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问起这个问题,我就想到了床上功夫,心里膈应,但依依没想到这个层面,她说:“我和高建国好,是因为他是第一个追求我的人,我有困难他帮我,我开始把他当朋友,直到有一天他送玫瑰花给我,我……不知道该怎么拒绝。然后我就和他好了。”她想了想又说:“你要是先追我,我早和你好了。”她又笑了笑,可惜随后她明白了时间不会回头,脸上无比落寞。
我喝了口水,不知道说什么好。
依依又想了想说:“也许我根本不喜欢他,也不喜欢你,但你们都对我很好。”
我说:“你怎么这么倒霉?第一个追你的人是个有妇之夫?”
依依说:“我上学那会儿都没人喜欢我。”
我说:“我也是。”
依依说:“我没想到你是我的偶像,知道你是我偶像后,我就更加不能骗你了。”
我摇摇头说:“别这样姑娘,你这样就真的很坏了,你可以骗所有人,但不要还给这些人分成可回收利用和不可回收利用,因为没人是垃圾。”
依依点头说:“我真的很坏,可其实你决定和我结婚的时候我就想好了要告诉你这些事情,我也没那么坏的,我只是需要一个人给我勇气,要不然,要不然,我怕我会听了高建国的话杀死这个孩子。而且你还让我有勇气跟他分手,否则他肯定还缠着我。现在他知道我有男朋友就不来找我了。真的得感谢你。”她完全敞开心扉把我当成朋友般倾诉。我说:“那你为什么还背着我找他呢?”
“我说过了啊,那时候我还没想好,我觉得我骗了你,我就多找他要点钱,以后能让你过好点。”依依越说越来劲,似乎可以和我消除所有的误解,然后就真的做朋友。
我没好气地说:“那夏雨嫣来的时候你怎么不跟我说这些?”
她立刻沉默了,缩进被子里面,没有了动静。
我一直试图辨别他人的言语,哪些是谎言哪些是真实的,如果分辨错误,甚至会搞错敌友,可我越来越分辨不清楚,有时候连自己是在说谎还是说真的都不知道。
我回忆从前遇见的那些人,听见的那些话,就好像有些人叫我煞笔,到底哪些人是在骂我,哪些人是在和我开玩笑,我只能以善意揣测他们,因为我可以让敌人逞口舌之快,却不能伤害我在这世界上的队友。
而对于现在的依依我同样分不清她所说的那些是谎言哪些是真实的,在最开始我明知到她要骗我,可现在想想,其实说不定她是为了骗高建国。
有两句话,只有一句真话,我当然愿意相信对我好的那些话是真话。
当然,我不能被动,我还得要面子。
她说不喜欢我,我也得不喜欢她,但我们还是朋友,我可以帮她。
我帮她盖好被子,然后坐在那台检测她身体的仪器前,如果这玩意也能测谎就好了。但即使不能我现在也想弄明白哪些波动图案和数据的含义,那可以让我更了解依依。
“你喜欢雨嫣吗?”依依那被子蒙住脸面,只露出两个眼睛,满怀期待地看着我。
我摇头说:“不喜欢,也许和对你的感觉一样。只是也许我安于现状,不愿改变罢了。”我这么说有种报复的快感,报复她说的对我和高建国的感觉一样那句话。
依依红着眼“真的?”
我说:“我不确定,有时候我宁愿别人来告诉我我的情感是什么?不过我没合适的人选来当我的助理。”
我想让依依曾帮我做过这个角色,她说我喜欢她,说到我都相信了。
晚上,表姐没来,因为她伤了,依依妈妈也没有来,我守在她身边。
一觉过后,依依像失忆,我还在看她的画,我说:“你画得不错啊。”
依依说:“我自学的。”
我想起她电脑上动画的软件,问她:“你以后要找什么工作啊?”
她说:“就是这方面的,广告策划。”我不知道两者有什么关系,她说她技术已经学得差不多了,等生完孩子她就让她妈托关系就可以去一家大公司。我站起和她握手,她警惕地说:“做什么?”
