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射箭,陈羿又开始头疼了,想要通过科举考试进入洛城学宫,必须经过四次考试。学宫和雍王朝合作举行的科举两年一轮,第一次是县里的童生选拔,叫做乡试,陈羿已经通过了。
第二次是郡上的春闱,在二月初,考中以后得到秀才的称号;第三次是州上的秋试,在九月初,考中后升为举人;第四次是在洛城学宫举行的大考,又称会试,来年春二月,考中后文位升为进士,可以选择进入洛城学宫继续深造,或是成为大雍王朝的文官。
每年的春闱考察三种科目,一比四书六经的记忆,二比诗词歌赋的写作,第三就是比射术。陈羿启蒙之后,记忆极佳,第一门不用愁,第二门,他脑子里全是来自地球的诗词歌赋,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而这第三比,却让陈羿十分头疼。
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射术位列其中,四书六经考察的是考生的文化基本功和记忆力,词赋考察的是考生思维和情感的灵动程度,射术则考察身体基础,修身健体之后才能善养元气,这是修行的常识。
“嗯,我的这具新身体,目前看来很不行,我的骨头很纤细,力气很小,这似乎是羽人的遗传因素,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长出对翅膀。现在唯一的优势是,本来我的紫眼睛就视力极佳,在启蒙后,更是锐利了不少,不夸张地说,百米之外一只苍蝇翅膀上的纹路,我都能看得见。”
“所以要在半个月内让力量见长,不仅仅是为了应付考试,我已经启蒙了,这只是文修的第九品,下一品,是修身养性,需要身体素质达到一定强度,才能吸纳元气在识海里培育出心念之力,或者说思想的力量。果然啊,身体真的是革命……额,修行的本钱。”
背着自己的短弓,陈羿走在府内积雪的青石板路上。伏波将军府治家如治军,别院到练武场这短短一段距离,早有许多奴仆们在路旁扫雪。见到自己,多数奴仆竟茫然无视,甚至还有人在他走过之后,露出了戏谑的轻笑。在敌视陈羿的主母沈夫人纵容下,连府里的下人也敢欺辱这个小主子了!
陈羿却脸色平静,充耳不闻,他在记忆里早习惯了这种情况,连半点怒气都欠奉--“哼哼,现在少爷我已经启蒙了,只要我在文修道路上有所成就,再考上了郡一级的秀才,州一级的举人,乃至名扬天下的进士,这些家伙立刻就是另一幅嘴脸,对,就是那个典故,前倨后恭!”
反倒是府里权势仅次于主母的那位陈老总管,遇见了他时竟然还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礼,还笑眯眯地询问冷天里的炭火有没有按时送去。陈羿也不敢托大,以晚辈身份还礼,虽不知老总管为何如此,但陈羿的原则是人敬我一尺,我必敬人一丈。而且以前不觉得,在启蒙后,陈羿看到陈老总管那双看似浑浊的眼睛时,竟然会不寒而栗,他隐隐觉得,这老者深不可测,绝非一个管家那么简单。
他踏上练武场,四面环顾,毕竟是武修世家,陈府的这座训练场极为广阔,面积有数百步见方,一步,就是一米五,相当于前世一个大足球场。上面有百余人排成方阵在打拳,动作整齐划一,浑厚整齐的呐喊声直冲云霄,使得陈羿精神一振,他不由得对伏波将军指挥千军万马厮杀场景心生向往。
正在训练的都是新招募的将军府私兵,这些子弟虽然尚未踏入武修的门槛,却都已经动作矫健,出拳如风,是普通人中的佼佼者了。也只有身世清白的良家子弟,才有机会进入伏波将军府,不入奴籍,可比在军营里吃公家饭的州郡健卒,待遇地位都还要高。
陈羿注意到,他们不仅在练拳,还在负水。柏木箍成、装满清水的大桶被顶在头顶,众子弟扎着马步,一个个腰马挺直,出拳时头顶水桶纹丝不动,水没有洒出半分。
陈羿暗暗点头:好扎实的基本功。
督导的武师踱来踱去,哪个有半分懈怠便大声呵斥,不时还会用脚去踢子弟们的腰腿,砰砰作响,力道显然不轻。
“手不要停!用力要快,马步要稳!”
