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到我家吃吧。”刘晓艳在电话里说道。今天是腊月二十三，正是小年。我看了眼正坐在阳光里眯缝着眼想事情的张雅妮，拒绝了。其实理由很多，但一条就够了。我告诉她晚上易老大邀我呢。老易同志还真在她之前打过电话，但我也拒绝了。
“噢。那好吧。晚上你尽量少喝酒。对了，今晚我还要值班，就不过去了。”刘晓艳的声音听起来很失望。
“好的，注意保暖。”挂上电话，我发现张雅妮正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你不诚实。”她直视着我。
她的眼睛像能看穿我的灵魂，我不自在地咳了声，辩解道：“易老大一大家子，去了不自在。刘晓艳家呢，更不好去了。毕竟还没到那份上。”
她一直笑眯眯地看着我。我感觉我的脸都开始发烫。我后悔刚才接电话的时候没有回避她，而是直接当着她的面撒谎。但我真没觉得有那必要啊。
“你晚上要怎么过？你妹好象不在吧？”问完，我又后悔了。我的心思彻底暴露无余。
果然，她的笑意更深了。她轻轻摇了摇头，说：“我睡觉。”然后便站了起来，走进她的房间，拉上门。
张雅妮的脸，在站起来的时候，居然恢复了冰雕的样子。她生气了。对她，我可能表现得太过明显了。望着她家紧闭的房门，我觉得气温骤降。刚才还谈笑甚欢的场面，转眼冷清了下来。我无趣地摸了摸鼻子。——我以为，我们已经熟到无须遮掩了呢。
那一个下午，接下来的时光，我只好独自呆在房里，上网看电影打发时间。一直到夜幕降临，她的门都没打开过。我随便下了点面条填饱肚皮。说真的，开始想家了。在家里，这个时候我该幸福地边吃着爹妈做的美食，边看电视。于是，打电话回去问候。两位老人正在吃晚饭呢。我的电话让他们特别开心，这让我更加羞愧。子欲养而亲不再。那感觉，想想都可怕！我决定订一张机票回去。当然，在电话里我没告诉他们，我想给他们个惊喜。不过，也还好没说，不然，又要让他们失望一场了。
这个电话打的有点久，刚挂上，又响了。我以为是老妈还有没唠叨完的事，赶紧接了起来。里边却是何骏的声音：“兄弟，在哪混饭啊？”
“没在哪。”刚说到这，我立马压低了声音，“刘晓艳没跟你在一起吧？”
“靠，搞什么飞机！今天过节她可能跟我在一起么？怎么，你们又出状况了？”何骏的嗅觉可不是一般的灵敏啊，不过，他猜错了。
“没有。她今天邀我去她家，我骗她说跟我们老大先有约的。你别跟她说啊！”
“那你现在在哪啊？”
“在家呢。”
“我过去找你混饭吃！”
“诶——我这可什么都没有，刚还下面填的肚子呢。”
“这还用你操心么？等着给我开门就是了！”
好吧，挂上电话。我心里舒坦了很多。还是兄弟好啊，这个时候还惦记着我！没多久，何骏便提着一堆食物外加两箱啤酒杀了过来！这家伙，哪像混饭的，简直就是来找醉的嘛！
他今天也出奇的安静，不停地抽着烟，再就是和我碰杯喝酒，好象，也碰到了烦心事。
“咋了伙计？大过节的垂头丧气的做啥？”我实在有点受不了这么压抑的气氛了。
“来吧，为我这个即将做爹的人干一杯！”他举起了杯子，跟我一碰。
“哈？”我差点没把眼珠瞪出来。他说，他要做爹了？没听错吧？
“哈什么哈！”何骏一口喝光了杯里的酒，又倒满，“奉子成婚，好象不奇怪吧？”
“哈？”我觉得我的下巴快掉了。他今天说的话，真能把我惊死。
“咳——”他长长叹了口气，“小雅怀孕了。她说，是我的种……”
“哈？”我这次差点没被酒呛死，咳了起来。
“哎哟，我说兄弟，我做新郎做爹，你激动啥哟？”何骏摇晃着脑袋，又吐了口气，“世事难料啊，谁知道万年小心，就那么一次没戴套，就他妈给种上了！”
“那你的命中率够高的！”我咧开了嘴，不过，突然有点难过了起来。何骏跟小雅？这个我都觉得不太靠谱。他俩要真结婚了，估计我就得损失掉这么个好兄弟。——以小雅的脾气，尽管元旦前那晚，她表现得很谦和，谁又知道她是不是装的啊！
“你还笑的出来！”何骏再次喝干了酒杯，大概觉得不过瘾，他直接举起了瓶子，猛地灌了一大口，半天，才放下快光的酒瓶，长长呼了口气，“爽！”
“那小雅怎么说？她有说要把孩子生下来么？”这种时候，我得冷静地为我的兄弟做分析。
“那还用说。她威胁我，如果不结婚。将来把孩子生下来，男的就弄到我家门口种地，女的就送去做鸡！”何骏一脸苦笑。
“噗——”我直接喷了，这女人，这话说的。真他妈有水平。
