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第四十章
这次会面，赵初黎有点被赶鸭子上架的感觉。
十点十分，已经在咖啡厅里与尹韵背对背做了二十分钟的韩枫终于发了条短信给她，让她进来。因为按照韩枫的说法，既然是这种身份之下的谈话，赵初黎的气场就千万不能输。
尹韵穿的还是很漂亮，妆也化的很精致，看见赵初黎之后挥手也挥的很甜美。自从赵初黎知道她是个很善于隐藏自己的个性的人之后，她就觉得她整个人已经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所谓的清纯可人，现在看起来格外的虚浮，不知道她的笑是真还是假。
“我没想到你会主动约我，”尹韵笑着说，“你找我有什么事么？”
赵初黎端起咖啡缓缓的喝了口，才淡淡开口道：“其实也没什么。对了，你人事资料应该没问题了吧？”
尹韵笑笑，“没问题了。……其实，我也有个问题想问你一下……”
“问吧。我想，你应该有很多话要跟我说。”
尹韵还是那样的微笑，“那天晚上，用卓一帆的电话打给我的，是你么？”
赵初黎点点头，“是我。”
“我有点失礼，难免胡言乱语，你别往心里去。”尹韵竟笑得有点抱歉，“我和他真的没什么关系，只是最近有些事闹得有些不愉快罢了。”
赵初黎有些意外。挑挑眉，她笑了，“没什么关系？你指的是什么关系你们之间是没有的？”
尹韵有些脸红。
赵初黎笑道：“男女之间该有的关系，你们都有了，这不叫没关系。我只是很好奇，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
尹韵尴尬的垂下眼，没敢直视赵初黎的眼睛。她一向淡然的眼睛里，此刻却带着冷冷的笑。似乎她已经不是卓一帆的老婆，而只是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来闲闲的跟她聊起这件事的。
“我没有喜欢过他。”尹韵僵着声音开口：“你不要放在心上。之前是我不对，以后我会远离你们的生活。”
“是卓一帆让你这么做的？”
尹韵抬起了头，“不是。我本来就是这么想的。他很在乎你，虽然他犯了男人都会有的通病。男人有弱点，所以我才有机会。男人和女人不同，在某些事情上，他们具有随意性，那是生理缺陷。”
赵初黎笑，“是的。你可以这么为他开脱。男人也会这么为自己开脱。男人为自己开脱，那是本能。而你为他开脱，我不能理解。”
尹韵沉默。
赵初黎又说：“你说得对，男人和女人不同。在某些事情上，如果说男人是随性的，那么女人则是定向的。一般的女人，非自己愿意不可。你愿意和他上床，并不只是报复那么简单。你完全只做一个假象，而没必要为了求真而真的去那么做了。我也是女人，我能明白。你喜欢他，是么？”
尹韵脸更红，头又垂了下来，手指下意识搅着面前的咖啡，说不出话。她觉得赵初黎变了。一个身在局中的女人是绝做不到她现在的冷静的。
“你喜欢他，喜欢他的相貌，能力，金钱，社会地位。明明知道他对你就算有好感也绝无尊重，却还是那么做了。你可能并不认为自己是第三者，因为你会觉得是我们夫妻之间有问题，才会让你有了个空隙。没关系，你可以这么认为，我不反对。因为大多数的后来者都是这么为自己伟大的爱情解释的。你可以继续喜欢他，没关系。只要你坚持，他就会是你的。因为我会和他离婚的。”
尹韵吃惊的抬起头看着她。
“不用惊讶。”赵初黎淡笑，“我会和他离婚。我不会怨你的介入，反而我会谢谢你让我早点看清了他。他是个传统社会价值观意义上的好男人，至少大部分女人都会这么认为。他有能力，有野心，很精明，人也不坏，和这个社会对男人的要求一致，只不过偶尔也会犯点男人共同的毛病而已，但在人们看来，这也无伤大雅。他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你如果喜欢他，我就祝你们有好的结果。这是我约你出来想说的全部的话。”
尹韵找不到合适的话出来。如果赵初黎指责她，骂她，她或许会辩驳，会和她同样大声的捍卫自己的自尊，可是现在她却这样说着。她似乎看起来已经下定了决心，也看清了一切。
“我和他真的没什么更多的关系，”尹韵低声说，“他对我恨之入骨，那是因为他很在乎你。这件事很荒唐，你是无辜受害者。你要是离了婚，我会良心不安的。Lily……”
她抬起头，眼圈有些发红，“这件事我已经反省过了。过去的，就是过去了。我现在一点都不想你伤害你……”
