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樊一个箭步走上去掀开了那白色的布，许妈妈躺在病床上，带着氧气罩，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脸颊凹陷，眼球微凸。可是人听到自己女儿的声音，枯黄的睫毛颤动了几下，褶皱的眼帘这才拉开了缝隙。r
“我爱你。”那微弱的声音被氧气罩给阻隔了，可站在一旁的人都看得出那三个字节。r
可可伸出自己纤小的手牵起了许妈妈的手，泣不成声，算是原谅了吧，她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那份厚重的爱。r
眼睛滑下一颗浑浊的泪，枯黄的睫毛无力地摇摆，最终落了下去，仪器滴滴的声音，眼睁睁地看着那跳动的曲线被什么生猛地拉平，最后成为了一条直线。r
“妈——”可可撕心裂肺地吼出一声，整个人再次昏倒在君修的怀里。r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无可奈何，你没有办法阻止生命发展的既定方向，最后你将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视为珍宝的人消逝，所以，在来得及的时候要好好珍惜，对每一个人，每一个你值得珍惜的人。r
五天之后，许妈妈的葬礼。r
可可穿着一袭黑衣出席，身旁站着同是一袭黑衣的沈君修。r
许樊站在那里，做一个儿子应该做的事情，他的下巴上满布青色的胡渣，满脸的倦意。r
“我替你守着吧，你去休息下。”她走到许樊的面前，小声地说，因为来参加葬礼的人并不多，大多数都是小区里平时有交集的几个邻居，那些远房的亲戚，一个也没有来。r
许樊把一枝白色的菊花递给她，“这是我的事情，不需要你的代劳。”显然对她还有明显的敌意。r
可可咬唇，弱弱地走开了，只是在那黑白的遗像面前停驻了良久，直到把那慈祥的眉眼都死死地记在了心底才流连地走了。r
“回家吧，你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地恢复，要好好地调养。”君修把她一身的落寞和自责都锁在了眼里，任谁都看得出来，她把许妈妈的死归咎在了自己的身上，虽然不说，可是她这几天晚上常常哭醒，嘴里呼喊的都是妈妈。r
她的肩膀又瘦削了不少，黑色的风衣看起来空洞洞的。r
可可轻轻地摇头，望着空荡荡的葬礼会场。“你先回去吧，公司今天不是有个重要的合同要签吗？我在这里等个人。”r
君修扶住了她的双肩，“何必这样和自己过不去，你自己的身体自己应该清楚，再这样下去……”r
“如果不知道一个理由，我一辈子都会不安。”r
他知道她想知道什么，正是因为知道他才更加担心，要是结果很糟糕，那未来的日子她拿什么去坚持。猛地觉得她在人前人后的那份坚强和乐观都是伪装的，不知道是掩饰了多少伤痛才做到在任何人面前笑靥如花。r
“我不去公司了。”君修笃定地撂下这几个字，扶着她坐到了身后的长椅上，“我陪你等那个答案。”r
她勾起唇角，笑容却怎么也无法跃然，终于是无奈地跌下嘴角，轻轻地点头，算是应允。r
陈妈妈是坐车来的，儿子的车。r
可可知道，自己的妈妈就快要实现愿望了，有房有车有自己的豪华店面，这都是自家妈妈心心念念的，这会儿看起来已经差不多了。r
陈妈妈和儿子陈洛也跟进行程，从许樊的手里接过白色的菊花，在许妈妈的遗像前伫立，然后走开。r
“妈，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陈妈妈接到店子的电话，拉着陈洛就往外走，竟然没有看到等候在一旁的可可。r
可可快步走上去，站在哥哥的车前，暗淡的眸光望着接电话的妈妈。r
陈妈妈怔住，自己似乎没有话要和女儿说，店子里还有事要处理呢！“可可，妈现在要赶去店里，有什么事情等我闲了再问，我先走了。”r
可可的脸倏地变成苍白，脚却没有挪开半步，挡在了陈洛的车前。“您先别去店里，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问，耽误不了你几分钟。”r
没想到自己的女儿会拗起来，这倔脾气自己是清楚的，“那你有什么事情就问吧，五分钟的时间，我得赶去店子。”r
睫毛被风猛地吹动，自己永远都比不上她想要的金钱，原来是因为她不是她的亲生女儿！r
“我不是你亲生的女儿，对不对？”她淡淡地问。r
陈妈妈微微一怔，欠了欠身钻进了车，“一天到晚发什么神经呢，我很忙，没时间和你闲扯。”r
银色的大众车倒了个弯，留下一袭黑衣的可可站在原地，看着轿车后方排出的乌黑色尾气，嘴唇抿得乌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