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第十一章
赵初黎以前做的都是快速消费品，和这种秀场基本无缘。加上她个性不比韩枫活泼，所以就算有这种凑热闹的机会也统统推了了事。
在过去的八年里，她的生活轴心就是卓一帆。
现在，她不想再这样了，所以她光鲜亮丽的踩着尖细的高跟鞋出现在秀场了。
因为是个大品牌，代言人又是这么红的大明星，各路精英可谓齐聚一堂，就连记者们也都严阵以待。仔细看看胸口的标志，还真是从商业到娱乐，从大的电视台到小的纸媒，各色各样，应有尽有。
在台前晃了一圈，觉得有些无聊，赵初黎又回到后台，坐在正化妆的韩枫旁边，看着化妆师那一把把神奇的刷子在韩枫那张上天优待过的脸上施展着魔法。
韩枫被她盯的有些晕，笑着说：“今天很乖嘛，嗯？”
“嗯？”赵初黎有些茫然。
韩枫指了指她的一身，“我是说这个。刚才很忙，没来得及拷问你。这一身，特意买的？”
赵初黎得意的一抬下巴，“是啊。好看，是不是？”
韩枫竖起了大拇指，“我见过最漂亮的。比上次那个小礼服还惊艳。”
“真的？”赵初黎不信。
韩枫点头，肯定加强的语气，“当然是真的。上次是卓一帆帮你挑的吧？大牌归大牌，不过不适合你的气质。你就是该这样……怎么说……淡淡的感觉，而不是卓一帆想要的小女人妩媚的感觉……”
说着说着，韩枫大概发觉自己言多有失，更无法不注意到赵初黎原本笑着的一张脸登时有些僵硬，便猛然打住，干笑了两声，“人嘛，总是自己才了解自己。这衣服，你自己选的，很好。……嗯，很好！”
赵初黎不说话，而是转动一下椅子，端起化妆台上一杯水浅浅的抿了一口。
韩枫不说话了，不代表化妆师不说话。他作为专业的化妆师，对美的概念当然非常敏感。他毕竟不是赵初黎的朋友，更不明白那个叫卓一帆的男人现在和她的关系是多么微妙，又因为人一直埋头忙碌而看不到赵初黎陡然尴尬的神色，便只是就事论事的顺口插话道：“韩小姐说的对。很多人穿衣服穿不对，就因为气质不符。很多大牌服装，很多人穿起来就可以穿的像地摊货，就是这活生生的悲剧。……比如说追求性感吧。每个女人都希望自己能变得更加迷人，可其实呢，不是哪件衣服更大牌或者那件衣服露的多就是性感，而是有主见的人才是最性感的。我接触过很多明星，刻意追求性感的，最后却反而得不偿失。而选择了自己适合的服装的人，往往才能成为红毯的主角。就是这个道理。最了解自己的人，当然是自己。自己想要什么，自己最清楚。选择了自己想要的，那才是最完美的……”
化妆师还在絮絮叨叨，赵初黎脑子里却不由得想起了已故的一个女歌手唱过的一首歌。歌里面说，你挑你的，我挑我的。别人喜欢的，不一定是我喜欢的。适合别人的，也不一定全都适合我。
卓一帆也是人，他希望自己成为某个型，或许多年来也一直在努力。而自己呢？她是赵初黎，不是卓初黎。很庆幸，她还有完整的自我。
她不喜欢那件奢华却小性感的小礼服。她喜欢现在这条不花俏却舒适大方的裙子。
正如她不喜欢被卓一帆设想好的一切未来，她只希望能简简单单的快乐生活。
卓一帆构建的城堡固然奢华，却不是她想要的。或许，从一开始，他们想要的东西，就已经完全不同。
他现在可以自信大方的去实现自己的很多压在心底的梦想，当然也包括对他另一半的期待。
自己纵然和他在一起这么多年，却居然一直没能猜透他想要的东西。
