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修哥,你怎么能把清浅姐给忘了。”汪雪灵这句标点符号错误的句子,让病房里的气氛瞬间凝固了起来,空气中的燥热气流在瞬息间变得紊乱,朝着一个方向齐齐撞去,在沈君修的身上悉数脱落。r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r
君修怎么可能忘了这个叫李清浅的女人,是的,是一个女人,不是陈可可那样的飞机场,一个比他还大上两岁,有梦想有追求一出国就是五年的女人,他真的是想忘也忘不了。r
“这个给你,吃了这个嘴里心里都会变得甜甜的,吃了这个你就不会不高兴了。”r
那是在妈妈的葬礼上,君彦因为哭闹而被关在房间里,听得见东西被摔碎的震天声响,而他,坐在阶梯上,目光空洞涣散,明明是七月的燥热天气却觉得浑身冒凉气。r
爸爸竟然没有参加妈妈的葬礼,他眼睁睁地看着他和那个叫潘晓云的女人上了轿车,手里拿着的是去法国的飞机票,他识字也清楚地认识那票上的飞机图案。r
就那样一声不吭地坐在台阶上,看着往来的穿着黑色衣服的男女,全都是他没有见过的陌生面孔,看着他的眼神是无限的同情,葬礼是请专业殡仪对来主持的,最关键的时候是奶奶发言,奶奶说,爸爸是去国外出差了,没法按时敢回来。他没有怪奶奶,因为在爸爸离开的时候奶奶的眼睛里有涟涟的泪光,在那沟壑满布的眼角扩散开去,看着爸爸和那个女人甜蜜离开的背影只是摇头,两只皱纹横生的手紧紧地把他揽入怀中,感觉到全身都在颤抖。r
他也是恨爸爸的,恨他在外面有了女人,恨他把妈妈逼入绝境,恨他连妈妈的葬礼这短促的时间都等不得就和另一个女人双宿双飞恩恩爱爱,他为妈妈不值,即使,妈妈一直都对他和弟弟说,爸爸当年是因为家庭的原因才被迫娶了她,爸爸从来没有爱过她,就算这样,能和爸爸一起孕育了他和弟弟也很幸福,一点儿都不后悔。r
如果不是清浅的出现,他或许会和君彦一样,寻得一身的桀骜一身的叛逆,但偏偏,她出现了,晨曦的微光橙黄地印在他脸上,睫毛尖上都落了薄薄的一层,黑暗便被如此驱逐干净。r
清浅是雪灵舅舅的女儿,只是不是亲生的,而是在孤儿院领养的。她穿着一袭白色的蓬蓬裙出现在他的面前,对着他露出灿烂的微笑,白色的牙齿毫不避讳地露在空气中,替给他红色包装的牛奶糖。r
“这个给你,不要伤心了,看着心疼。”也是这样的一句话,和当初在警察局里他对可可说的话几乎一样,从此两个人有了割不断的交集。r
清浅乐观开朗,每天像个精灵一般在他的眼前翩然起舞,她让他学会乐观,学会积极,学会微笑,学会温柔。每次和爸爸闹矛盾不开心的时候,她就给他牛奶糖,告诉他,糖吃了就不苦了,任何不好的事情都会过去,只要相信,一切都会变得美好,生命就是镜子,你对他笑他就对你笑。r
他的微笑与温柔,全然来自于她,只是等他把温柔演绎地出神入化的时候她却走了,五年之久。r
这样的一个人,他怎么可能忘得掉?r
君修对着雪灵笑,嘴角扬起优雅的弧度,“你清浅姐岂是这样容易让人忘记的?”r
汪雪灵瘪嘴,“那你为什么……”剩下的话再次被沈如玉堵住,只是一个眼神,她便住了嘴不再出声,只是极其不满地看着自己的妈妈和沈君修。r
“雪灵呀,谁是你的清浅姐啊?姥姥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呢?难道是姥姥的记性不中用了吗?”沈奶奶望着雪灵,像个孩子一样歪着脑袋询问。r
雪灵想说,一再被自己的妈妈制止,压着唇没有回答。r
沈如玉上前,温顺地为自己的妈妈掖好被子,“清浅就是雪灵舅舅家的孩子,妈你不记得就算了,才刚刚醒来干嘛想这些费心的事情,好好休息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事情啊现在都不重要。”此时的她只对财产感兴趣,其他的都必须让道。r
可可提着热粥回病房的时候,沈如玉两母女已经走了,她舒了口气,索性没有在路上碰上,看到沈君修正在陪沈奶奶说话,轻声走了过去。r
“可可。”沈奶奶每次唤她的名字都特别磁性,语调里藏着似有似无的疼惜,她笑着走了过去。r
沈奶奶把她和君修并排着放入了瞳孔,满意地点着头微笑,这样盯着看了良久,蠕动了双唇,“君修,可可这几天照顾我可辛苦了,我对这个孙媳妇儿是满意得不得了,你可不能对不住人家啊,对她不好我可饶不了你!”r
君修点头笑,“我知道的,奶奶,你放心把身体养好就是,我会对她好的。”说着抬眸看了她一眼,眉眼里盛开的笑意。r
她也只能附和着笑,心已经慌作一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