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我要出去给她买点吃的时候,她忽然拉着我,神情温柔地问:“你怎么认识那个女生的?”
我说:“谁?”
她假装不在乎,看着窗外“就是昨天晚上陪你过来的那个,她是市长女儿?”
我说:“表姐告诉你的?”
依依摇摇头,神色羞愧地说:“我偷听了你们说话,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本来想出去和你在一起,但听见你和表姐说话了。”
我摸摸她柔软的耳朵,“这双耳朵真灵敏。”我说:“你想听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你不用偷听。”
她更加羞愧,低下头:“嗯,对不起。”
我把对表姐说的话又向她说了一遍。
依依听了后说:“我昨晚看见你亲她了。”
我摸了摸嘴巴,大吃一惊:“真的?”
依依皱着眉头,有些伤心地说:“你想亲她来着,她没让你得逞。”
我情绪激动,那更加丢脸,这事我得解释清楚,为了自己的颜面,我说:“我喝醉了。”
依依说:“我知道。”
我稍稍淡定,说:“那如果我不是喝醉了,你是不是会吃醋啊?”
依依埋头不语,我们坐了很久,到下午,她似乎突然想出答案了,说:“只要你喜欢我,我就一直在你身边。”
她妈妈这几天没事就要过来,我有意不和她妈妈见面。
依依居然很理解我的这种行为,实际上似乎我做什么事情,她似乎都能够理解,包括我和别的女生亲密,她一直没指责过我有什么不对。
在不久后,我必须第一次上门,其实我觉得这是很多此一举的事情,别人的婚姻似乎总需要排场的婚礼,约定俗成的礼仪,然而对我和依依而言,我们都只需要结婚证而已,她需要孩子以后能正常的生活,上学、工作、走入社会,而这所有事情并不需要关系脉络,我们所需要的只要世界承认我们的身份,需要纸上的记录,就和电影《肖申克的救赎》里面一样,这个社会可以没有亲人朋友,只要有活着的证据就可以。
尽管如此,为了让依依开心,我还是穿上新衣服,换了个新发型,买了水果礼品上门拜访。
依依也很久没回家,她陪着我,在我耳边一直感慨世界的变化。
她总说那些楼房以前是什么样子,她在那里留下怎样的印记?
而我只能看见现在的她,穿着白色的百褶裙,像个新娘,但也很像病人,因为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我们走进了某个普通小区,四周全是一模一样的高楼,遇见了一个大妈“这不是依依吗?好久没见到你。”大妈跟依依打招呼,是个熟人。
“付阿姨,我在外面工作。”依依说。
“这小伙子也不错,是你男朋友吗?”
依依紧紧挽着我手臂,笑靥如花道:“是的。”
很快我们已经到她家楼下了,她住十三楼,在西方是个不吉利的数字,我们坐电梯上去。房间看上去不错,地段很雅致,从周围的环境也看得出来她家里并非很糟糕的人,我以前很好奇她为什么会成为别人的小三,但现在我已经不好奇了,我记忆越来越差,不愿意想的东西还是不要想得好,于是我也不在乎她的贫穷和高贵。
入门之前依依告诉我她爸爸可能是一个很怪的人,但我只需要应付她妈妈就可以,还对我说,我可以随便撒谎、吹牛,重点是要让她家里人知道我是一个年轻有为的青年。
我以为我也算年轻有为,当然那是我自以为是。
依依轻轻叩响红色的木门。
“来啦来啦。”
我听到她妈妈说话,不由得吞了口唾沫,好像第一次参加歌唱比赛的选手。
门打开了。
然而最先看见不是她妈,而是一条深邃的走廊,走廊两侧有绿色植物,墙上还挂着书画,格外的……古色古香。像是以前的阁楼、雅居一类的地方。
依依从小生活在这里,她的性格就很容易理解了,温柔如水。
我把水果放在前面,嘿嘿笑着说:“伯母。”
“嗯,依依和小林来了,快进来吧。”
但她仍旧拉着依依问长问短,她已经知道依依怀孕的事情,所以更多的只是让依依好好保养,至于依依的病,医生说可能和体虚贫血有关,不过最严重的的可能是脑瘤,虽然之前已经做过核磁共振的检查,但没有结果。不管怎么样,依依在大部分时间都很正常。
绕过走廊,才看见客厅,客厅的采光非常好,我回头才想起,她们家种的都是阴性的植物。
律师妈妈指指旁边的一个房间对我说:“依依爸爸在里面,你进去和他聊聊吧,我马上就给你们做吃的。”
依依说:“我带你见我爸。”
她蹑手蹑脚推开房门,坐在窗口下面看书的男人抬起头,是个面容温和的中年,和那些植物一样显得安静,不一样的是他坐在阳光里,依依说:“爸……”
依依爸爸扶了扶眼睛,平静地说:“依依,你回来啦。”
依依走到他身边,拉着他的手说:“爸,这是我的男朋友,他叫林胤。”
依依爸爸冲我微笑着点点头,摆摆手指着旁边的木椅说:“坐过来,坐这里。”
我说:“伯父好。”
他看上去的确很怪,动作迟缓,像是生病的老人,不过他脸上的线条非常分明,脸色也不错。
“依依啊,是个很乖的女孩子,你们在一起多久了。”他对我说。
我算了算说:“一个月多一点吧。”
他点点头:“那很短啊,你可是她第一个男朋友,我这个女儿,她认定的事情就一定做到底,所以她认定的人也会一只守候着,你可不能欺负她。”
我看了看依依,她眼神里有些迷茫,也许她从前是这个样子,我说:“不会,我不会欺负他。”
“嗯,你做什么工作的?”
