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转头看向林天齐,问道:“小齐啊,你们现在都高三了,周末应该在家里努力学习才是,怎么还出来打工?”
林天齐听罢,随后看向颜紫苏:“其实这个问题我也很想知道答案,只不过人家紫苏不说,我有什么办法?敬老院的事情比较少,反而可以让她静下心来学习,总比在小面馆打杂、送外卖要好多了。”
颜紫苏听罢,并没有马上开口,站在原地显得有些犹豫。
“娃娃,我和小齐可都算是你的亲人,有话你就直说,是不是家里有困难?”
颜紫苏依旧没有开口,不过她的头更低了。她不能抬头,因为只要一抬头,已然从眼角滑落的泪水就会让身前两人看到。
林天齐知道颜紫苏有自己的矜持,但是他实在不希望颜紫苏如此继续下去,在他看来,颜紫苏这样努力的女生应该拥有一个完整、美好的青春,而不是终日在惶惶中度过。
林天齐走上前,站在颜紫苏的身边,轻声道:“紫苏,其实我把你带到这里来,并没有其他意思,就是单纯地想要帮你。如果你不想说也没有关系,就如昨天跟你说的那样,有什么困难一定要告诉我。你先在这里等一下,我去找主任。”
颜紫苏一直半低着头,未曾抬起过,就连林天齐离开了,她还是如此。
“娃娃,你过来。”老人轻声对颜紫苏说道。
颜紫苏依言慢慢走到老人面前,静静地站在老人身边。
“娃娃,我跟你讲一个故事吧。”也不管颜紫苏是不是在听,老人便开口轻轻述说了起来,“在很多年前,有两个不到五岁的小娃娃私定终身,当然,他们本身自小就定了娃娃亲,因此看在老一辈人眼中也只是一个小小仪式而已。小男娃比小女娃大四个多月,对小女娃一直都非常照顾,把他所有的一切都给了小女娃。小女娃天资聪颖,但脾气倔强,性格执拗,做事目的性很强。在她十岁那年,她就完成了从小学到高中的所有课程,被人们称之为天才。”
颜紫苏在一旁静静地听着,这个时候她的泪水也止住了。
“小男娃自小就以小女娃为中心,所以事事都以她为主,但可惜的是小男娃的学习能力并不强,他只是和普通孩子一样磕磕绊绊。到了十二岁,小女娃就已经开始读研究生了,并且参与到了一个十分隐秘的课题当中。”
老人顿了顿,他微微抬头看向窗外已经没顶的夕阳,叹道:“尽管小男娃很努力,但他始终还是追不上小女娃的脚步,十二岁那年,小女娃跟着父母离开祖国,潜往大洋彼岸。临别之前,小女娃的父母要求父辈解除娃娃亲,父辈再三考量之后,逼于无奈终于还是答应了。”
说到这里,颜紫苏的心中不禁对那小男娃产生了一丝怜惜之情,她甚至能够想象到小男娃为了小女孩是如何地拼命,可是到最后换来的竟然对方无情的诀别。
老人的声音又响起,娓娓道来:“那一次,小男娃罕见地没哭,当时大家都以为他会像平时一样鼻涕眼泪一大把,而小女娃却哭了。十二岁的她根本不懂什么是感情,在依依惜别中,她踏上了离开故土的飞机,也离开了小男娃的视线。”
“之后呢,小男娃怎么样了?”
颜紫苏极为罕见地询问了一句。
老人微微一笑,道:“男娃子嘛,总是要是学会坚强的。而且他比我们所有人所想的要坚强,小女娃离开的第二天晚上,小男娃找到了一个退休的老兵,说自己要变强,他不想再让自己伤心难过。于是这个老兵啊,就把他交给了一个十分冷酷的男人。这个男人,把他扔进了大山,独自一人面对凶猛的野兽、危险的毒虫,还有饥饿,和随时都有可能到来的死亡。”
“后来呢?”
颜紫苏隐隐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但她并不确定;她现在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自己似乎被这个坚强的小男娃吸引住了。
“后来啊,这个小男娃突破重重难关,终于拜那个冷酷的男人为师,之后跟随这个男人离开了祖国。”
颜紫苏听到这里不由松了一口长气,不过心中又隐隐有些不舍:“他去找那小女娃了吗?”
