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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那些流年,那些想念


不可否认,刚分开的前两年,他还是挂念着百里景深,重要节日总是给她寄明信片,寄礼物。后来,他没有那么想念她,这却成为了习惯。他从未想过,自己的简单之举会被人如此记挂。

明信片旁边,是一枝栩栩如生的娇艳玫瑰。那美丽的样子无比熟悉。他小心地将它托在手心里,瞬间就认了出来,这正是第一次见面时,他送她的那一枝。她做成了标本,和那些珍贵的记忆放在一起……

直到管家上来敲门,他才猛然从回忆中惊醒。

恍若稀世珍宝般捧着手中的盒子,斯睿玘就此告辞。

坐在车上,抚着锦盒上的暗纹,斯睿玘在那上面轻轻落下一吻。

时至今日,他终是将她的心意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可惜的是,她如这幽暗世界的一抹浮光,忽而逝。甚至,连后悔的机会都不留给他。

宁静的海边别墅里,一袭白色衣裙的女子躺在贵妃榻上,享受着属于她的悠闲时光。

直升机的轰鸣声越来越近,假寐的女子睁开眼睛,勾起浅淡而喜悦的笑容。

“深深……”人未到而声先至,可见来人有多着急。

“哥哥……”百里景深站了起来,看着那美丽妖娆的男子快步走近。他的身后,冷漠严肃的男人皱着眉头,却小心翼翼地护着他,生怕他脚步不稳摔倒。

“哥哥,不介绍一下这位先生吗?”坐在充满洛可可风情的大厅里,轻抿着玫瑰花茶的百里景深看了一眼封暄琛。

“咳咳……”君醉月轻咳一声,脸颊微微发红,如画的容颜恍若那枝头最姣美的桃花。“他是封暄琛,我的……恋人。”

“很般配呢。暄琛哥,你好。”百里景深微笑着向封暄琛打招呼。她极其上道的表现让封暄琛的脸色稍微柔和了一些。

“这次,恐怕暄琛哥帮了不少忙吧?”她知道,仅仅靠百里集团,不可能制造出如此完美的假象。

“那是他该做的。”君醉月轻轻哼了哼,脸上绽开喜悦的笑容。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他还真怕她不接受这样的感情呢。

封暄琛点了点头,手轻轻地帮君醉月按摩腰际,此前冷肃的脸布满柔情。看向君醉月的眼神温柔得几乎可以掐得出水来。

“我擅自聘请他做了百里集团的CEO,你觉得怎么样?”君醉月眸中水光潋滟,煞是迷人。

“都听哥哥的。”百里景深淡淡笑开,“我想继续学习珠宝设计,百里集团,还请哥哥多多费心了。”

“付超元气急攻心中风了,没有人可以威胁到你,之后你有什么打算?”一直没有说话的封暄琛一开口就提到了最重要的问题。

“就这样吧。我想留在这里。”百里景深眼中是洒脱,是渴望。

“也好。”君醉月有些昏昏欲睡:“随你喜欢吧……等你二十岁了,哥哥再把股份还给你……”

“一直由你打理也没关系的。”百里景深好笑地看着君醉月迷迷糊糊的样子。这,才是最真实的他啊。

“以后在讨论吧。我先送他上楼。”封暄琛将他打横抱起,君醉月下意识地勾住他的脖子。信任显而易见。

看着阳光为他们的身影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色,百里景深轻笑。如此,岁月静好,是为愿景。

在意大利待了三年,望着天空中绚烂的焰火和远处拥吻的恋人,百里景深绽开微微的笑容。

一场人间烟火,满目繁华,陪她看完整场演出的,只有错落的风。这是无他的又一年。

三年来,君醉月和封暄琛在繁忙的工作之余挤出时间陪她。阿拉斯加赏雪,乞力马扎罗揽月……曾经,那个人一崖而立,有着万劫不复的毁灭心思,她却没有办法使他回头。而现在,离了他,生活依旧。唯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某些伤口会觉醒,会疼痛,深刻地提醒着她过去的伤痛与感情。

“深深,今天……”电话那头是哥哥殷殷的嘱咐,她带着满脸的微笑,一一应答。许多事情总是在经历以后才会懂得。一如感情,错过了,遗憾了,才知道生活并不需要那么多无谓的执着。

她或许已经放下,另一个人却在苦苦挣扎。

今天是百里景深的祭日,斯睿玘捧着大束的玫瑰,站在礁石之上。

那猎猎的海风奇异地夹杂着若有似无的歌声,是海妖悲伤的低吟,还是她未竟的话语?