“你没权利跟我说这些，也没必要用这种同情的语气跟我说话。”赵初黎笑着站起身，“他现在恨你入骨，是因为你打破了他想要的平衡。打破的平衡总会恢复的，特别是对男人而言。一旦平衡恢复，他们会忘记的比谁都快。再见。”
赵初黎说完，潇洒的转身离开。
尹韵目送她离开，握住咖啡杯的手在微微的颤抖。她从来没有和女人这样谈话的经验，她昨晚设想过赵初黎可能会说出很多难听的话，甚至会激动的时候流下眼泪。只可惜，都没有。她完全不像是自己之前认识的赵初黎。她显得很薄情，也很洒脱。她竟然真的要跟卓一帆离婚，而且以这么高傲的姿态。是什么样的女子能做到这样的高傲？她甚至觉得，自己或许从一开始就看错了她。好像，是自己输了。这场原本由自己主动发起的攻击，自己却输的好像挺难看。
赵初黎并没有尹韵想象的那么洒脱。她走路的时候小腿在微微的痉挛。她也同样没有这样的经验。她一直以为她自己会不小心显示出弱势，还好她没有。她几乎没有怎么留给尹韵还击的时间，就宣告了谈话的结束。她想，她该抬起头来的。关于卓一帆的战争，无所谓输赢。因为让她和卓一帆走到如今这一步的，不是尹韵，而是卓一帆自己。而关于两个女人的战争，她原本以为自己输的彻底，被小三打败的彻底，尊严失去的彻底，现在她却觉得，或许没有那么糟糕。不仅是因为尹韵也表现出了说不出口的尴尬，而且也因为能让自己尽早看清卓一帆并非能相携一生的人，那是尹韵的功劳。她应该感谢她。任何事，只要换换角度，结果就会完全不同。她现在觉得外面的天空，很蓝。白云，也软绵绵的，很可爱。
韩枫很快的追上赵初黎，坐进车子里才皱着眉举着手里的录音笔，“喂，你怎么不按我给你的提纲套她的话？你这算什么？大方的表示出你的圣母？”
赵初黎轻轻笑了笑，“算了吧。录音根本不能作为证据。这种事，看发展吧。不必设局去设计谁。”
韩枫不做声了。启动了车子走了一段，她才突然笑了起来，笑得很开心。
赵初黎不解转头看她，“你笑什么？”
韩枫笑着说：“我笑我自己迟钝。也好，你那么说了，基本也是给了尹韵希望。如果她真的想要抓住卓一帆的话，只怕忍不住的人是他们，而不是你。就算卓一帆能忍两年，那个小狐狸也忍不了两年。她一看就是那种很势利的人。”
赵初黎失笑，“随便你怎么想。做好自己就好。下一秒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
韩枫点点头，又看向赵初黎，轻笑，“说实在的，我真没想到你会这么镇定的说出那些话。很有范儿！”
赵初黎叹了口气，“都是发自内心的话，你不需要点评了。”
“既然都到这个地步了，那就开始新的生活？”
“是啊。开始吧。”赵初黎靠在车椅背上，放松了身体，双手遮住了脸，懒懒的回了句。
新的生活开始的和想象中一样顺利。之前她曾经计算过，从家门口走出去到公司，需要的时间不会超过二十五分钟。九点上班，就算八点半出门，也能笃悠悠的走到公司，然后在上班之前还能悠闲的冲杯咖啡。
因为是第一天，所以她可以九点半报到。九点钟，她才慢条斯理的又冲着镜子打量了一下自己，然后出门。
市场总监名叫归青，年纪也不大，三十来岁，看起来并不难相处。整个上午，她先是到各部门被领着介绍了一番，然后就是熟悉自己手头的客户。到了中午，一起出去吃饭。归青请客，算是欢迎宴。陈焕自然也跟了过去，目的当然是一来表示欢迎，二来想帮助她，让她和她将来的工作伙伴能迅速的熟悉起来。
吃好中饭，回公司的路上，陈焕和赵初黎走在一起，笑着问：“你前几天干嘛去了？査竞好像很着急找你的样子，还从我这里要走了韩枫的电话。”
赵初黎笑笑，“没什么。他可能当时有点事吧，后来我们见面的时候他也没提，应该没什么大事。”
“哦……你们似乎比我想象的还要熟啊，我本来以为你们是一般的朋友呢。你知道的，査竞的异性朋友一向少得可怜。”陈焕似乎有些好奇。
赵初黎只好回答，“我们认识的时间可长了。大一就认识了，算起来算是认识了十年了。那时候我们就很投缘，现在当然会很熟。”
“什么时候一起吃个饭吧？……择日不如撞日，今晚怎么样？我去约査竞，你看你老公有没有空，大家一起坐坐。”
赵初黎心下一沉，忙道：“约査竞就好了。我老公最近出差，不在滨城。”
“好啊。”陈焕点点头，“希望査竞今晚有空。他总是呆在实验室，是尊不太好请的大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