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普通的见家长一样,一起吃顿饭,被婆婆调查户口似的盘问几句。
即使是在美国,也少不了遭受这样的待遇。
白零的母亲是个很漂亮的女人,即使她现在被病痛折磨的面目全非,看上去也依旧很美,美得有一种林黛玉那种娇弱的感觉。
这个女人很温柔,眉宇间总透露着淡淡的微笑和释怀,难以想象白零告诉我的那些事。
和她相处很舒服,给我一种和母亲相处的错觉。
她经常会让赫纱推着她和我一起去旁边的草坪上看日落。
那里有条小河,一群漂亮的孩子们会河边奔跑,当他们靠近的时候河里的白天鹅受到了惊吓,于是展开它们美丽的翅膀飞翔。
她会用被病痛折磨的消瘦的手拉着我,指着那些孩子,说,宁,你知道?白零小时候很安静,很喜欢呆在房间里看书,有时候带他出来,他也只是安静的坐在草地上看着他们奔跑。他就像个小老头一样。
说这话的时候她笑了,笑得很甜。
“白零,是我这辈子唯一抱歉的孩子。我没有好好的照顾好他,这些年让他一个人在外面吃了不少苦头。”
“宁!”她看向我,手轻轻的搭在我放在轮椅扶手上的手背上。
盛夏,她的手却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帮我照顾白零好么?”她乞求的看着我。
“好。”我点点头。
“谢谢。”她笑了。
阳光轻轻的洒在这片土地上,然后穿过层层叠叠的树叶,照射到她的脸上,美丽的女人很恬静的闭上了眼。
在这条美丽宁静的小河边,为爱情挣扎了一生的女人就这样结束了她痛苦的人生。我轻轻的梳理着她被风吹乱的长发,替她感觉到解脱。
也许去上帝身边她会更快乐。
白零的母亲去世之后,下了一整晚大雨,那雨水噼噼啪啪的敲打着玻璃窗,伴随着牧师那朗诵着圣经的低沉声音,屋子里总有一股挥散不去的悲伤。
“我心尊主为大,
我灵以神我的救主为乐。
因为他顾念他使女的卑微,
从今以后,
万代要称我有福。
那有权能的,为我成就了大事。
他的名为圣。
他怜悯敬畏他的人,
直到世世代代。”
窗外的天浓的一片漆黑,就像一大朵墨水滴落在了这个世界,怎么也挥散不开,怎么也看不到远方到底有什么。压抑的让人喘不上气。
直到他母亲去世,白零没有流一滴眼泪。只是安静的坐在房间的黑色沙发上,拉着我的手静静的看着地面,很静很静,静的我几乎听不到他的呼吸声。静的我只能看到他微卷的黑色发丝,一根根企图掩盖他的悲伤。
他怎么能不难过呢?
但是有时候真正的悲伤却不是用眼泪来表达。
白零的母亲去世,邀请了很多有名的商业巨头来参加葬礼。
很可笑对吧?
我以为死一个人,该静悄悄的离开,不需要弄得跟婚礼一样。那只会显得有些可笑。
但是在这群有钱人的眼里,葬礼也是一个可以用来增进公司与公司之间合作的必要手段。
下葬的时候,依旧没有开出太阳,厚厚的云层掩盖天空所有的颜色,只有灰色,一望无际的灰色。天空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一大群人扛着白色的精致菱形棺木寂静的走在平坦的墓地上。
国外的葬礼和他们的风俗有关,没有人哭泣也没有人放鞭炮撒纸钱,只有人拿着一束束鲜花,一阵风出来,将花香吹散到天空中,用最唯美的方式告别一个人的离开。
在我看着那墓碑上美丽的女人发呆时。一个熟悉的名字,在白零的父亲口中说出来,那带着浓厚美国强调的话语中,那个妥芮朵引起了我的注意。
“很荣幸,妥芮朵先生您会不远万里来参加亡妻的葬礼。”
我肩膀猛地一颤转过头来,果然看到了一张妩媚到达极致的脸,漂亮的让人惊恐。那一刻我基本上已经忽略了他是男人,他那么帅气。只觉得恐慌,想赶紧躲起来。
在我看向他的同时,那双红色的眼睛也朝着我望过来。
“我很悲哀听到这个消息。”庆幸的是他仅仅是朝我这里看了一眼,收回了我身上的目光,平静的回应道。
那脸上没有一丝其余的感情。
“妥芮朵先生,这位是我的儿子,温斯顿·奥特。”
“温斯顿,这位是我在英国留学时候的朋友,妥芮朵集团的副总裁,安格斯·妥芮朵。妥芮朵先生对保养很有一套,一转眼四十多年过去了,我已经老了,而妥芮朵先生却依旧年轻帅气。”
“对了,妥芮朵先生,介绍一下,这一位是我儿子的未婚妻,宁。”白零的父亲如此介绍着我。
当话从他口里出来的时候,我看着安格斯的脸,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心跳。
整个世界一片安静。
回过神我看到安格斯笑了,脸上的笑容笑得很灿烂,灿烂到有点诡异,晚霞一般红色的眼睛看得我有一种汗毛悚然的感觉,“很高兴见到你,美丽的公主殿下。”
……
我是不是这个世界上最倒霉的人?
我问自己。
如果我能听得到、看得到上帝的话,我想他绝对会毫不犹豫的点头,并且微笑的说,是的,孩子,今天你很成功的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倒霉的女人,世界上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个比你更加倒霉的人了。
也说不清现在内心里到底是怎么样一种想法和心态。但唯一能确定的是我的确不太乐意让安格斯看到这一幕,更不想让白零的父亲在介绍我的时候说我是温士顿·奥特的未婚妻。这让我感觉到很困窘,很不自然,很……总之有太多太多的很不舒服。
站在房间的玻璃前,我看着玻璃上的自己,只觉得内心一团乱。
“咔嚓……”身后的门锁动了动,接着门被打开,一股熟悉却又让我恐惧的气味穿了进来。
整个人就像被人从头到脚倒了一桶冰水一样冷的呆若木鸡,然后僵硬的转过脖子。
……一点……一点……一点。
没让我失望,果然看到那个我完全不想在这个地方看到的脸。
“未婚妻,很性感的名字呢,宁~”妖娆的声音和他的脸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