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静，夏季的晚风吹在身上特舒爽。这个南方的小城，居然没有南国气候惯有的闷热。月亮接近一个圆，很亮。没有路灯的地方也显得亮堂。我和兰蔻牵着手走在我家附近。
“姜林，说说你的经历吧。”
“旅游，工作，继续旅游，工作。”
“敷衍我！”兰蔻很不满地站在了我跟前，和我面对着面。
“那你想听什么？”她的模样看起来就像个小孩，特可爱。
她转了转眼珠。“比如，你的初吻。”
“十三岁。小学五年级。”
“说说。”
“小学时候，个子矮，坐在前排。同桌是个话很少的女孩，现在记忆里，能记住的就是那副她戴的粉框眼镜。其实按身高的话，她应该坐教室后边去的。但因为视力问题，好象不单单是近视吧。她应该高我半个头的样子。”我比量了下，如果按正常发展，她现在至少应该有兰蔻这么高了。这么一想，思绪飞快地回到了那个时候。
她是五年级上学期上到一半时转过来的。她很漂亮，眼睛大大的，高鼻梁，嘴唇总是鲜红鲜红的。但似乎有点自卑，总低着头，从来不跟人说话。每天都是来去匆匆的样子，背着个重重的书包。我曾试图主动跟她说话过。
比如“橡皮擦借我用用。”
她会飞快地低着头递过一个特干净的白色橡皮擦。一直到我说谢谢，她也不会抬头说半个字。
“这道题怎么解，教教我。”
她会把她的作业本直接递过来。
“你哪天生日呀？”这是我们同桌一个月之后我问的。
她很快将她的生日写在了纸上。
这样的小伎俩用了很多，但她始终不开口说话。说实话，若不是老师有点名叫她回答问题，我真的会以为她是个哑巴。
“哈哈，你那么小就会泡MM了。坏蛋！”兰蔻的眼睛弯了起来，“不过，她那么安静，不会真跟你接吻吧？你们那么小。”
我看着她，很肯定地点了点头。
她的生日是秋天，中秋的前一天。那天我准备了一本日记本。——她平常很爱写写画画。
“嗯？”那是她说的第一个字，这也足够我乐上好几天了。
“生日快乐！”我补充道，“谢谢你一直关照我。”
她笑的很羞涩，脸红到耳根。那个样子的她很可爱。那天起，她和我成了好朋友，她的话也渐渐多了起来，——只跟我说。有时候上下学也会一起走，但每每遇到同学，她就会加快脚步率先离开。
这个安静孤僻的小姑娘渐渐引起了人们的注意。她的成绩特好，双满分是常事。但好象人们都不怎么喜欢她。有一天，上完体育课，同学们都三三两两的回到了教室，她中途可能去了趟厕所，独自落在了后边。有个六年级的男生，是我们校出了名的坏孩子。他拦住了她，特嚣张的样子，就像社会上混混那样。
“你妈是个疯子吧？疯子的女儿就是小疯子。”
“小疯子！小疯子！”边上他的一群同学跟着起哄起来。
我走了过去。当时我正和一般要好的男同学在操场玩踢房子。
“不许欺负人！”矮矮的我直接挡在了她前面。
“哟，她是你什么人啊？”那家伙看起来又高又壮，足足高过我一个头。我感觉，他握起的拳头似乎能一下把我打晕。
“她是我好朋友！”虽然心虚，我还是逞强地挺起了胸脯。
他藐视地扫了我一眼，“嗤”了一声。“她是你的相好吧？五（一）班可真够时髦的，这么小就谈恋爱。”
之前，我们班有一对早恋并且同居的，闹的沸沸扬扬。我听他这么说，当时就急了。二话不说，直接朝他扑了过去。对他来说，对付我可能就像踩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是的。当时他只是轻轻一抬脚，我就飞到了两米外。这家伙练过跆拳道的。
“诶——”她惊叫了一声，立马蹲下来看我，“你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又爬了起来。像只愤怒的公鸡。我被彻底激怒了，准备冲上去和他决一死战。她死死拽住了我。
这时候已经围了很多同学，上课铃也响了。老师走了过来，赶走了大家。把我们三个留了下来。弄清事情的原委后，那个坏家伙被老师狠狠罚了一顿，绕操场跑十圈。自此，我们结下了梁子。
“怎么办？他以后会找你麻烦的。”她看起来很担忧。
“怕什么？我也去学跆拳道！”
“对不起！”
“你又没错！是他先欺负你！”
“可是，他说的没错。我妈妈——”
“不管别人说什么，你都是我的好朋友！”
她的眼眶微微红了起来。“我很害怕！”
“嗯？”
“我怕他们说的会变成真的！我不想变成妈妈那样。”
“不会的！就算真那样，我们也是好朋友！”
那时候的友谊是很纯真的。我们开始互相往对方的家里跑。她爸爸是个工程师，好象是在省里什么部门工作。因为工作性质，一直会换城市。而因为她妈妈的病，他没办法把她们独自丢下。所以，就会带着她到处走。他很喜欢我，叫我小林子。常带我们去街边吃烧烤。记忆里他的笑容特慈祥。因为操劳的缘故，他的脸看起来特老相。
我们的友谊持续到那年的冬天。快开学的时候，她急匆匆地来我家。
“姜林，我又要转学了。”
“啊——”我的嘴张的老大。我们的友谊才开始没多久呢。那时候，好朋友的离开，对我们来说是不可思议的事。
“这是送你的。我会一直记着你。”是一支黑色的钢笔。笔帽上，被她用透明胶封上了一张很漂亮的纸条：好朋友赠！是她手写的几个字，很秀气。就像她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