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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君子之射


“箭术的最高境界?”不止是陈布,其余的人也都面面相觑。

孙教头犹豫了一会,站出来说道:“羽生少爷的意思是,要挽五石大弓,在五百步外连续发射,并三箭贯靶而过么?”

陈布眼睛亮了起来,这种远程的大力劲射,正是他的强项。

但陈羿摇了摇头,说道:“非也非也,我说的最高境界,来自于两个典故,各位武修之人,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

看着眼前武夫们摸不着头脑的呆傻模样,陈羿的嘴角露出了一丝轻笑,他说出了答案:“一个是百步穿杨,另一个是一箭贯虱!既然你让我选,那我们就比这两个!”

穿杨?贯虱?

哗,武生们纷纷议论了起来,他们的确听说过这两个典故,一个是古代的楚南国射手养由基,在百步开外射穿了随风飘落的杨树叶。另一个是学神箭术的人,他将一只虱子挂在远处,每天都盯着它看,看了三年,眼中的虱子已经大如车轮,于是一箭穿透虱子而过,线却还未断。

要说射箭的最高水准,的确是这样,可在场的人,包括孙教头在内,却没人敢说自己能够做到,这个陈羿怎么会提这样的比试?其中肯定有猫腻!

陈羿很欣慰,九州的历史到了战国以后才和地球大不相同,所以这两个典故依然存在。他看着陈布犹豫的神情,故意学着他的语气问道:“怎么,小弟,怕了么?”

陈布哪能在陈羿面前服软,他立刻像被虫子蛰到一般跳起来:“放屁!小爷什么时候怕过,来就来!”

“好!我们弱冠之年,百步内穿杨贯虱要求太高,就把标准减一半,改成五十步,如何。”

五十步?陈布对自己百步外做到这两种没有信心,但五十步想来还是可以办到的,他自然不无应允。

于是,两枝新发芽的嫩杨枝被系在五十步外的两根木杆上,一左一右,以射中顶端那枚被漆涂成红色的细长杨叶为准。

陈布先来,他伸手从箭囊中摸出一根长箭,大喝一声,将长弓拉如满月,他目光炯炯,但瞄了好久都无法将杨叶看得“比车轮还大”,无奈,只能凭着感觉射了。“崩!”随着一声弓弦响,长箭如流星破空,锐啸着射向目标。

“哗啦!”这一箭正中木杆顶端,将那枚杨树叶连带着一小截树枝的尖端射飞。

“好!”围观的武生们纷纷叫好,在他们看来,这也算是射中了,小少爷不愧是擅射的能手!

“唉!”在场的武师们却在心里发出了遗憾的叹息,孙教头微微摇头,小少爷不善于调整用力的大小和时机,只是在使蛮力,不过虽然没有达到穿杨叶的地步,但也不错了。

接下来轮到了陈羿,他没有多说话,先是礼貌地朝陈布行了一个平礼,依然用三十斤的短弓,选的是箭头很薄的片箭,站到合适的位置后,只微微看了一眼目标,就抬起了弓。众人一阵疑惑,他真的那么有自信?还是知道必输无疑,随意射着玩的?

陈羿心里却自有打算:“嗯,虽然说‘挽弓当挽强’,但我要求比试的这一项,考验的却是精准和对力度的控制多一些。”

他暗自吸纳元气进入识海中,将精神贯注在双目之上,眼睛看着那片红色的杨叶,站在五十步外,在旁人眼里,它只是模模糊糊的一根细丝,可在陈羿眼中,树叶上的每一丝叶脉,每一点红漆都格外的清晰!

只见他一手持弓,一手变魔术般的捞住皮箭囊里的片箭,一推上弦,一拉满月,在场所有的人看着陈羿微微颤抖的箭尖,都在小声地议论着。

“他肯定不行的,故意挑了难度这么高的射法,也是为了自己输掉后不那么难堪。”

“以后在这个练武场就见不到他射箭的窝囊样了,嘿嘿。”

陈羿恍若未闻,识海中一片清明,《礼记。射礼》里说过,心正,则身正,箭正,每发必中!古人诚不欺我!

