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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早孕


  上海进入春夏交接季节的时候,我在公司上班已经有半年多了。春节的时候,我没有回家,我怕家里的厕所。

  我把对父母的思念,变成一张张汇款单,我想,父母虽然很想我,但肯定没有汇款单来得实惠。

  时间也在一张张寄往家里汇款单的缝隙中飞逝。半年以来,我在公司里又做了几个案子,但都做得不温不火。虽然不温不火,但工作上毕竟有了起色。

  可是,工作上的起色并不能缓解我心头的压力,我和张浩这种不明不白的关系仍在继续。

  晚上我享受着张浩带给我的温存,但白天,我总要夹着尾巴做人,我不敢正视公司里的每一个人。我怕他们知道我和张浩的关系,和他们共处一间办公室,我时时刻刻都要陪着小心。

  这种生活,使我备受煎熬。街上的女孩开始穿漂亮夏装的时候,我决定离开,离开,只有离开,才是逃离煎熬最佳的办法。

  我给陈杰打了电话。

  陈杰接到我电话时,很是意外了一番,听说我现在上海,更加吃惊。我告诉他我要回南京找工作,要他帮帮忙,他二话没说就爽快的答应了。末了,他问我:“你老公呢?一起来吗?”

  “离了。”我说。我想我也只能这样骗他。

  “太好了。”电话里陈杰的声音很大。

  “你说什么?”我故意难为他。

  “哦,对不起。”陈杰这下声音小多了。但我能够听出来,他很小的声音中,隐藏着难以掩饰的激动。

  放下陈杰电话的时候,我的喉咙堵得厉害。红尘滚滚中,聚散离合间,能够有这样一个异性朋友,也算是一种福气了。我在心里祈祷,但愿我和他从此以后都能好运连连、风生水起。

  我在张浩公司里的工作上的事无需交接,我手头并无实质性的工作。我没准备和张浩李云他们打招呼,走的时候一条短信就够了,我想他们会理解的。特别是张浩,他应该更清楚我的不辞而别是为了什么。

  可是就在我下定决心要离开上海的时候,意外发生:我怀孕了。

  发现怀孕,我很恐慌,也很困惑。心想怎么回事啊,怎么就怀孕了呢?

  这半年多来,我和张浩疯狂时一直注意,一直让他使用安全套。看来安全套也不是百分百的安全,有时候,命运这个魔术师就是这么会开玩笑。

  我是在决定不去上班的那天早晨怀疑自己可能怀孕的。

  那天早上起床的时候,忽然觉得有点恶心,我下意识的一惊。上次怀孕的经验告诉我,我可能怀孕了。我被这个可能吓坏了。去医院检查的路上,我忐忑不安,心里默默祈祷千万别是真的。我想如果真的怀孕了,那可如何是好啊!

  然而医生看了电脑里传过来的检查信息后很高兴的对我说:恭喜你,你怀孕了!接过医生打印的报告,上面明白无误的写着:尿检阳性,早孕。我的脑子一片空白。

  急忙给张浩打电话。这么大的事我只能给他打电话。

  电话接通后张浩问我:“你在哪呢?正准备找你呢,听你们总监说今天你没有上班。”

  我沉默,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说话啊,亲爱的。”

  顷刻间,我泪流满面。亲爱的这三个字,我还是第一次从张浩的口中听到。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击中了我内心深处最脆弱最柔软的地方。

  “我在医院。”我说。

  “怎么?生病了?”张浩很着急的问。

  “不是。”我幽幽的说。

  “不生病你去医院干嘛?你等着,我来接你。”

  “你还说,都是你干的好事,我,怀孕了。”

  张浩的车飞奔而至,在医院的门口我站着的地方来了个急刹,车后留下一道几米长的黑印。刺耳的刹车声引得几位路人一致抗议。张浩忙下车,杨着手陪着笑脸对抗议的人说对不起。

  “怎么一个人来?怎么没叫我陪你呢?”走到我面前的时候,张浩一手搭着我的肩说。

  我挪开张浩的手:“我也不知道就真的有了啊,可怎么办啊?快陪我去打掉吧。”

  “先回去再商量吧。”

  张浩不由分说的搀扶着我往车边走。有人向我们投来好奇的目光,我赶紧低下头,推开张浩的搀扶着我的手,大步流星来到车前。

  “慢点。”张浩在身后喊。

  在我准备开车门的时候,张浩抢先一步为我开启了车门,像在南京刚认识的时候一样。

  “你干嘛啊这么殷勤?”上车以后我问张浩。

  “殷勤是应该的,今天真是个值得高兴的日子?”

