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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学会放手


这一次她没有回答,只是凝视他泛着血丝的眼睛,一动不动。

“我以为我逃了这么多年,该是逃掉了。可是还是逃不掉,还是要跟你结婚……这难道就是命中注定么?”他笑了起来,声音低沉,带着点苦涩,“如果注定要下地狱,那就一起下地狱吧。”他用几近幽怨的语气说完,便俯下脸,将唇重重地压向她的,然后开始用力地吮吸。

她错愕,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被动地迎接着他的啃噬,就算无法呼吸,也不敢叫唤一声。

终于,他的唇离开了她的,换成了双手。他的动作有些粗暴,手开始撕扯她的衣服,手覆在她的胸尖上,拼命地搓揉。衣服一件一件地被剥落,她的肌肤在他的触摸之下开始发烫,贴着他精瘦的胸膛,就像是燃着了火。

他再一次吮吸着她的嘴唇,顺着她的颈侧一路向下。她忍不住地轻轻呻吟出声,直到胸前吮吸的力量让她承受不住,她轻轻呼出声,“痛!”

也正是这一声低低的叫声让他惊醒,停止了动作。

“我这是在做什么?这是在做什么?做什么……对不起,对不起……”他愧疚地拉过被子,将她赤裸的身体盖上,双手捂住脸坐在床沿上,万分羞愧。

突然,他抬起手狠狠地给了自己一记耳光。

她惊慌地拉住他的手,说:“你干什么?我不在乎,无所谓的,只不过是假结婚……”

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他打断,“结婚也有假的么?”

她被问住了,结婚也有假的么?那本大红色的结婚证书可是货真价实地盖了民政局的红章的啊。她紧咬住嘴唇,暗暗吸了一口气,说:“不管真假,七七四十九天后,我们就去离婚。”

突然,他看着她的眼神带着一团怒火,一双手用力紧握住她的双肩,“婚姻是儿戏吗,说结就结,说离就离?你有没有想过你离了婚之后,别人怎么看你,你以后还怎么再结婚?”

他这是在为她着想吗?跟他结婚离婚是她心甘情愿的,别人怎么看她,她都不在乎,以后会不会再结婚也是难说的事。现在,她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以后的事,在这七七四十九天里做好一个妻子就是她该做的事。

她抬眸看他,说:“我为什么要在意别人的想法?你的意思是我们不离婚,就这样过一辈子吗?你终于不会在乎我是你妹妹,也不会在乎别人怎么想了吗?是这样么?”

他的表情有些痛苦,头脑里的各种想法仿佛在拼命地挣扎着,迷离的眼神不知落在何处。

得不到答案,内心甚是不甘,她终于问出一直困扰着她的问题,“如果爸妈没有收养我,我也不是你的妹妹,你会爱上我吗?”

他的表情一滞,望着她的神情十分复杂,叫她看不出那样纠结的神情究竟是何意思,他紧握着她双肩的手掌又微微使了力,她毫不在意,继续说:“如果不是因为妹妹这个身份,你会爱上我的,对不对?如果你真的对我什么感觉都没有,只是想让我断了念头,不会只是一味地逃避,是不是?其实你只是不敢承认事实,你认定的事无法坚持了,注定要与自己的观点背道而驰。你讨厌别人拿我来开玩笑,你讨厌他们说我要嫁给你。在你看来,妹妹就是妹妹,怎么可以成为妻子?你讨厌被人取笑,因为哥哥娶妹妹,不管到哪里,都要被人用奇怪的眼神指责为乱伦。可是我又不是你的亲妹妹,我们根本没有血缘关系。”

他的呼吸开始急促,身体也开始微微颤抖起来,“你能不能别说了……”

她丝毫没有打住的意思,“一直以来,只是你的心理在作祟,让你觉得痛苦。我一个女孩子都不在乎那些闲言碎语,你在乎什么?我们活在这个世上,为什么一定要在意别人怎么看呢?”