他渴望自己的女人温柔妩媚，而自己，显然不是这种女人。
她觉得有些苦。她自以为是的开始认定，或者说是豁然开朗了，——或许，这才是隐藏在风浪之下最深层的原因。
这的确有够悲哀的。而这一切，当然与酒精无关。
韩枫终于化好了妆，换好了衣服，明艳的就像一朵怒放的牡丹，妖娆动人。连同为女人的赵初黎，都发自内心的满心激赏的盯着她看。
韩枫笑，“第一次认识我啊？”
赵初黎轻嗤，“觉得这化妆师水平真好！看来当明星福利还真不错！”
韩枫轻笑，拿起放在化妆台上的流程表认真的开始翻。
赵初黎凑到她身边，磨蹭了一下她，贼贼的笑，“一直单身，多无聊啊。狂蜂浪蝶的，赶都赶不走。我帮你解决一下问题，成不？”
韩枫看也不看她，只是淡淡的笑，“怎么着？宣布我是lesbian，而你是我的女朋友？”
赵初黎伸手狠掐了她一把，“你这个光鲜的龌龊女！”
韩枫哀嚎一声，退了两步，这才有了点正形，“说吧，你的解决方法？”
“嗯……你先说你为什么总是和男人相处不长？”赵初黎略一思忖，抛出了一个问题。
“讨厌急色的男人。”韩枫回答的毫无扭捏之色，“说起圈子，我甚至比你还小。而那些有点钱的男人，就以为女人都喜欢有钱的男人，从而物化了女人。如果一开始就不平等，这爱情根本就不存在了。商场上的男人大多如此，基本靠不住。”
赵初黎笑，“看来我们现在看法相同。那么，如果给你介绍个不是商场里的男人，你会不会接受？”
韩枫失笑，“帮我介绍男人呢？”
“嗯。……喂，你那是什么神态？我是认真的啦！”
韩枫一脸欠揍的笑，玩味的看着她，“什么好男人？说说，我听听看！……我绝对认真的在听，我发誓！”
说着，竟真的竖起了两根手指。
赵初黎这才接着说，“是我大学同学，物理系的高材生，现在博士毕业回母校教书了。人好的很，关键是长的也帅。反正优点一堆，现在还没有发现缺点，而且前途大大的好。我上次跟他提过你，他说你挺好的。怎么样，考虑一下？”
看着赵初黎认真的神色，韩枫轻笑，“真的没有缺点？”
赵初黎坚决摇头，“没有。完美好男人一枚！”
韩枫伸手便狠狠揉了一把赵初黎的发梢，好笑道：“妹子，先顾好你自己吧。有好男人自己先留着啊！我可对什么书呆子没兴趣！”
赵初黎依旧坚决不同意，“他才不是书呆子呢！他很风趣，人也很活泼啊！我跟你说，我上大学关系最好的一个男生就是他啦！”
韩枫斜眼，“那卓一帆呢？”
赵初黎回瞪，“性质不一样啦！这是真的好朋友的那种！”
“好朋友？怎么还是好不过卓一帆？”
赵初黎继续瞪眼，“那是因为不来电！”
“管你来不来电，既然这么好，你就自己留着吧。姐姐我不缺男人。”韩枫说着又对着镜子整理一下头发，“我忙着呢，快开始了。你先出去找个位置。”
赵初黎抬头看了看墙面的钟表，发现时间的确已经不多，便也不再闲聊，“好，我出去了。你加油啊！”
“嗯。”韩枫淡淡应了声。
赵初黎刚走出两步，韩枫突然从背后又出声道：“他真的这么好？”
“是啊。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假话？”
“好，你打个电话给他，晚上我们三个见个面。”
“啊？”事情进展的太过峰回路转，赵初黎有些适应不能了。
韩枫嘿嘿一笑，“姐姐相信你的眼光。你说好，当然好。你不要，我当然要。这年头，最缺的，就是这种濒临绝种的好男人。”
“你是说真的？”看着眼前打扮的明艳不可方物对所有男人都毫无疑问有着致命杀伤力的女人，赵初黎不知为什么心底竟涌出一丝不太正常的情绪。