  “你说什么?值得高兴?”

  “是啊!难道不值得高兴吗?这可是自然环境下我的第一个孩子。”

  “张浩,张总,你昏头啦?这次怀的可不是你和李云的试管婴儿!”

  张浩愣了一下,然后说:“也值得高兴,回去再说吧。”

  说完张浩发动了车。

  到家后,我躺在床上休息,张浩坐在我床边。他俯下身来说:“呵呵,看来我还是一个正常的男人。”

  “啐,去死吧。”

  “那哪成啊,我死了孩子怎么办?哎,你打算怎么办?”

  “这还你怎么办?肯定要打掉的啊。”

  “打掉?”

  “是啊,可是打的时候你一定要陪我哦,我怕。”

  “有的是时间,你再慢慢考虑一下,不要急于做决定。”

  “这有什么好考虑的。”

  “请你放心,如果生下来的话,我一定会好好培养他的。当然,我尊重你的决定。”

  “生下来?怎么可能呢?李云要是知道我和你有这事,不气死才怪呢。”

  张浩低下头,沉默不语。

  “都怪你,都是你干的好事。”我气不打一处来,想起第一次和张浩做那事时的情形就有点不是滋味,尽管后来他带给了我彻头彻尾的欢愉,但如果没有那完全被动状态下的第一次,也就没有现在这么多麻烦。

  “对不起。”张浩说。

  这个时候我忽然觉得一阵恶心,想吐。张浩看我打呕,连忙扶着我起身去卫生间。从卫生间出来,我有点犯困,便对张浩说:“张浩,你回去吧,我想睡一会,也想一个人静一静。”

  张浩磨磨蹭蹭的说:“那怎么行,你现在需要人照顾。”

  “笑话,我需要什么照顾?你回去吧。”

  “不,我留在这里看着你。”张浩显出少有的固执。

  “那好,你就坐那里吧,我可要睡了。”

  说完,我就用被单蒙着头开始睡觉。也许是受早上怀孕的预感惊吓的缘故,此时此刻我真的感到很累很困,没多久就真的睡着了。我睡得很沉,甚至还做了梦。

  我梦到我们家乡,梦到山间的略带甜味的清泉,林中铺满金黄落叶的小路,也梦到了月下山村清冷的夜景。

  一声狗吠把我从梦中惊醒。睁开眼一看,屋里并无动静,张浩还默不作声的坐在床前。原来,狗吠也是梦中的狗吠。我很奇怪,怎么会做这样的梦呢?难道是我又想家了?

  张浩见我醒了,用手拂去我脸上的几缕乱发,动作轻盈而温柔。

  “你怎么还没走?”我问。

  “我在看你睡觉啊,看着你睡得那么香,真是一种享受。”

  “你也学会油嘴滑舌啦?”

  “我本来就会,以前在你们面前不会,那是装的。你信吗?”张浩笑。

  “我信,这么真诚的话,我怎么会不信呢?”

  “还真信啊?”张浩说。

  张浩给我递过来一杯水。我起身靠在床上,喝着温温的水,心里暖暖的。

  晚上,张浩带我吃好饭后,我们一起去了一家高级会所。这里富人云集纸醉金迷,里面的项目我既不会玩也没有兴趣,我只和张浩在包厢里喝茶。透过三十五层高的窗户,万家灯火尽收眼底。迷离的夜景使我恍然如梦。

  时间过得真快,来上海已经半年多了。李云接我来公司上班的时候是炎炎夏日,而此时的上海已经春暖花开。我和张浩聊着天,先还是聊我肚子里孩子的事,聊了很多。聊着聊着,不知怎么就聊到了张浩在南京和人打架是事上。我们聊到李云的时候,我的心里就一阵伤感,我知道,我对不起她。

  夜已经很深了。

  我对张浩说:“张浩,我们快回去吧,李云一天没见你了,一定很着急的。”

  张浩看看手腕上的表,说:“好吧,我们回去。”

  到家以后,张浩搂着我在我耳边说:“周莉,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不用,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吧。”

  “肚里孩子的事,我尊重你的选择。但你无论做什么决定都要先通知我好吗?”

  “好吧。”我说。

  “太晚了,你先回去吧。”看他还不着急着走,我催他。

  张浩在我的眉心深情的一吻之后,才依依不舍的回去。房间里剩下我一个人。空荡的屋子里,我的心也空空荡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