我说:“我是搞音乐的。”
“搞音乐?”依依吃惊地看着我,而依依爸爸只是微笑着点点头,“是什么?音乐家吗?”
我说:“不是,只是编曲,游戏或者电视剧里面的背景音乐。”
“哦。”他点点头,想了一下这是什么职业。看起来他和依依一样显得很温和。
随后他撑着椅子站起,将书放回到在书架上,我才看见他的书架上密密麻麻有上千册书。
依依的爸爸是个文化人,他自我介绍道:“我是个民族学家。”
说完他笑起来:“是不是不太懂我是做什么的?”
我点点头。
他说:“我猜我和你做一样,是别人很难明白的工作。”
依依拉扯着我衣服,偷偷对我吐了吐舌头,意思是她爸爸很喜欢我。可那时候我却觉得我比她更了解他爸爸了。
“依依你出去吧,听你妈妈说你还学会做菜了?”
依依说:“我跟林胤学的。”
她爸看着我说:“那要多谢你,让我女儿多了一项生存技能。”
我望着他呆了一阵,像是看见了自己的未来,很少有人把做饭炒菜叫做生存技能。
依依说:“那你们好好聊。”她勾着我的手,最后放开。
他爸爸弓着背更显出一种老态,“依依病了?”
我说:“是啊?”
最让我奇怪的是依依生病期间他都没有去看过依依,作为一个父亲,这也太不称职了。
“她还住院了?”
“嗯。”
“知道我为什么不去看她吗?”
我说:“不知道,我正想问。”
他说:“因为没用,我不能帮她缓解痛苦,我疼爱她,她也知道我疼爱她,这就够了。”
我和依依爸爸还挺聊得来的,因为没怎么聊,我们都是需要专注的人,而讲话让我们分心。。
依依爸爸说这是艾斯伯格综合征。。
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他说的症状。。
不过因为和他聊得来这一次的上门探亲也显得很顺利,引起争议的问题是,依依的律师妈妈让我们准备婚礼,但依依说不用,这让她妈妈异常惊讶,“什么叫不用?”。
依依紧紧抓着我的手说:“不用婚礼,我和林胤已经在一起了。”她妈妈说:“这叫什么意思?难道你们结婚不用告诉亲朋好友?”依依说:“对!”她捏着我的手更加用力,她要坚持这一点,我太喜欢这个主意了,因为我正在害怕婚礼。
依依妈妈只是冷笑,转头问我:“小林啊?你是怎么打算的呢?我知道依依已经有了你的孩子,所以我相信你会对她好,我们家不是什么世家大族,可基本的礼数总不能少,什么时候让我们和你父母见过面啊?”
我说:“应该的,我会为依依举办一个空前盛大的婚礼。”。
“哼哼,空前盛大……”有了我的承诺依依妈妈就放心多了,可其实当时我也没想好,反正依依说我可以吹牛和撒谎,我就想到什么说什么了。
“我不用婚礼的,我只想两个人在一起就可以了。”路上依依对我说,她对生活的奢求极少,因为她知道她不该奢求太多。
我和她爸爸聊天的时候,她爸爸说依依是个很善良的女孩子,她犯了错她会一直愧疚。
“可是哪有女生会不喜欢一个美丽的婚礼?”。
依依说:“因为你不喜欢。”她回答得完全正确。。
我暗暗筹划,可是焦头烂额,我没让她看见,只是说:“我们先领结婚证吧?你看我带着户口薄,你的呢?”
她脸色为难,抓住红皮的户口册,表情欣喜却又难受,“你真带着?”
我说:“对于我专注的事情我会算无遗策,就好像……如果一段音乐里面有一个音符不顺畅,我一定要把它挑出来……合适的东西要出现在合适的地方。”
依依难以置信地摇头道:“你真是音乐家?”
我说:“写曲子的。”
她急促地问我:“那你会什么乐器?”
我说:“钢琴和吉他,不过很久没玩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