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自己弄一个。”
“谁也改变不了历史，哥。”他提醒我。他有一个在不断进化的躯壳，但心里却是颗古董，他宁愿一个人对着棋盘发呆，也不愿意玩会儿掌机和电脑。
环山公路上一辆车都没有，吕宁小心翼翼地转弯，这时候我却接到一个短讯。
“你们到哪里了？”
夏雨嫣的短信发到了我手机上，我想，她是问吕宁的近况。
“快到马场了，才离开这么会儿就受不了？”我无意识地回这个短信，然后问她去哪里了？她回我说不知道，我心凉了半截，忽然想起那一次她迷路到树林，这一次她也是一个人。
“你没事吧。”
“别对吕宁说。我也不说了。”
这短信让我浮想连篇，我把手机放回口袋，车窗外又是荒无人烟的高山和树木，我想，这地方真适合杀人灭口。
很远我们就看见沈琦的保镖和车队。
沈琦已经来这地方半天了，他条了一批精瘦的马，确切地说是最瘦的马，展现了一遍他的马术，在几个栏杆之间他的马完成了一个漂亮的起跳。
吕宁沉默地观察着马背上的完美青年，和在我面前的惊讶不一样，他像是一个买马的人在考察动物。
“沈老板，今天兴致很好啊。”我挥挥手，阔气地称呼沈琦。
沈琦跳下马、脱掉手套，“林老板，别来无恙啊。”
他第一时间也注意到了吕宁，“吕先生，没想到能在这里和你见面？”他对吕宁伸出手。显然也知道吕宁的CEO的身份。吕家青年一代面对谁都不怵。
吕宁握手的时候才显示出紧张，他呼吸都乱了，像是小姑娘看见暗恋的帅气男生。
“沈老板好。”
“哈哈。这里环境不错喔，我也想在这边弄一个东西，公园或者高尔夫球场？”
“你可以跟我哥合作，一起开发这边啊。”
“好想法。就是不知道林总怎么看啊？”
我插着手，耸耸肩，这不是我工作的重点。
“那就坐下喝杯茶。”沈琦招呼着让人端上茶水，他是今天的主人。然后他步入正题，“魏坤上午和我玩了会儿万智牌。”他将白天见面的细节全部告诉了我，说了桌游吧里面认识的漂亮姑娘，也说了魏坤把卡牌弹到空中的场景细节。
我倾听着他的描述，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为什么要告诉我？他描述得越坦诚我就越害怕，我知道和他的交情并不深。
果然他最后说：“楚楚，最近很红。”
“别打他的主意。”吕宁正看着别的地方，突然插口说，他转过头来，又温和地说：“我哥肯定不会把她放给你的，就算俱乐部没了，他也不愿意放手。所以被打她的主意。”
而沈琦也一点不掩饰他的野心，“我觉得她真的不错，最近在听她的歌，确实很好，所以我不会放弃的。”
当沈琦说出他的企图后，我反倒可以安心很多，然后继续觉得他是个可以接近的人，就好像是学生时代的两个少年爱上了同一个女同学，我没办法阻止他的爱意，只要他光明磊落，我就可以……笑里藏刀，他的话也提醒我应该和楚楚签约一份时间长点的合约，我就在那个时候让黄小玲帮我约好楚楚谈论签约事宜。抬头则对沈琦说：“依依怎么样？”
我越来越佩服自己的双线能力。
沈琦说：“你果然关心她啊，培训得差不多了，从一个新人到一个新人，真是奇迹，她生完孩子身材完全没走样，形体课都是满分。”
这句话听起来格外刺耳，如同在说他睡了依依，依依技术满分。
阳光在我头顶，我全身一片冰凉，好半晌不知道说什么，而这期间，吕宁一直在和沈琦交谈，我忘记了他们说的什么，这种时候吕宁总是能像一个外交家似的侃侃而谈。
分别的时候沈琦说这次聚会是要证明我们是朋友，“我不想让你猝不及防，也不会对你耍阴谋诡计，但是我会挖你墙角，当然依依不算。”
我淡定地说欢迎来挖，不过回头就急于和楚楚签约，以至于我忘了答应陪凌苏去医院体检的重要事情，而且我和另外一个女生在一起。楚楚现在的形象完全是个大明星。为了在餐厅不被认出来，她戴着毛线帽和口罩。
她的眼睛却流露着焦虑。
俱乐部关联的唱片公司刚刚完成了所有的注册程序，我把打印好的合同放到她面前，“在这里签字？”她不打算看合约，如果这是一份卖身契，她说不定就成我的小妾了。
“你现在很红。”我提醒她。
她匆匆签完字，然后看着我说“他们私下都说你包养我，真气人。”这是她打的第二个小报告，这时候她已经和黄思涵不是朋友。
“他们都这么说，你别这样说啊。”我笑笑而过。