这话一处,颜紫苏就知道,自己是真的被这个小男娃吸引住了。
“没有。”老人笑着摇摇头,“小男娃告诉老兵,他想变强并不是因为小女娃,而是因为不想让身边的亲人伤心流泪;早在小女娃转身上飞机那一刻,小男娃就对小女娃说了,‘今生今世,已是陌路人’。呵呵呵,一个不到十三岁的小男娃,竟然会说这样的话,倒是让周围的人很讶异。”
“那他去哪了?”
“去了一些很危险的地方,在那里,他随时都在面对死亡的威胁。”
“那他……”听到这里,颜紫苏的心突然提到了嗓子眼。
“小男娃一直做得很好,他用超越常人的意志和实力战胜了一切。后来啊,那个冷酷的男人因为被叛徒出卖而牺牲了,小男娃不顾命令,强行为师父报仇,之后就完全销声匿迹,往后的两年时间里,再没有见过他,更没有他的任何消息。”
“他……”颜紫苏只觉得自己的心头好像堵了一样东西一般,难受非常。
“不过,老天有眼,这小男娃最终还是平安回来了。”说到这里,整个大厅都充斥着老人那爽朗的笑声。
“老爷子,这里可不是咱们家啊,你得考虑到你那些老伙计,他们可都在休息呢。”这时候,林天齐和一个中年妇女从楼上走了下来。
中年妇女看起来倒是慈眉善目,微微发福的脸上带着一份淡淡的笑意,让人见了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触。
在林天齐的牵线下,颜紫苏与敬老院主任签订了一个简易的周末打工合同。按照林天齐原本的说法是一个小时八十,不过主任额外加了二十块钱,主要是因为,主任要求颜紫苏每个星期给老年人们上一节文化课程,讲些世界各地的人文地理和新奇有趣的故事,据说这样能够有效地防止老年痴呆。
两人离开敬老院的时候,天已渐暗,颜紫苏对着林天齐行礼道:“谢谢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
林天齐笑着摆了摆手,道:“我既然肯帮你,就说明已经把你当成了朋友,所以你也不用太拘束。朋友之间相互帮助是应该的,对了,你家住哪,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家住得比较远,我……”
颜紫苏话还没说完,林天齐就径自离开了。
看着林天齐的背影,颜紫苏心中突然有些失落,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她内心多少还是有一丝丝小期待,希望林天齐能送她回家。
“哎呀,我这是怎么了?难道说我对他……不对,不对,我只是感谢他而已,一定是这样的!”
在颜紫苏患得患失时,林天齐突然骑着自行车从一个角落里拐弯出来,他在颜紫苏身前来了一个漂亮的转刹,随后对着颜紫苏流露出两颗洁白的虎牙:“来,上车。”
犹豫了一小会儿,颜紫苏最后还是并腿坐在了林天齐的后座。
“我骑的速度可能会有点快,你要抓紧了。”
说话间,林天齐徒然加速,颜紫苏身体打了一个后仰,使得她急忙双手抓住林天齐的后背。
当一双柔嫩,略带一丝冰凉的小手触碰到自己身体的时候,奋力骑着自行车的林天齐脸上笑出了一个漂亮的酒窝。
随着颜紫苏的指示,林天齐最后载着颜紫苏进入城南的半郊区,介于城南市郊和市区中间,这里算是农村,到处都是违章建筑,而且空气之中还弥漫着一种浓浓的烟尘味,与市区相比,简直天壤之别。不过,值得一提的是,这里的建筑倒是呈现出江南民居的特点,若是用艺术角度来看,到是一个充满艺术气息的地方。
当林天齐抵达颜紫苏家的时候,林天齐的眉头很自然地皱了起来。此时此刻,呈现在他面前的是三间连在一起的老式民居,民居边墙还用木板搭建着三个简易平房,看上去十分简陋,仿佛来一阵大风就能将这平房吹散。
正如林天齐所想的一般,颜紫苏所谓的家,就是那三间简易平房。
这时候,一阵微风拂过,一股浓浓的中药味传入林天齐的鼻子里。
“天快黑了,你赶快回去吧。”颜紫苏下了车,催促林天齐回去。
然而,林天齐并没有立即离开,这个时候恰好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平房里走出,林天齐见了,急忙下车走了上去:“阿姨。”
那妇女手中正提着一个药罐,听到有人声,便抬头看了过去,结果发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当下立即笑了出来:“哎哟,原来是你啊,小伙子,你也住在附近?”
颜紫苏这时候走到妇女身边,半低着头,小声地说了一句:“妈,他叫林天齐,是我的同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