“呼!喝!”
那武师一边看着少年们训练,一边对他们讲解道:“昨天我说过,如今天下九州,大争之世,什么事情都分品次,比高低,尤其喜欢用九字。天有九重,选官有九品中正制,现在我就考考你们,我们武修者,都有哪九品境界!”
于是他不时走到某个子弟身前,大声喝问他们:“第九品?”
被提问的子弟拳势不停,大声回应:“第九品,引元气入丹田!”
“第五品?”
“第五品,内壮,壮腑脏!”
武师点点头,又踱到另外一名子弟身旁:“第七品和第四品?”
“第七品,强肌!第四品,第四品是……”
“手不要停!快答!”
“第,第四品……金刚境!”
那武师闻言大怒,一脚将那少年踹了个趔趄,头上的木桶桄榔摔在地上,水撒了一地。
“金刚你个头!武修第四品是洗髓!不过我看你这辈子别想到了,滚墙边去,罚两桶水!”
那少年苦着脸,到旁边提起两大桶水,双臂伸直,老老实实站在墙角,身旁已经有五六个同样手挽两大桶水的倒霉蛋陪他。
陈羿被逗得莞尔一笑,随后却想起了一件事:“这个陈羿,以前老是羡慕这些打熬气力,锤炼武修的武修者,他真正想要的却是日后在沙场上和伏波将军上阵父子兵啊!唉唉,说你什么好,文修才是未来的王道啊。”相比动手,前世的陈羿更喜欢动嘴动笔,而在这个世界,动嘴动笔甚至能起到比动手脚更好的效果,何乐而不为。
“而且,我这个身体绝不可能武修,因为陈羿吸纳元气的丹田竟然一片死寂,也就是说,武脉断绝,学文是唯一的出路!”
那训斥人的武师见陈羿走来,瞥一眼他背上那区区三十斤拉力的短弓,露出一丝轻蔑。他大声对武生们说道:“你们听着!我大雍王朝重武轻文,伏波将军府更是如此,武修才是正道!只有那些不能修武的废物,才夹着尾巴,去选那读书识字的文道。都听好了!手无缚鸡之力的酸文人,永远都比不了我们武修者,哈哈,都听明白了么!?”
“明白了!”一些少年认识陈羿这个将军府里最没地位的少爷,知道武师在故意埋汰他,也纷纷起哄。
被人当面嘲讽,陈羿的脸不由得阴沉了下来。
随后武师迎上前来,皮笑肉不笑地随意行了个礼,说道:“羽生少爷早,又来练箭啊,你们文修的春闱快到了吧,准备的如何了?”
“孙教头早,训练辛苦。”陈羿记起了这个人,他打了个招呼便想走开,想寻个箭靶赶在陈布到来前练习练习,那孙教头却一拱手,拦住了他。
陈羿看着孙教头,这家伙身高八尺,肌肉饱满步履厚实,至少已练到七品境界,强肌,浑身的力量堪比蛮牛猛虎,能举起五百斤大鼎!此时他带着玩味的笑看着自己,说道:“对不住羽生少爷,这正场的箭靶,一个萝卜一个坑,可没多余的了,您只能去那边的角落里练去。”
这是把少爷和家兵同等对待么?好,真是好,陈羿感到了在这个世界处处有人找自己麻烦,不由得有些火大。但孙教头不是钱门房,引用几句大雍律法就能吓趴下,而且等会还要对付陈布,先不要树敌!
他指着在墙边罚站的几个倒霉蛋,说道:“我就借这几个兄弟的靶子一用,放心,我只练一会,耽误不了你们多久。”说罢他微微颔首,不待孙教头回应就向靶子走去。
眼看刁难不成,孙教头冷哼一声,唤过一名儿郎,低声嘱咐了几句,那少年便匆匆跑步去了。
孙教头望着陈羿的背影冷笑,心里说道:“你可别怪我,昨天小少爷已经放下话了,只要你一来练武场,就要你难堪,并且立刻通知他,嘿嘿,等一会看小少爷会过来怎样折辱你这野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