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升月落,月落日升,转眼间我已经回来一个星期了,在这一个星期里,除了第一天被爸妈硬带到医院去彻底检查了一遍身体外,我便再也没有踏出我的房间一步。
事实上对于一个将死之人来说,出不出房间又有什么区别呢?
因为哪怕窗外的月光再皎洁,阳光再明媚,迟早都会与我永无关系不是吗?
这只是,早晚的事而已。
我深知这一点,所以更没有了外出的欲望。
没有束缚的头发散落一地,我赤着双脚瘫坐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一抹惨白的月光自洁净的玻璃之外洒了进来,正好落在我赤 裸的脚上,让本就泛白的皮肤更加森白一片。
伸出手指细细地去抚摸那惨白的脚趾头,我感觉到丝丝的凉意自指尖传达到心底,抬起手,我又用刚才摸过脚趾的手指去抚摸面前的玻璃,同样的凉意立即传遍全身。
啊,我的温度,竟然跟完全没有生命的玻璃温度一模一样。
那是不是代表,我距离没有生命的时间,也越来越短了呢?
这样也好。
低下头,我惨然一笑。
整整一个星期了,他都没有来,甚至都没有打过一个电话给我。
看来,他是真的对我彻底绝望了。
既然如此,那我的希望也可以说是已经彻底毁灭了吧?那么早一点离去,晚一点离去,又有什么关系?
事实上,早一点离去才是对我,对大家都好的结果吧?
枯坐了一天的身体已经感觉到透心的无力,身体不由自主地向窗边倾斜过去,我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了玻璃窗上,顿时,漫天的凉意透过薄薄的衣衫自玻璃上传到我的身体上。
还能感觉到凉,真好。
至少这证明我还有知觉,还活着。
轻轻阖上双眼,水银般的月光便铺天盖地的倾泻在我的身上,让我整个人都笼罩在水银色的光辉之中。
“咔哒”清脆的开门声在静谧的屋内慢慢回荡,接着,便是轻且柔的脚步声在屋内响起。不用睁眼,我也知道是谁来了。
“妈妈,我不想吃。”仍闭着疲累干涸的双眼,我动也不动地轻声拒绝。
“希希……你好歹吃点,你总这样不吃不喝,难受的,还是你自己啊……你也知道,你的胃是不能饿的……”我听见她一边轻轻地将菜碟子摆放好,一边苦口婆心地劝着。
可是,妈妈,现在的我,哪里还有心情去吃饭?
因为,即使现在我再拼命的吃饭,再拼命地养身体,我也不可能再回到生病之前了,也不可能再得到他的爱他的原谅了。
妈妈,你能理解我现在的痛苦和绝望吗?
这种绝望不仅仅是身体的病痛和对死亡的绝望,更是对于失去他的痛苦,和不能得到他的原谅的绝望。
妈妈,我这一生唯一爱过的一个人就是他了,可是,可是,可是我却白白错过了那么多年。
本以为在生命的最后,我以与死亡做赌博的勇气跑去找他,那么我就可以挽回曾经错过的一切,可以弥补心底那始终宽如浩瀚银河的遗憾,事实上我也确实做到了,可是,可是,可是在最后的最后,死亡却又是那么真实、那么无情地夺走了我的希望,我唾手可得的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