我说:“我搞音乐的,以后你的广告策划说不定有合作的机会,到时候要记得我。”
依依呆呆地看着我,她眼睛忽然又有了泪花,她和我握手。
我把画还给她,说:“今晚表姐不会来,我就在这里看着你。”
她点头说:“好。”
在那天之后我和依依仍旧和从前一样,只是不会再有事没事就亲一下抱一下,但那些我本不需要,我要的只是抬头看过去,世界不要空无一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冬天越来越浓,虽然天气一如既往地干燥,这天护士告诉我,住院费已经用光。
依依要回家了,她家里也不穷,要是真想住院,她不会没钱,她只是觉得住院是为了孩子,而孩子的事应该高建国花钱,不是高建国的钱她就一定不花。
有时候我真的很难明白她的想法。
她见我疑惑不解,又耐心给我解释:“我是想和他划清关系,他欠我的,我要让他还干净,然后就可以各不相欠,见了面也可以做朋友。但如果我一直骗着你,那我欠你的就永远也还不干净了,还在我现在就告诉你了。”
和所有人都了无牵挂,如果我们还有情感,我们就互相惦念,我懂这个道理,她爸爸也知道这道理,我想依依身上遗传了很多她爸爸的毛病。
而这时候我也和她的主治医生谈过一次,医生的说法是依依的确不需要住院,主治大夫还私下和我聊了会儿,那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子,他说:“你太太的这个病很奇怪,目前我们检查来看,是完全不知道起因,但是根据历史记载,这种病以前在湖南、贵州常常出现,你可以到哪些地方去找个土医生看看。科学有时候也不能解释清楚所有的事情,但那并不意味着这就是迷信……”
我皱着眉头想了一下,说:“你是说这是蛊毒吗?”
老医生说:“很可能是。但其实这方面我也不太懂,你也不用太担心,目前来看是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我把依依送到门口,楼上楼下,我没有进去,想起我第一次骚动上楼的经历,那会儿我早知道泡不到她,只是那时候太久没和女生说话,我想找个刺激,没想到会引出这些事情。
回到原点,故事似乎也该结局,可生活从来没有结局,我会活到我死,这期间就算平淡无聊,也会是我的故事。
依依说:“晚安。”
她对我摆摆手。
我说:“这才下午。”
依依看看外面昏暗的天空,冬天的下午,比我们习惯的夜晚还要阴郁,依依说:“我提前说,因为晚上我不在你身边,下去吧。”
那天依依从医院跑回来后,假表姐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出现了,我猜她现在在报仇,但也没有特别去关心她在做什么。我的脑子要么像是被掏空了,要么就填进了异议的音容笑貌。
直到一两天后,我的真表姐打电话给我,我才知道时间和依依说分手已经两周。
真表姐名字是吕曼曼,她是吕家的大小姐,她爸爸是军区的高官,林吕夏三大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关系复杂到我完全搞不清楚,表姐说她晚上飞机就过来了,她讲话听起来很疲惫,可能是因为旅途劳累,不过我比她更加疲惫,因为我心力憔悴。
听到我死气沉沉的声音,表姐复苏了一下。“喂,我专程来看你,你就这么跟我说话吗?”
我被惊醒一般,仰天大笑,“欢迎欢迎,我这就给你拉条横幅,马上去机场。”
表姐说:“不用了,我开公车过来的。”
我说:“这么虎?违规不好吧?”
表姐说:“我过来公干,顺便看你而已。”
我说:“那我就在家里等你了,你知道我的方位?”
表姐说:“FBI的信息都要找我问,好好等着,还有我倒要好好看看你的小女朋友是什么样子?让她准备好。”
我一下鄢了,说:“我等着,等会儿见了。”
挂了电话,我匆匆跑上楼,我已经好几天没见依依了,门没锁上,依依在电脑桌上,画着什么东西,我说:“依依……”
她慌张地把她画的东西收了起来,回头,对我微笑着说:“林胤,你进来怎么不敲门?”
我说:“你在做什么啊?”
依依说那是商业秘密不能泄露。我说:“哦,有件事找你商量。”
依依说:“什么?”
我说:“你要帮我个忙。”
依依瞪大眼睛:“什么啊。”
我说:“正好,你帮了我这个忙,我就和你假结婚。是这样的,我表姐要来,我要你还做我女朋友。”
依依沉默了一下,之后为难地问:“这有什么关系吗?”
我说:“你不知道,我一直没女朋友,我家里人特别瞧不起我,尤其是我这个表姐,所以这次见她我一定得要有一个女朋友,这次求你了,做一下我的假女朋友,应付一下,就和之前一样,可以牵手,但我保证不得寸进尺。”
依依大方地说:“好吧。”
我舒了一口气,拉着依依下楼,我说:“等会儿孩子也说是我的。”
依依说:“好。”
她走路已经开始明显缓慢,自从医院回来后,她就再没有来过这间屋子,现在我总算找到理由让她下来,我感觉自己像个人贩子。
依依坐在沙发熟悉的位置,她有点紧张地拉着衣角,我看看墙上的时钟,准确地说我和她是52个小时没有见面了,没有精确到几分几秒说明我不爱她,实际上我能计算出这个数字还只是因为我数学不错,而并非我一个钟头一个钟头数过来的,我更习惯思念,不停回想上一次见面是我送饭给她,但那时她已经叫了外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