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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心有不甘


  婚结的仓促,前后只准备了半个月。第二天敬茶,林老爷子留下小两口训话,对宋礼莹只有一句“委屈你了”,宋礼莹无比惶恐。

  林于景挺好的,没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也没有爱理不理的冷着自己。他话少不爱玩,总是一个人待着,要么读书要么看账,不吵不闹,日子好过的。宋礼莹后来每每想起,对这句委屈更是战战兢兢,生怕自己不委屈。

  两个月后,怀了第一个孩子,大家都说宋礼莹有福气,她也这么认为,林于景对着她笑多了。

  本来挺好的,王怜花回墨池了。宋礼莹后来知道自己那会是得意忘形了,她竟然问林于景要不要把王怜花纳小,半演戏半试探。

  林于景是怎么说的,他满眼嫌恶,用那种冻到人心里的语气:“纳小?你怎么有这种想法。”宋礼莹第一次看到他的这副面孔被吓怔了,不敢说话。他还在说:“我娶她都不配!”

  宋礼莹哭着回房了。

  两人开始冷战,冷战到林家老爷子过世,她挺着大肚子跪在草垫上,林家大老爷让林于景把她先扶回房。林于景对脸色苍白站不稳的她说:“你没事吧?”她笑笑:“没事,孩子也没事。”

  孩子出世,是个女孩。大名是林父取的,叫惜月;小名如花,林于景取的。宋礼莹想问他,是想让我的女儿像王怜花一样的意思吗?但她没敢问,怕林于景说,“是,对,我忘不了她,我惦记她。”

  自取其辱的事情,她再也不会做了。

  日子围着孩子转,过得很快,她和林于景不温不火的做小夫妻,会吵架会和好。

  没多久,王怜花嫁给墨池第二的富户许三根,林于景也去喝喜酒了,回家的时候有点醉了,踉跄着坐到东厢靠窗的椅子上,长长叹了口气。宋礼莹想一桶冷水浇醒她,可她又不相信林于景会念着王怜花好些年?

  不可能,是自己心魔了。

  战争打来打去,墨池岿然不动,自顾悲喜。42年秋天,10月十三,王怜花死了,被大火烧死了,连带着邻近几家人的房屋。许三根在他的三房那里,听说家里着火了,特别心疼房子和家具,差点疼昏过去。小老婆安慰他:“值钱的不是都被你拿过来了嘛,不然更惨了!”

  傍晚红光映得人心慌,听说许三根家走水,墨池人民团结一致,林于景带了不少家仆去救火。

  王怜花死了有什么关系,一了百了,再也不用芒刺在背,如鲠在喉。宋礼莹没想过她会死得那么早,听说消息的时候,有种隔膜的同情和恶意的怜悯。

  于是恶念的报应到了。

  大火那天,宋礼莹怀孕7个月在房间里歇着,女儿如花年纪小,被吵吵闹闹的声音吓哭了。宋礼莹哄不住女儿,就让许阿婆抱如花出去逛逛,自己倚在椅子上少歇,迷迷糊糊中被一阵心慌惊醒。

  醒来后去找女儿如花,却再也找不回了。不管是疼了自己整个小半生的许阿婆,还是被自己疼了整整一辈子的如花。

  她们溺死在花园的池塘里。说是小孩子没看好,失足落水,许阿婆救她反而一齐淹死了。更多人说,是王怜花把她们带走的。

  许三根吓得要死,花大钱请了个道士。道士说王怜花变成了怨鬼,头七要回来索命。结果许三根吃喝嫖赌抽,活到解放后。宋礼莹也花大钱请了个道士,务必让王怜花魂飞魄散。

  也是报应吧,她在如花走后一个月,早产、难产、一尸两命。

  宋礼莹的故事结局时,她看着屋梁,想,从孩子尸体捞出来到自己难产,林于景一滴眼泪都没流。她走了,林于景更不会哭了吧。

  她这一辈子,什么也没留下。

  林于景会不会记着自己呢?比王怜花久一点。

  真不甘心啊。

  宋小姐说故事没有逻辑,赵冰冰整理出来的故事线很简单。无非青梅竹马,竹马移情,还整成真爱了,对王怜花念念不忘,最后宋礼莹成了大悲剧。

  值得注意的是,宋小姐既然找了人来灭王怜花的魂魄,王怜花怎么还快修炼成血煞,还寄生宋小姐体内?

  这话赵冰冰不敢提,她换个方向问:“所以,你一直想问你丈夫,他是不是忘不了王怜花?”

  “是啊,我活着的时候没问,死了当然要问!”宋礼莹的语气无比坚定。

  不知偷听了多久的钟牧施施然走进来:“我们会帮你的,但你要把你体内的鬼寄生赶出来!”

  现在吗?赵冰冰想尖叫,她还没缓过来呢,头还晕乎乎的。

  “什么是鬼寄生啊?”宋礼莹看到钟牧很害怕,老老实实站着,差一步就抱头跪下了。

  “你不知道有鬼寄生在你的体内?”钟牧懂了,这个女鬼还不知道自己被利用了,真是蠢,“你遇到过说要和你一起投胎的鬼吗?签过契约没有?”

  “有,有,王怜花和我签过。因为我让道士灭她的魂魄,她魂魄不全没法投胎。然后她求我,我答应她签了投胎的契约。她后来忽然就不见了。”宋礼莹懊恼后悔道:“那她现在在我身体里?真是不能同情她!天哪,你们快把她弄出来啊!”

  赵冰冰也企盼的看着钟牧,你们出去折腾吧,让我歇歇。钟牧沉默了一会,这个鬼太弱,没法把自己的寄生逼出来。他丢下一句“我去想想办法。”就走了。

  留宋礼莹和赵冰冰在房里面面相觑,对视无话。

  “你喜欢他吗?但是他不喜欢你啊。”宋礼莹突然爆出这句话,还很是担忧的看着赵冰冰。

  “……”赵冰冰抿抿嘴道:“我不喜欢他。”

  “不喜欢他,你还让他进你房间!现在的小姑娘真是不得了哦,太没规矩了,你这样对自己名声不好,让人觉得你太轻浮了!”忽的有个怪笑声响起,“我也不好对你下手啊!”

  宋小姐摸着肚子目瞪口呆。

  赵冰冰一骨碌爬起来,想逃跑,却眼睁睁看着自己身体软倒在床,魂魄又被拖进那座纸扎的“鬼”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