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了。喏,那儿呢。”若冰一本正经点了点旁边的靶子。
这回,三人终是没能忍住,就连君凌逸也忍俊不禁,连连摇头。
“四弟,这就是你的不是了,自己练得一手好箭,也不教教弟妹。”
君凌逸告罪:“是我的疏忽。不过,她这样的,怕是任重道远。”
姜氏也笑:“四王爷这话不好。沉璧从前听人说书,有这么一段,说一个卖油翁将铜钱覆在葫芦口,然后慢慢将油倒入,油倒完了,铜钱半分不湿,问及原由,他却只道了‘惟手熟尔’四字。射箭也是一样。俗话说,虎父无犬女,名师出高徒,四王妃这般****,假以时日,必是青出于蓝。再说,术业有专攻,四王妃箭艺不精,听闻骑术却是极好,沉璧正要讨教。”
“是吗?”君凌逸看向若冰。后者似笑非笑,不置可否,倒是秦素桐略有忧色,几度欲言又止。虽不知刚才发生了什么,但姜氏此人他大约是知道的,加上皇帝有头无尾的指婚事件,她针对若冰,显而易见。只是,看她先前气急败坏的表情,似乎是没讨到好。毕竟,某人睁着眼睛说瞎话,骂人不带脏字的本事,他是领教过的。不过话说回来,她的箭术,确实——惨不忍睹了那么一点。想到这里,君凌逸忍不住摇头:“你脚伤未好,上上下下就别折腾了,下次再比。”
这话虽没有骗人,但多少是带了水分的。若冰面上应得乖顺,心里却在偷笑。反观姜氏,不料君凌逸出面回护,脸色显然好不到哪儿去。
见状,若冰忽然起了玩笑之心:“爷,姜妃兴致正浓,妾不能相陪,实在过意不去。不如,爷替我?”
君凌逸果然皱眉,正要说“胡闹”,那厢怀王已大笑出声:“弟妹这不是欺负沉璧么。四弟,还是咱俩再兜上一圈。”
君凌逸道了声“好”,调转马头,猛甩一鞭跟了上去。
姜氏见君宸逸在场,客套几句悻悻离开。待她走远,秦素桐这才“扑哧”笑出声来:“你这嘴,没的遮拦,竟比那姜辣子还利,依我看,她今日怕是吃龙肉都香不了。——爷,您刚才是没瞧见,那——”秦素桐顿了一顿。
“怎么了?”若冰和君宸逸异口同声。
秦素桐摇了摇头,笑道:“没事,小家伙踢我呢。”
“哦?我听听。”君宸逸半蹲着附耳过去,眉目温和,形容欢喜。身后,映着暮色的暖黄,和大片大片云霞似锦。
若冰抬头,夕阳的余晖,蓦地刺疼了她的眼睛。又站了一会儿,她退开两步,安静地转身离开。
马蹄声近,是君凌逸和怀王。
两人缓缰并辔而行,身后盘桓着一黑一白两只海东青。管事拎了肉条抛至空中。忽的,他劲道一偏,肉条飞至怀王马前,黑色那只海东青一记俯冲,堪堪擦过君凌逸的坐骑。
说时迟,那时快,随着一声长嘶,那马扬起四蹄,飞一般向前奔去,君凌逸百般想法也制它不住。若冰耽于心事,待发觉,一人一马已在数步之遥。眼看马蹄就要重重踏下,忽的一股力道将她推开。若冰只觉眼前一花,双臂被人攫住滚了几滚。
男性的气息,熟悉到无以复加。
她笑了笑,却闭着眼睛久久不愿睁开。身上的人同样没有动作,直到——周遭有喧嚣传来,夹杂着马的嘶鸣,君凌逸的怒斥,以及,秦素桐的惊呼。
起身一看,才知那马不知为何转了方向,竟冲着秦素桐去了,马股上还插着君凌逸的随身匕首。那厢护院已取了弓来,但场面实在太过混乱,遇险的又身份金贵,顾虑颇多,终是没敢冒险。
情急之下,若冰抓了几粒石子:“扔马腿。”
君宸逸依言。
马儿吃痛,前蹄一屈,君凌逸趁势滚下地来,拔出匕首对着马颈又是一刀,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秦素桐护在身下。而怀王,得此空隙,夺弓一箭,正中马腹。
马儿挣扎片刻,终是不动了。
君凌逸吁出一口气,缓缓退将开来。
“没事吧四哥?——四哥你受伤了!”
经君宸逸一提,君凌逸这才注意到手臂上拉开的口子:“大概是下马的时候擦到的,皮外伤,不要紧。”
虽然他这么说,但怀王还是立刻遣人备了伤药和干净的衣物。君凌逸道了声谢,便和若冰先行回房。
这么一闹,众人多少坏了心情,就连九皇子也神情恹恹,早早散去了。大约是太过安静,君宸逸这才注意到,一路行来,秦素桐几乎没有开口说话。
“吓到了?”
秦素桐点头。
“对不起。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相信我,好吗?”
一如既往温柔的语调。即使不抬头,她也知道,此刻的他,定是眉心微蹙,笑容寡淡。他每次道歉,亦或心有郁结,就是这个表情。——她不喜欢,但,偏偏又沉醉于此。
叹了一叹,她回身紧紧拥住他:“知道吗?我很害怕,很害怕很害怕。”
睁开眼,手心是凉的,后背是湿的。当时我伸手抓住你,而你,想也不想,弃我,取她。
也许你不是故意,只是救人心切,以至于情急之下,你忽略了跟前身怀六甲的我,也根本没有意识到,受惊的马可能会袭向你的妻子。
“宸逸,我相信你,我知道你重情义。可我终究是个自私的女人,虽成不了你的唯一,却希望,危难之时,你第一个想到的人,是我。只是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