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西关,红霞浸染半边天。
南元市第一中学篮球场上,活跃着一个个朝气蓬勃的男孩子们。傍晚的校园是热闹的,角角落落都可以看到人。
温婼颐却是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看台的西边角落最高处,双臂合拢搭在膝盖上,一双明亮的大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篮球场。
白逸。
每天她都会在这里坐上一段时间,默默地看着他打球。白逸是高三理科实验班的学生,而她温婼颐是高三文科实验班的学生。高一的时候就认识他了,只不过对方应该还不认识自己。
她暗恋着这个男生,这个耀眼的男生。
看了半个小时后,温婼颐眼见着下面的人差不多散去的时候,才不舍地移开视线,瞥了眼手腕上的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今晚她请假了,打算今天晚上为母亲庆生,然而今儿却也是自己的生日。
自读高中后,她依旧是同母亲住在一起的,并未选择住校,因为母亲的状况让她不能够完全放下心。
自打她记事起,九岁那年,母亲便一直疯癫,虽然也有清醒的时候,但是却很少。有人曾建议将她送到疯人院去,但是她不舍,年幼的她,宁愿将母亲关在家里自己亲自照料也不愿送出去。
拍拍裤子后面的灰尘,提起包,温婼颐便顺着台阶下了看台。
*
傍晚的清风和熙,拂过脸颊,煞是舒畅。
这就是她一天的生活,读书,放学回家,照料母亲。
忽然,前方拐角的地方突然走出来一对父子俩,来不及收神的温婼颐猛地刹车,一个急促的惯性力猛然将她甩到一侧,双腿都压到了自行车下。
“儿子啊,没事吧啊?没吓到吧?”那父亲紧张兮兮连忙地将身边的小男孩里里外外看了个透,一脸担忧,然后神情急剧转换,凶神恶煞地冲倒在地上的温婼颐大吼,“小姑娘,你骑自行车麻烦你专心点成吗?你要是撞坏了我儿子怎么办?!”
温婼颐咬着唇,顾不得腿部的疼痛,将自行车掀开,连忙一瘸一拐上前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那个男人看也不看温婼颐,将小男孩抱了起来就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温婼颐的视线紧随着那个男人,直到他渐渐消失在眼前,才收回视线,默默叹气。
所谓爱之深,便是这样吧?
父亲……
年幼时,她的生活中便一直缺失着这个角色。母亲难得清醒的时候,她也会问她的父亲在哪里?但是每当触及这个话题的时候,母亲便会变得特别狂躁,清醒不在。她便也学会了隐忍,不再去问。虽然没有父亲,母亲没有工作,但是家里的一切用度似乎都不缺。因为她每年都会收到一笔巨款。曾经她也怀疑这些巨款是不是她那未曾谋面的父亲给的?但是她不敢问,再大点,她也就想开了,没准儿自己是私生女?
呵。
“嘿,同学,你还好吗?”
一道清朗的男声将温婼颐从思绪中拉回了现实。
她循声转身,发现身边竟然停着一辆小汽车,开着的车窗赫然展现在她的眼前的不正是她朝思暮想的白逸嘛!
曾经她无数次幻想过会在怎么梦幻场景下遇见她心目中的白马王子,但绝对不是今日如此狼狈的情况下呀!
温婼颐连忙垂下头,查看着自己地样子,裙子都被刮破了,就连小腿也惨不忍睹,被勾破了皮肤,此刻合着灰尘流着血呢!她顾不得疼痛,倒是小脸憋得通红,扭扭捏捏的回答,“我—我很好。”
“呵呵,你这小姑娘,害羞啦?”白逸发出阵阵轻笑,然后推开车门走了过来。
夕阳将他高大修长的影子倒映在温婼颐的脚下,这一刻,她的心脏地方怦怦乱跳,完全失去了应有的节奏!脸儿都烧得快熟掉了。
只见白逸在她的面前蹲了下来,手中捏着一张洁白的纸巾,轻柔地替她擦着粘在腿上的凝固了的血液。
从来没有想过白逸会为自己做这些,当下她震惊了!
“别——”
“还真是害羞了。”白逸站了起来,迎着红色的夕阳,俊朗的面容染着丽色光芒,“你受伤了,我带你去医院清洗下吧,不然很容易感染的。”
“我—”温婼颐迟疑了片刻后,随即又连忙摇头,“不不,不用麻烦,我没事的,我回家自己弄弄就好了。”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她又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她这是做什么呀!心心念的心上人提出了这么一个好的要求她怎么能拒绝呢?
白逸见温婼颐的小脸纠结的模样,笑容一下子爬上了眉梢,双眸光芒流转,“温婼颐,看我打篮球看了三年,还这么害羞,嗯?”
轰—!
他他他怎么会知道??!
温婼颐瞪大了眼睛!
“好了,我知道你的眼睛很大,不用再瞪了,走吧,我带你去清洗下。”说罢不容温婼颐再说什么便拉着她,将她塞进了自己的车里。
反应过来的温婼颐倒是连忙尖叫,“啊,我的自行车!”
“放心,我会叫人送到你家楼下。”白逸坐在副驾驶位置上,转过头,冲她眨眨眼睛。
“可可可是……”
“小姑娘,你就安安心心的吧。”白逸笑着说,“我也观察你三年了哦。”
这一句话可是彻底将温婼颐给压得死死的了,她羞窘得垂下脑袋,心想,她还一直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没想到人家老早就发现了!
啊啊啊!
太羞人了!没脸啊!
就在这时,温婼颐突然感觉到口袋里一阵急促的震!她连忙掏出口袋里的手机,一看上面闪烁的屏幕,嘴角的笑容立刻收敛了回去。
“婼婼……婼婼……有鬼……有鬼啊……呜呜……你在哪儿?”
一听声音,温婼颐立马急了,“妈,我快到家了,你别怕,你别怕啊,我就回来了!”说完她连忙挂了电话,“白—白同学,我家里有点事……能不能麻烦你……”
母亲一直便是这样,经常会在她耳边哭,哭喊着有鬼,虽然她知道是母亲的臆想,但是她根本不放心。
白逸见状,二话不说,连忙吩咐司机掉头。
到达家楼下后,温婼颐并没有请白逸上去坐,一来母亲的状况不佳,二来,她并不希望他看到自己的窘迫。却只好不停的谢着人家。
目送着温婼颐的身影逐渐消失在眼前,白逸恢复了一脸冷漠,不知在想着什么。
“走。”
“妈妈,妈妈……”温婼颐一口气跑到了八楼,当她打开门后,赫然发现母亲竟然抱着棉被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一股心酸的感觉瞬间涌到嗓子眼,她扑了上去,颤抖着手,扯开了那厚厚的棉被,“妈,妈……我是婼婼,我回来了。”
这个时候虽然是6月,天气却是很炎热的!
温母一头枯黄的头发被汗湿了黏在脸上,蒙住了眼睛。
温婼颐拨开头发,露出了温母那双死气沉沉的眸子。见母亲的样子,温婼颐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母亲,将脸压在母亲的肩膀上,流着泪。
“婼婼……是我的婼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