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敏失眠了,他辗转反侧睡不着。
听了三笠说的话,他有点接受不了。
卡塞·艾尔利克。
这个名字他不可能忘得了。
是这个年纪相仿的少年提出了送葬30万墙内人民的计划——包括他唯一的亲人,爷爷。
三笠告诉他那其实是莫凡的时候他突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有种被欺骗的感觉突然涌上心头。
他搞不懂啊——为什么莫凡要提出这个计划?间接的害死了爷爷?
饶是聪明如团长的阿尔敏也搞不懂,那个朋友究竟为何要怎么做。
这种感觉就像是我把你当兄弟,结果你绿了我一样。
他有点羡慕地看向下铺的艾伦——月光照着他的脸,他正在平稳均匀地呼吸着。
他仰望星空,一切似乎又回到了从前。
“妈妈,墙的外面到底是什么样的啊?”阿尔敏靠在妈妈的怀里,稚嫩的脸上写满了问号。
同这个地区里的所有孩子一样,他从来没有见过墙外的远方。
妈妈笑着摸着阿尔敏的头,“阿尔敏,相信爸爸妈妈,我们很快就能安全的出到外面了。”
“真的吗!太好了!”
他的父母是杰出的机械者,他们计划发明出一种可以避开陆地上巨人的工具,去看外面的世界。
这个项目正在实施,并且已经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
阿尔敏的父母抚摸着他的头,他们也很期待啊——那个被墙壁和巨人禁闭住的枷锁,很快就要被打开。
阿尔敏永远不会忘记,母亲那麦芒般淡黄色的短发和高凸的鼻梁,胖胖的父亲那温柔而有神的眼睛。
那段时间是多么快乐啊。
阿尔敏想起母亲晾起大片的床铺,自己偷偷躲在下面,妈妈会忙着手上的活直到很久才发现他。
“妈妈!”阿尔敏嬉笑地冲入这个迟钝的母亲怀里。
“阿尔敏今天又长高了,妈妈直到发现被子被拱起才发现阿尔敏呢。”妈妈蹲下身子笑着摸着他的头。
“妈妈我会越长越高的!你要好好看着阿尔敏长高哦!”
“好!妈妈一定会看着的。”
身旁野花幽幽香,花上蜜蜂轻轻扬。
很快,就要完成了。
爸爸扭紧螺帽,擦了擦头上的汗,温柔的看向一旁的妻子和儿子。
“阿尔敏睡着了吗?”
“嗯。”妈妈笑了笑,把怀中的阿尔敏凑近了点爸爸。
“阿尔敏又长大了一点啊。”
爸爸探过头,蹭了蹭阿尔敏稚嫩的脸,微微闭上眼,享受着少有的时光。
“快要完成了!阿尔敏!”爸爸把阿尔敏抱上肩膀,“我们很快就可以出去外面了!”
“真的吗?爸爸!”
“当然咯!”爸爸慢跑起来,“我们要坐着这个气球,飞出去!”
“噢!飞噢!”
阿尔敏坐在爸爸肩头,一路前进。
微风吹拂在父子两人脸上,他们仿佛不惧这个世界,勇往直前。
阿尔敏最后那次见到父母是在什么时候呢?
啊……不知道了。
好像……是在什么时候呢?
只记得那天天蒙蒙亮,阿尔敏已经坐在屋子的里,看着庄园处的爸爸解开热气球的所有绳索,准备起飞。
可是妈妈却被一群人围住,那群人穿着军队的衣服,手上拿着亮银的枪,指着妈妈和爸爸,以及刚刚离地的热气球。
“下来!”一个男人指着热气球里的爸爸,“再不下来我们开枪了!”
“求求你们不要开枪,放过我们吧!我们只是想实验一下新的成果!”
嘭——
响亮的一声枪响震破了这个庄园。
紧接着一枪又一枪,朝着热气球射去。
“夫人!”
爸爸的手紧紧的握住妈妈的手,“不要啊!”
阿尔敏想探出头看看窗外,但是被爷爷摁住。
“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放过我们吧!”
阿尔敏只听到爸爸的哀求,但是很快的,爸爸的声音消失,伴随着枪声的停止。
“阿尔敏,不要看,快去睡觉吧。”爷爷握住阿尔敏的手,眼圈发红,“我们走,今天的事我们谁也不知道。”
“可是,爸爸妈妈……”
“走吧,去睡觉。”爷爷拖着他的走进来卧室。
阿尔敏被盖上被子。
爷爷帮他关上门,捂着脸无力的跪倒在地上只能在那抽噎。
眼泪从他眼眶流出,怎么也止不住。
“爷爷,爸爸妈妈呢?”
“他们啊,去了很远的地方。”
爷爷思量了很久,看着地面,说。
“为什么他们不带上我啊?”
每次到这里,爷爷就会不吭声,只是静静的看窗外。
“爷爷,外面的世界到底是怎么样的啊?”
“爷爷,你有去过外面的世界吗?”
“爷爷……”
————
阿尔敏很多次站在妈妈曾经晾衣服的地方——这个地方已经不再长花了。
缺少了温柔的妈妈的精心照料,这里的植物大都枯死。
只有两根伫立在地上的木头证明过这个地方曾经也很美丽。
只是那个温柔的妈妈不会再回来了。
他也再也找不到女人来陪她玩躲猫猫了。
阿尔敏站在那里,一站就是太阳下山,好像那时只要转个头,妈妈爸爸就会突然出现在身后,然后爸爸把他放在肩头,妈妈在一边笑。
————
骗子……
阿尔敏想着想着捂上眼睛。
两个骗子……
答应了小孩的事就要努力做到啊……不然说什么大话啊……
妈妈……爸爸……
真的……好想你们……
爷爷的逝世让他不知所措,就剩下阿尔敏独自一个人,他突然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有了。
“阿尔敏……爷爷希望你不要太孤独啊。”爷爷临走前摸了摸他的头。
爷爷……
就这样想着,阿尔敏睡熟了。
也许是上天可怜这个孩子,给了一个好梦给他。
梦中,他终于见到了那道熟悉的背影。
妇人用力的甩了甩衣服,穿着的仍然深蓝色的围裙,仍然是那扎着马尾的麦芒色黄发。
他就静静地站在那里。
过了好久,妇人才发现了后面站着一个人。
她转过头,脸上依然带着温柔笑意。
“是你啊。”
真的是她。
阿尔敏惊呆了,说不出话。
“阿尔敏。”妇人朝他伸手。“过来吧。”
“妈妈……”
眼泪滑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