“当然是真的。愣着干什么？快点约人去啊！”韩枫催促的神色似乎真的极为期待，甚至有些急不可耐。
赵初黎“哦”了一声，慢慢的掏出了手机。
査竞的手机接通的很快。就在电话接起的那一刻，赵初黎才突然想起，她好像还欠査竞一个电话。
她和卓一帆突然从海南回来的时候，査竞曾经打过一次电话给她。当然是她自己匆匆挂断，并且说什么回头再说。可是，回头，她居然忘记了这个茬儿！
当査竞一声有些拔高的“初黎？”出声的时候，赵初黎竟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是笑。
査竞也跟着笑了，“时间打来的真巧。我刚回办公室。”
赵初黎说，“那就赶快下班吧。一起吃个饭。”
“吃饭？去哪里？”
“在滨城广场附近。你也该下班了吧？没什么事儿的话就来吧。”
“……哦，”査竞略微一顿，“好吧。还有谁？”
“没谁。就我们俩。”虽然上次说过什么相亲之类的，虽然査竞答应的满满的，但是真的事到临头，恐怕他也会不自在，她干脆就隐去了韩枫的信息，“上次不是不辞而别么？这次当我赔礼。……顺道聊聊。”
“嗯，好。”这一次，査竞的回答非常爽快。
“我等会儿把具体时间地点发给你。现在我还有点事儿，你也不必太着急。”
“嗯，不见不散。”査竞满口答应。和多年前的他一样，答应的事情永远都是板上钉钉，值得信任。
不在意韩枫面上促狭的笑，赵初黎宣布完结束后査竞会准时来赴约的消息之后，就推开化妆间的门，走了出去。
外面早已热闹了起来。有些不知怎么混进来的一些神通广大的粉丝，脸上难掩激动之色。想来是大明星Vivi Leung已经到了。但因为她实在是太大牌，经纪公司要求必须是独立的休息室和化妆室，所以连韩枫都懒得事前去和她打招呼。
女人嘛，攀比之心总是难免的。
赵初黎有幸因为韩枫的关系，在台前前排拿到了一个位置。人还不是很多，她走过去找好位置坐下，拿起座位上的资料随手翻看。
这些手册，无非是介绍一下他们的品牌和他们的新品。有些小无聊。
赵初黎轻吐了一口气，刚一抬头，场上灯光微变。看来差不多是要开始了。身边的人陆续落座，她也正了正身子，坐的更是端庄。
没办法，身边的人各个看起来非常优秀，她也不能丢了自己的脸。
煞有介事的端庄了一会儿，赵初黎发现身边的人开始在互换名片。这果然是个交际的场所。
右手边是个三十岁略出头的西装革履的男人，温文尔雅，带着斯文的眼镜。只见他跟他右边的也不知是陌生人还是熟人的人状似热络的聊了一会儿之后，突然转过头冲赵初黎笑了笑，“您好。”
赵初黎只好颔首，“您好。”
“这是我的名片。”男人微笑着递过了自己手头上的名片。
赵初黎礼貌的接过。名片上写着他的身份，陈焕，梅派广告公司的策划总监。从大的方面来说，他们也算是一个大的领域之内的人，她当然对对方这家业内响当当的广告公司有所耳闻，所以赵初黎连忙欠了欠身，笑道：“对不起，我今天没有带名片。”
陈焕微笑，“没关系。对了，请问小姐是媒体的还是广告的？”
他这一句话，倒是提醒了赵初黎。这第一排本来就是媒体广告人的位置，自己坐在这里，自然他会这么问。
急中生智，她决定暂用韩枫的单位，“媒体。”
“哪家媒体？”
“滨城传媒集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