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跑过来,抱住了我。
我说:“你怎么样?检查完了吗?”
依依说:“嗯,但检查结果明天才能出来,也许不用住院,我只是怕……”她抬起头看看我,言辞闪烁“……孩子。”
我说:“住院很贵吗?”
她说:“没事,我有钱的。”
我说:“依依,我拿刀子刺了你叔叔两刀。”
依依说:“啊……”
她扭头四下看看,然后又看了看我。她说:“你没事吧?”
我说:“你怕我打不过他?”
依依点点头说:“嗯,你肯定打不过他,你们怎么打起来的啊?”她担忧地看着我。
我说:“那家伙说你喜欢的是他,我就急了,提起刀就上了。”
依依说:“什么刀啊?”
我想起切牛排的,貌似有点拿不出手,于是忽略了这个问题,我说:“你真喜欢他?”
依依饶饶头发“他怎么能这样?”
忽然依依拍着头说:“啊,你拿刀刺了他?惨了惨了,我们快走。”于是依依拉着我,就像早年香港古惑仔电影里面逃命一样跑了出来,经过几个风声鹤唳的街区,我们跳上出租车。
司机问去哪里,依依说,先带我们到处转转。
司机迷茫地看着我们,我告诉了司机地址。
依依说:“不行,我们回去,这会儿他的人肯定等着我们呢。”
我说:“不怕,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依依说:“你不知道他,他有几个特别……特别……唉……就是很爱砍人的朋友,他肯定找他们对付你的。”
依依很着急,我又拨弄着她的头发,希望她安静下来,我告诉她我从来不怕这些人,虽然她不相信,车子缓慢前进的时候,依依忽然间想到了办法,她说:“我打电话帮你求求情。”
我把依依的手机抢了下来。
依依盯着我,刘海下的眼睛特别柔情,我喜欢她的眼睛。她忽然想笑,但没笑出来,因为她还是很担心。“你吃醋吗?”她说。
我说:“是的。”
依依就神色幽怨地睡在了我怀里。她亲口告诉我:“我不喜欢他的。”
我说:“那你喜不喜欢他的钱?”
依依很正经地说:“我也不喜欢他的钱。”
我想这两句话里面肯定有一句话是在骗我,但已经没关系了,我决定要帮她,可我仍旧不能容忍她和一个老男人暧昧,如果她爱上别的高富帅,我也认了。可我不喜欢那家伙,下次见到他,我还要在他身上捅几个窟窿。
我对依依说:“你不许再和他联系。”
依依默然不语,我又说:“其实你爱做什么我都不该管,只要你喜欢就好,可我也有我的好恶。”
依依调皮地笑了下,她说:“我不和他联系,你就爱我一辈子吗?”
我说:“这是两码事,就算我们永远分开了,我也有可能会喜欢你一辈子。”
过了会儿,依依说:“我不想成为你的负担。”
她真的明白我了,我最怕有包袱了,以前去远方我都从来不带东西,可是有时候我会发现有些东西想要甩掉的时候,才发现舍不得,就好像送给夏雨嫣的那件西装,虽然我说得那样轻松,可最近有时候我会后悔,少了一个念想。
我们回到了住处,依依小心翼翼地下车观察着周围的情形,我问:“有埋伏没有?”
依依说:“看不出来。要不然我们先出去玩会儿,我真的有点担心……”
我说:“我等着他来找我。”
但不管我怎么说,依依都不肯跟我上楼,因为如果那里是陷阱,我们进去就出不来了。
我就陪依依到处散步,反正孕妇也需要走走。我尽量想要说些笑话,每次情绪不好的时候我就思念笑话,自娱自乐,而这一次,我还需要依依也快乐起来。她担心的事情已经远比从前的多了,可却都不能向我说。
她终于忍不住问我最重要的问题。“高建国除了说他喜欢我,还说了什么吗?”
我说:“他还说要砍我。”想到这里我忍不住笑了一下:“他还说要砍我家人。”
依依说:“啊……那你还不打电话给你家人?”
我说:“依依,你就是这么被他骗到的?”
依依说:“你不知道,他真的会……”想了想,依依又小声辩解说:“我……我没被他骗到……”
我放开依依,蹲在路边看一朵花,叫不出名字,但肯定开错了季节,我在老家见过那种花。依依说:“他为什么要说砍……砍你全家啊?”
我说:“因为他脑残。”
当然,真正的答案不是这个,但我已经不想说这件事了。
傍晚,我和依依还在漫无目的地走着,躲避仇家,有时候我觉得天地越大,我们就越安全,但天地越大我们也就越渺小,我不知道活在这世界是为了存在感还是为了安全地一直活下去。
我们沿着泥泞小道,随意找了个方向,一路向前,一开始我们遇见了森林,路边有个卖荔枝的小贩,依依买了两斤,剥开荔枝喂给我吃。
我想起孕妇喜欢吃酸的,我想给她买点酸梅,可惜没看见卖的。
在穿过那片小型的森林后,我们又走到了公路上,远处有一大片旷野,那是我从前没有见到过的风景,依依说她也从来没来过这里。
我任意放养着目光,看到远处的天空延伸到泥土里面。
这时候一辆红色的奥迪在我们身边停下来了。
张梓涵扣扣车门,摇下车窗,她说:“表弟。”
我和依依一起回头。
“在这干嘛呢?”
我说:“带依依出来散步。表姐。”
她问我还散步吗?
我说:“我想回去了。”
她说:“上车。”
依依拉着我。
我对依依说:“天要黑了,你看那边黑夜已经冒头。”我指着远处,大地尽头一抹黑色正在淡蓝的天空边缘,我不确定那是否为黑夜来临的方式。
依依说:“不如我们今晚去……宾馆?”
我说:“我们都不是学生了,回去吧。如果那家伙真来报复了,大不了我也让他捅两刀就是。”我想了一下,又说:“他如果是信奉滴水之仇以涌泉相报的信条,我可能要多挨上几刀,不过,谁都会受伤,我不想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