“我再是****，也不可能不管亲骨肉吧。”何骏终于喝光了一瓶，将酒瓶重重地一放，“手把一，我清了，你快点跟上。太多年没这么喝了，真爽！”
“那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办酒？”我可不想像他那样喝，不然一会直接就得吐趴下。
“年后吧。谁知道她家怎么说的。一个头两个大！今天她非得要跟着我回家吃饭，吓得我连家都不敢回了！”他打了个很响的嗝，然后很舒服地靠在椅背上。他终于，开始拿筷子对桌上的食物进行攻击了。
“不是吧，你还没带她回家过？”这点，我确实很惊讶。因为小雅跟他的时间算长了。似乎，有一年了。
“全村的人都知道，我，何骏他妈只爱何小露。可是，我却要带着个不是小露的女人回家。叫我怎么面对村里的人，怎么面对小露的父母！”他放下筷子，再次举起了瓶。
“慢点喝。”照何骏这么说，他确实够愁的了。我也只能替他愁着，还真出不了啥主意。
“诶，你那个美女邻居呢？”他突然转了话题。我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岔开了话题。也许，他想聊点高兴的事。可是，今天这话题，却让我愁了起来。
我学着他的样子，猛灌了一通酒，重重吐了口气。
“你怎么啦？”这下轮着他莫名其妙了。
“唉……”我叹了口气，“我当着她的面接的刘晓艳的电话。”
“那又怎么样？”
“关键是之前我刚拒绝易老大的邀请，接着又骗晓艳说要去易老大那！”
“她什么反应？”
“哧——”我自嘲地笑了，“挂完电话我接着就问她晚上要怎么过。”
“哈哈！你小子！”何骏终于明白过来了，“想泡人家也不用这么明显吧？”
“这下好了，这个年，我白费心机留下来了。”我晃着脖子，“还是买张机票滚回家陪爹妈好了！”
“你不会……就是为她留下来的吧？”何骏瞪大了眼，转而低头夹菜，“我还以为你跟刘晓艳进展神速，要过个亲密年呢。”
“唉！——你说，她会不会从此不理我？”就是这个问题让我一筹莫展。
“不会！”何骏非常肯定地说道。不晓得他的情绪怎么就恢复如常了，开始大口吃着桌上的菜。
“何以见得？”我马上来了精神。要是真被他说中了，那该多好！
“要不要赌一把？”何骏露出自以为高深莫测其实非常猥琐的笑容。
“怎么个赌法？”有游戏玩，我自然乐意参与。
“一会我过去敲门，你看我有没本事把她骗过来！”
“我赌她不会过来！”我非常豪迈地把酒瓶一放，“赌什么？”
“谁输谁连干三瓶！”
“好！”
随着我话音落下，何骏直接站了起来。他用力呼了几口气，然后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服。这架势就像要去相亲，我都快憋不住要笑出声了。他很不满地瞪了我一眼，出去了。
一会儿，我听到隔壁大门打开的声音。何骏那浑厚的嗓音回荡在走廊里：“你好！”
“你是？”张雅妮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沙哑，应该刚睡醒，或者被吵醒的。
“我是姜林的朋友。我们吃了不干净的东西，现在他在拉肚子，我也快憋不住了！”靠，何骏还装得挺像的，那声音听起来真的很痛苦。
“你要借厕所？不太方便哦。我教你，你可以拿个垃圾袋套在垃圾桶上做临时马桶用。”
我差点要仰天狂笑起来。我猜，何骏现在一定满脸通红说不出话。不过他的脸本来就让酒精烧的够红的了。
“不是不是。”何骏的声音听起来还真像个老实孩子，“我想问你有没有止泻的药，林子好象特别严重。”
“那你等一下。”听到她的脚步声回到了房里，一会又走了出来，“一人两片，马上见效。”接着就听到关门的声音。而何骏那句“那个……”直接被堵在了门外。
看着他灰溜溜的进来，我快笑抽了。
“拿个袋子套垃圾桶……”何骏叹了口气，“真他妈是个人才啊！你赢了！”
“先看看她给你的是什么药？”我对这个结局早就预料到的。我倒是对她给的药起了疑心。以她那变幻莫测的性格，那药……
“味道不太对。”何骏把透明袋里的药丸拿起来闻了闻，“像糖豆。”
“哈哈哈哈……”
结果，两个愁眉苦脸的男人，对着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这个小年，还真有点冷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