“嗖!”他松开了手指,有箭发于弦上,下一刻,就掠过了红色的杨树叶旁,准确地将它切离了枝干,钉到了远处的一棵树木上。

没有掌声,没有喝彩,而是全场的肃静。

众人瞪大了眼睛,拼命地揉着,仿佛刚才的那一箭是陈羿给他们施展的障眼法,他们不能相信这是事实!

孙教头也没法淡定了,他连忙跑到树旁一看,果然,那枚被标记了的杨叶已经被箭尖穿透,而木杆上的树枝,却还丝毫无损,和陈布那种直接毁木的射法相比,高下立判。

“果然,我早就听说羽人的弓箭手善射天下无敌,看陈羿百步射箭十射九空的准头,我还以为这是在说笑话,可如今看来,他却是精准有余,力道不足。要是力气上去了,放到军中也是百中无一的神射手!”孙教头自此再也不敢小觑陈羿。

“这一箭……穿杨而过……”众目睽睽,孙教头只得将事实宣布了出来。

哗!众人惊呼。“怎么可能,他平日里明明射得比我还差!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他们看陈羿的眼神,渐渐变了,在军中,在大雍王朝,实力,就是评判一切的标准,而想要证明自己的实力,那就是做到别人认为你做不到的事情!

孙教头尴尬地看了看从小到大没受过气的小少爷,只见他脸色逐渐变得铁青。

陈羿早已料想到这个结果,他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收起弓箭,又一丝不苟地朝陈布行了一个平礼,说道:“小弟,你太谦让了。”

陈布正窝着火,踏上一步就要和陈羿为难,陈羿却只是淡淡一笑,朗声诵读道:“夫子说过,射箭,是蕴含了大学问的事情。君子射箭,首先要心正,心正才能身直,身直才能每发而必中。射不中目标,也不能埋怨胜过了自己的人,只能自我反省。而君子与人无争,于事也无争,非得要争的时候,就在射箭进场退场时都必须有礼节,所以说,射箭,正是尽显君子立身处世的风范和气度的时候啊。”

练武场上的武师武生门面面相觑,虽然这段话听着很耳熟,但他们早就忘了这究竟是什么。

“小弟,这是父亲在我们小时候第一次教你,我,还有小妹射箭时,说过的话,摘自儒家孔圣人《礼记》里的《射礼》,正是关于射箭的学问,你全都忘了么?”陈羿梳理着记忆,他记得伏波将军在说这句话时极为认真,他虽然是王朝四大武修巅峰之一,但却也受了儒家不少熏陶嘛。

他继续说道:“愿赌服输,我知道你不想食言,你也不必给我磕头什么的,只要好好地给为兄行了一个弟弟的礼,喊声哥就行。”

陈布握紧了拳头,脸色由铁青变为鲜红,随后却笑了起来,他鼓起了掌,说道:“好,陈羿,你真是好一个满腹经纶的读书人,骂人都不吐脏话。可惜我陈布只是一个头脑简单的武夫,看谁不顺眼,大拳头砸过去就是,哪管什么君子不君子。来来,射箭比完了,你我该比比拳脚了,你别跑,谁跑谁就是小丫头!”

陈羿大呼不妙,他心里想道:“这陈布是至少七品的武修者,而我只是一个刚启蒙的九品文修者,比射箭我还能智取,可对打的话,他一拳就能把我打倒在地,肋骨断上三根,这下如何是好。”

这陈布翻脸比换衣服还快,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所以说,耍赖皮的没脸没皮的小孩子什么的最讨厌了。

“住手!”

正在陈羿被步步紧逼时,随着这一声女子的娇叱,陈布的拳头,硬生生地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