转发给曹凡时,曹凡才真正展出他的热情,当时叶铭在场,也受到一句“真太感谢了,你们真是我的好朋友啊”的礼遇,并领他们去了一家高级酒店大吃大喝了顿,据说足足花了曹凡一千元,因这周林兴致勃勃的说,原来自己也可以做一个成功者,说不定比曹凡还要做的好。并信心满满的说,这日子很快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