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世界上,把任何事情做到了极致,都是一种力量。r
现在的李白,无疑在诗这条道路上走的越来越远。r
“喝口酒!”吴梁笑着抛过去酒壶。r
此时的李白,在长安桥上已经住了整整一个月。再没有半分昔日那个翩翩佳公子的形象,蓬头垢面,胡子拉碴。r
只是眼神愈发明亮,写字的那只手依旧干净,被油纸包裹的那沓诗篇,越来越厚。r
“好酒!”李白放声吼道。r
酒是街头的坊肆随意买的,粗制酿造的劣酒,一文钱就是一大壶。只不过再吴梁扳了半块龙象米加进去之后,变成了千金难求的佳酿。r
“吃口肉!”吴梁随意将啃了一半的鸡腿丢过去。r
“好肉!”李白像饿极了的乞丐一样,三下五除二将一只鸡腿大口咬完,放声赞道。r
“好酒好肉,能写首诗吗?”吴梁继续问道。r
李白皱着眉头,想了许久,忽然极其恼火的看向他,“酒不够,肉也不够,写不出来!”r
“扯淡!”吴梁笑道,“听我的,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坐。李大诗,这句诗好不?”r
李白惊奇的瞪了他半天,“虽粗鄙不堪,但是挺符合我心意的。”r
不知道什么时候,长安桥上多了两个人,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面色黝黑,看起来像是做惯了苦力的人。他前面,是一位僧侣。r
僧侣并不是光头,鸡冠一样的帽子下面,依稀能看到青黑的发茬,僧袍的样式也不是大唐常见的,只不过手中的一串古色古香的佛珠,勉强能证明他的身份。r
“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坐,好诗,好诗,不知道阁下在哪里修行?”僧侣忽而向前一步,径直站在吴梁面前,躬身行礼道。r
“屁个好诗。当和尚要是都像他这样,还不把如来佛祖气死了?”李白醉熏熏道。r
僧侣看向李白,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面色忽然大变。r
他发现自己竟然看不透这个年轻人身上的气息,明明没有半点法力波动,为何雨滴不能落在身上。r
于是神色更加谦卑,“两位,小僧是吐蕃国师鸠摩智,今日见到两位高人,实在是三生有幸,不知道两位可愿移驾一叙?”r
吴梁笑笑,不说话。r
李白打着酒嗝,“移驾?去哪?有酒吗?有肉吗?”r
“以两位之尊,自然是好酒好肉相待。”r
李白伸出一根食指,泼妇骂街般破口骂道,“你这和尚,好生没有眼色,我这也是有酒有肉,为何要跟你走?”r
吴梁愣了一下,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r
站在僧侣身后的大汉,似乎有些不忿国师受到的侮辱,刚想站出身来说话,却看到那个举国上下无不尊敬的老僧,朝着两人恭恭敬敬行了一礼之后,转身离去。r
大汉匆匆跟上。r
“国师,那两个人是干什么的?”r
两人带领使团,自吐蕃一路而来。到了长安城门外,天色渐晚,也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于是就地安营扎寨,和国师两人率先进了城。r
没想到刚进城,就碰见这么两个疯子。r
“他们……”僧侣迟疑了一下,继续道,“是在修行。”r
“我怎么看不出来,两个疯子一样的人,修得什么道?”大汉不忿道。r
“切莫乱说,长安城卧虎藏龙,一定要小心。走,今日我们先回城外。”r
“啊?国师,不用如此小心吧?去醉花楼喝个小酒听点小曲,搂个姑娘春宵一晚,明日舒舒服服去见唐王多好?”r
僧侣脚步疏忽一停,继而平静道,“殿下请随意。”r
话音刚落,他的身影像是一道青烟,缓缓消失在了雨中。r
长安桥。r
“回家吧。”吴梁道。r
“好。”李白有些不甘心的点头。r
吴梁知道他这不甘心来自于何处。r
虽然在这长安桥上修行一月,进境可以说是神速,但是他的心中还是憋着一股愤懑之气。r
长这么大,何曾受过这样的苦?r
吴梁今天来的时候也做好了被李白刁难甚至是殴打的准备,可没想到半路上杀出个僧侣,将李白这怒气完全吸引过去了。r
果然啊,和尚就是能忍,最适合当天然盾牌。r
“别瞪我,等你修为什么时候超过我了,天天虐我都成。”吴梁笑道。r
时至今日,他是真正把李白当成了自己的朋友。r
穿越到这个世界以来的第一个朋友。r
“好。”李白应道。r
“好你妹啊好,就你那几斤几两,你虐的了我吗?”吴梁卷起李白在这一个月内写下的全部诗篇,心中暗暗想到这他娘的要是能带回地球,该值多少钱啊。r
李白的诗!李白亲手写的!r
“总有一天能虐。”李白喃喃自语道,大步走在风雨中。r
李白总算是回府了,一个月来提心吊胆生怕少爷想不开发疯的小厮小婢们,终于是松了口气。r