楚楚托着下巴，菜弄上来了，她却不敢摘下口罩。戴着口罩和毛线帽，她还真不可能被人认出来，现在的她和电视上完全两个人。“我不担心这些，我知道做好自己就行。可是……”她缩缩脖子，眼睛里继续焦虑着。
“没什么可是，只要好好走自己的路就可以了，无论多么艰难，一直走下去。”我握着拳头鼓励他，感觉正在做希特勒的工作。
而楚楚却不是纳粹的狂热暴徒，她跳过我的话，连接着自己的逻辑：“可我最近想不出东西了，看见旋律就头皮发麻。”
楚楚迅速在合约上签下名字，二千万的违约金足够让所有公司对她望而却步，这样一份合同比任何关系都给人安全感。
楚楚却完全为另外的事情感到担忧，那也是她真正的价值所在，她的脑袋里不需要有合约、公司、经纪人、金钱的概念，只要有音符、旋律、创造力就可以，这是她决定走上音乐这条道路的基础。
在她这个行业，刚刚能够作出曲子就能够和唱片公司签约的人很少，就算是那些出名的歌手也一样经历了很多磨砺，没有人能一步登天，上帝不会为这些小事掷骰子。
现在她遇到了一点麻烦。
写不出歌了。
她可是原创音乐人，而且比赛之中她一直选用自己的原创歌曲。
“怎么办啊，老板？”刚签下合约她就改了对我的称呼。
“我写不出歌了，一句也想不出，我现在想不起吉他的声音，也分辨不出钢琴的和弦，我好累啊。”
“那就休息一下，暂时不要想原创的事情，下一轮可以翻唱别人的歌曲。”我不觉得事情有多严重，我知道创作的瓶颈，另外一个方法是不停地听别人的歌，发现其中的好段落，寻找灵感，这种创作方式在某些时候会被定义为抄袭，不过听风就是雨的听众们大多数不知道，按照这种抄袭的定义，流行音乐百分之九十的歌曲都是抄袭。
“我可以休息吗？”楚楚抬起头，她眼睛很大，炯炯有神，没有眼影也没有故意拉长睫毛，她的妆容很淡，我也不会允许化妆师在她身上描绘浓妆，她不是唱京剧的，不需要脸谱。
楚楚双手握成拳头，放在桌沿边，像是一只龙猫可怜巴巴地看着我，别的人也会时不时向我们投射过来目光，再俱乐部的运行渐渐正常之后我开始在身上配上富人的装备，GIVENCHY的服装、江诗丹顿的手表、LoveJazz香薰……
更免不了培养一些特殊的怪癖，比如左手扶住胸口，右手准备脱帽，有时候生硬的动作会让我看起来像是个机器人，机器人安德鲁，凌苏看见我手放在胸口就会这么叫我。
我和楚楚这样的组合在餐厅里很容易引起人们的注目。
“当然可以啊，谁会剥夺你休息的权力？无论我们签订什么合约，你记住我是你老板，我也是你的朋友。”
“这也是我担心的地方。”楚楚小声说了这一句，她担心我会变得越来越像是老板，她还是觉得我做个不出众的原创音乐人好得多，现在她已经不敢当我的朋友了。
“我可以重新搬到你旁边吗？”楚楚快速说着，似乎用急于抹掉刚才说的那句话，时间就像是铅笔字，就算留下痕迹，也可以被橡皮轻轻擦掉，我没有留心她刚才说了什么。
重新搬到张姐的房间住？
“我也可以帮你带小孩啊。”她继续补充。
我给小依依请了保姆，现在整栋楼都好像是我的别墅。
我想了一下，立刻说不行。
年轻的歌手抱着孩子的形象太难看了，就算是平常生活中也不能这样，依依就因为这个把小孩托付给我，沈琦作为资深的媒体人很了解这点，他不敢犯的忌讳我自然更不能去犯。
“你害怕别人说闲话吗？反正已经这样了，人人都知道我们是朋友，他们还翻出了你在学校表演的视频。”
这件事是另外一个选手华溪干的，他知道自己的舞台走到强弩之末于是把心思放在了别的地方。
选手们的人气就好像是沙漏，华溪的人气最近快漏光了。
其实所有人的人气都会渐渐消失，不同的是快慢问题。
“你如果不喜欢选手区，我可以在别的地方给你安排住所，但不能是我旁边。”
因为如果我们住在一起，立马就会有报道：楚楚与节目策划人私会民宅，共度二十四小时。
一张楚楚进入楼道的照片再加上一张我进入楼道的照片就够媒体炒作半个月的。
看不见的部分才是观众遐想得最多的部分，如果现在我和楚楚用餐，被拍到也没什么，大不了让人们猜测我们在弹恋爱，至少不会被猜测我们在ooxx。
“我知道了。”
我拍拍她头发和她告别，才想起凌苏在医院检查的事情。
赶到医院，陪着凌苏的是凌天，凌天看见我就不爽了，他一点也不客气，冷言冷语道：“检查完了，还来干嘛？”
“哥，我有点重要的事。”我听了也很不开心，但还是耐心解释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