他将手中的玫瑰抛下,艳红的花瓣漂浮在海面上。瑰丽美艳,色彩秾丽如最美丽的油画。

他们总说,时间会带走一切伤痛,其实不是的。她已经离开了整整三年。他单独一人,走过来白雪皑皑的寒冬,百花烂漫的初春,绿树成荫的盛夏,霜叶纷红的凉秋,却无法忘记关于她的哪怕一丝一毫的事。生活中处处充斥着她留下的痕迹,随时间推移越发清晰。在脚下的这片土地上,在那两座相邻的恢弘的宅院里,花园中高傲美丽的蓝色妖姬,书架上落上灰尘的《小王子》,衣柜里琳琅满目的鲜衣华服……无不提醒着他,她曾经那么鲜活地存在过,触手可及。即使是现在,她也活在他的记忆里,一颦一笑,清晰一如昨日。

曾经,他与她只有一步之遥,她站在他身后,用温柔的目光注视他。他却毫无所觉,大步迈开,不管不顾一味往前走,将距离越拉越大。而今,她已经永远地融入冰冷的大西洋,化成她最爱的蓝。她与他,相隔奈何,分属阴阳。若此去经年,他至幽冥,忘川之上,桑梓之下,妖娆的彼岸花清郁的香气中可还残存她对他爱的记忆?脑海中温婉浅笑的女子,是依然笑若春花站着等他,还是已入六道轮回,徒留他守望无涯?

他们一直以为,他是那位只钟情与一朵玫瑰的小王子。也许他真的是,只是他似乎认错了谁是他真正的玫瑰。

是否是他在阴沉的伦敦待了太久,才会被菊橘表面的阳光迷了眼,看不清自己真正深爱的人?

书上说,美好的时光总是用来辜负的。于是,年少的他们在彼此的生命中横冲直撞,毫无顾忌,不会去想是否会伤害,是否会疼痛。后来,总算学会爱的时候,才发现,最初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从生命中走远,消失,再也找不到。也只有那个时候,他才知道,轻狂岁月中,他总是让深爱的人受伤而不自知。

如今,他与海洋中的她是最近的距离,也是最遥远的距离。在无以自持的伤痛里,他想起有人说过,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死相隔,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但是他知道,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永远是生死相隔。骄傲到最后,骄矜着不肯表白,不肯直面自己的感情,又能怎么样呢?如果她能活过来,他会鼓足勇气说出口,说出自己的爱恋与愧疚。可是,这永远不可能了。失去的结局,任他再故作姿态,也终是无法重新充实起来了。

如今的他,就算加冕为王,登上万人之上的王座,将世界踩在脚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制定这个世界的规则,操纵命运的变迁,享受一切景仰与憧憬,她不在,这些骄傲,要他送给谁?

又有谁,能像她一般,理解荣誉和欢呼背后的辛酸苦楚?她的生命充满鲜花和掌声,赞誉与尊崇。可是,她宠坏了他,或者说,他忽略了她。过去的日子里,他只顾着向前走去,不管自己的步伐是否过快,不管他们之间的距离是否越来越大,不管年华的墨迹是否在他们之间划出越加深刻和暧昧的错影。就这样大步大步往前走,以为她会像最初那样,一直陪在他身边。

如果他知道,那时候离开会让他永远失去她,他还会不会把她留在遥远的异国他乡?一个转身,一句再见,让他把悄然滋生的情愫轻轻忽略与遗忘。

以凄楚的模样闯入他的生命,笑闹挥洒,把他的乐章打乱,然后躲在幕后。似乎只歇了一幕便又转出屏风,而后语笑嫣然,静好如风,宛如最细微透明的空气,充斥在他每天的记忆和生活中,让他习惯,让他依恋。却又突兀离场,永不再见。

他恨自己的不知不觉,恨他对她的不珍惜不在意,但她怎么能对自己如此委屈?纵容他的伤害,而后如此残忍而决绝的留下无法更改的结局?他理应受到惩罚,可是她为什么要用如此决绝的方式让他后悔,甚至,让他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死亡是最好的武器,它可以抹杀一个人所有的过错,也可以带走一个人所有的缺点,让生的人永恒的记住,给他们的灵魂打上印记。就像他和她。她用死亡让他铭记她,让他悔恨,让他落泪,让他再也不可能去爱除了她之外的任何人。

寒冷的夜风中,他独自站在礁石上,怀念想念他离去的爱人。

墨蓝的海水溅起雪白的浪花,他忽然就想起她调给他的,最终被打翻的那杯酒。

那时,她就在表白了吧。FANTASTIC LEMAN,墨蓝是亚特蓝蒂斯,深蓝是加勒比海,群青是大西洋,明蓝是地中海,湖蓝是爱琴海,浅蓝是冰岛……我用整个世界来爱你。

太阳升上天空,又是一个崭新的黎明。

他跳下礁石,走向车子。

每一年的那一天,他都是属于她一个人的。尽管她已经不再需要了。而后,他必须肩负起自己的责任,在这尘世中继续向前。

“小月,你觉不觉得景深太寂寞了?”自从说明了身份,君醉月隔三差五就给百里景深打电话,恨不得时时刻刻盯着她。封暄琛都被冷落了好久。

眼下三年过去,百里景深早就走出了当时的不快,真正地成熟了起来,封暄琛的忍耐也到了极限。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独占君醉月的注意力,一如百里景深出现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