见到少爷这幅憔悴的模样,不知道暗中诅咒了吴梁多少回,于是李家的伙食改善了许多,每天都是营养丰富的滋补上品,倒是让吴梁好生腐败了一把。r
不过生活惬意之时,他的心中始终有一块阴霾。r
就是那头僧侣。r
吴梁总感觉这头僧侣,仿佛要在未来的某些日子里,成为和自己不那么友好的人,甚至成为你死我活的敌人。r
这是一种冥冥之中的感应。r
然后拿天机策腿酸了许久,终究是没有推算出这僧侣的原因。r
于是更加困惑。r
如来佛祖带着灵山和无数高手进入了三界之外的空间之中,若这僧侣真是那种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高人,没理由不被应召而去啊。r
想了许久,吴梁终究是将这个问题抛到了脑后,开始考虑起眼前的一件大事。r
科举。r
今年的春闱终于是姗姗来迟,长安城的客栈一时间人满为患,甚至连许多烟花之地,若是不提前预定到了晚上是决计找不到空位的。r
科举固然是寒门学子鲤鱼跳龙门的最好机会,可对于一些门阀世家的公子,就像是一场旅游。r
喝喝花酒,看看舞蹈,临考时只要家族长辈提前和主考官员打声招呼,前三甲未必进的了,榜上终归是有名的。r
大唐度过了几百个春秋,这样的事情每年都会发生,禁是禁不完的。r
这些蛀虫,老蛀虫生了小蛀虫,然后一点一点挤进大唐这间大厦中,缓缓啃食着它的生命与活力。r
不过还好,每年的科举依旧进行,总会有那么一两个出身寒门令人惊艳的少年,一朝动长安,然后在大唐的权力中枢发出自己的声音。r
他们,虽然有可能变成新的蛀虫,但大多数,还是选择成为蛀虫的敌人。r
这是一场拉锯战。r
大唐帝国,就在这场拉锯战中缓慢而沉重的前行着。r
吴梁想参加科举,他的目标是状元。r
因为成为状元,就能站在金銮殿上,就能和大唐那个权力最大的男人对话,就能向他要求迎娶他的女儿。r
当然,唐王同不同意是另外一回事,吴梁能不能考上状元又是另外一回事。r
不过对于从书山题海中闯过来的吴梁来说,状元这种事情,他还是很有信心的。r
一个能将高考都骑在身下的牛逼人物,再加上玉皇大帝过目不忘的变态记忆力,若是连一个状元都考不上,那这辈子当真算白活了。r
在穴窍没有完全打通之前,这是吴梁能够想到的,最快的接近嫦娥的途径。r
然而事实证明,他想的实在是太美了。r
科举这种事情,跟他半点关系都没有。r
要想参加科举,首先要通过乡试和省试,然后才能来长安城参加最后一轮的角逐。r
乡试和省试早在去年春天就考完了。那时的吴梁,还是繁华都市里一个苦逼的上班族。r
绞尽脑汁,还是没有半点办法。r
于是吴梁腆着老脸和李白商量这件事情。r
“白,我想问你个事。”某人露出一副谄媚的无耻嘴脸。r
“别叫那么恶心,有话直说。”r
“我想问一下,你家到底有多少钱?”r
“问这个干什么?”r
“多少钱能买通科举的官员,让我不用参加乡试和省试,就能直接参加院试?”r
“滚!”r
“白,你再想想办法呗,你爹和唐王都姓李,莫非你是皇亲国戚不成?”r
“我要是皇亲国戚,先砍了你的脑袋当尿壶!”r
类似的对话在持续了好几次之后,李白终于忍受不了这货的无耻,骑着小毛驴,背着书袋,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出了门,说是去离长安不远的名山大川散心。r
他虽早有才名,甚至很早就被唐王赏识,但是生性不羁,从来没有过参加科举的意图。r
他最喜欢的,一是独自一人游尽名山大川,在天地之间寻求那一分感动和灵感。二是相邀三五好友,良师益友也好,狐朋狗友也罢,一起喝酒,喝到烂醉而归,忘却所有忧愁。r
这样近乎浪费自己才华的行为让不少人叹息扼腕,可他毫不在意,因为他是李白。r
大唐千年盛世,能人辈出,可就出了一个李白。r
李白这次的出行,在吴梁的预料之中。r
对于一个诗人来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r
旅途上的际遇最能激发诗人的创作灵感,旅途上的磨难也最能让人成长,李白有他自己的路。r
吴梁只是希望,李白能够尽快走完他的路,然后再回来的时候,成为自己最坚实的左膀右臂。r
李白逍遥去了,李府的下人们一致认为罪魁祸首肯定是吴梁这厮,于是暗中都在默默咒骂着,少爷多好的一个人啊,怎么就认识了这样一个损友?r
当然明面上不敢表现出来的,毕竟大相国寺那尊金佛还在那里摆着。r
人间佛,这是多么显赫的一个名头啊,虽然受李白影响,下人们都不信佛,但是鬼神这种东西,还是很让人敬畏的。r
吴梁对此毫不介意,因为科举的事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甚至异想天开想到去皇宫之中绑架那位唐王陛下,要挟他给自己一个院试的名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