“你能不能别再说了……”他松开了握着她双肩的手,下意识地想要逃开。

“你不是对我没有感觉,你只是越不过自己心里头的那道坎。当年桔杆要追我,你打了他,并与他绝交,你敢说你一点私心没有吗?上大学的时候,我想过要放弃你,可是无论我走到哪里,你的影子都一直在缠着我。你为什么要陪我逛街买衣服?为什么要帮我买卫生棉?为什么要帮我庆祝生日?你为什么要记住我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你为什么要比我自己还要了解我?你是哥哥,不是我的男朋友,可是你做的事情都已经超越了一个哥哥的身份。你不是对我没感觉,只不过是因为从小到大的那种排斥,让你坚持着我是你妹妹,完全不可染指的这一信念。你对我有感觉的,对不对?”

“够了!”他低吼道。

她不顾一切地从身后抱住他的身体,眼泪顺着眼角慢慢流了下来,继续说:“我不是你妹妹,我不是你妹妹啊,你看着我,你看着我,我求你好好看着我,不要逃避,好吗?”

柔软的身体紧紧地贴着他,他突然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用力地推开她。也许是因为先前酒喝得太多,他手脚虚软,头一阵眩晕,身体支撑不住,便跌下了床,脑袋刚好磕在了一旁的柜子上,立时昏睡过去。

她惊呼着,这时才发现,他已经撞晕了过去。

她抱住他,眼泪不住地向外流淌。

为什么爱一人要这么难?

门外,是一位戴着眼镜的干练的中年男人。

“曾小姐,你好。我姓杨,是曾先生的代表律师。受曾先生的委托,我今天是来代他签署离婚协议的。”中年男人沉稳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波澜。

杨律师的话让她的脸色在瞬间变得惨白。她好不容易终于知道他真正的心思,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放弃?

“曾小姐,方便进去谈一谈吗?”那位自称是杨律师的男人道。

她表情僵凝,让开了一步,并为自己和杨先生各自倒了一杯茶。

“曾小姐,这是曾先生要我交给你的离婚协议书,根据离婚协议书上所列,你与曾先生结婚时所买的房子、车子、首饰等全部归曾小姐所有。嗯,曾先生还交代了,每个月他会按时付你一笔生活费,直到你去世为止。还有,这是他为你买的几份保险。请你仔细看一下,如果没有问题的话,请在这里签字。”杨律师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将拟好的离婚协议书往她面前推了推。

她一直垂着眼睑,死死地盯着手中握着的那份离婚协议书,沉默不语,不看也不打开。半晌,她终于有了动作,缓缓松开紧握着的杯子,木然地看着掌心一片烫红的痕迹,淡淡地说了一句:“我不会签字的。”

“曾小姐,曾先生说这是婚前与你协定好的。”

“我现在反悔了。”

“……”杨律师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曾小姐,你何苦这么执著呢?曾先生留给你的房产、保险、赡养费等,都是可观的,足够你下半生衣食无忧。况且俗话说得好,不要为了一棵树,而放弃整片森林。签了字,转身望望,也许有比曾先生条件好一千倍一万倍的优秀男士在等着你。”

杨律师的语调不急不缓,从他的神情中可以看出,他在为她感到悲哀,在他眼中她就是宁愿守着一份名存实亡的婚姻,也不愿拿一笔高额赡养费逍遥自在的笨女人。

她瞪着一双漂亮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杨律师,一字一句坚定地说道:“我说了,我、不、会、签、字。”

“曾小姐……”

杨律师的话尚未出口,只听见耳边有中刺耳的声音,那是厚重的实木椅划过地板发出的,她已经愤然起身。

她迅速抓起桌上的离婚协议书,搓揉成一团,用力地掷在地板上,然后指着杨律师的眼鼻,怒道:“我已经说了,我不会签字的。不管你是谁,你给我走!现在!立刻!马上!”

杨律师再度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一脸惊诧,他完全没有想到她的态度会这样坚决。

“还不走?!再不走,我就打电话报警了!”说着,她已经抓起了电话。

杨律师斯文的脸庞上呈现出前所未有的难堪,他忍不住胸中的怒气,拎起身旁的公文包起身离开了。

杨律师一走,积聚了良久的无奈与悲愤,终于借着眼泪再度爆发,她疯狂地将目所能及的东西全部挥落在地。

明明对她动了心,却为了那狗屁的人伦道德,将她推之千里之外。她真的就让他这么为难吗?难道看着她离开,他就真的好过吗?

她双拳紧握,口中不停地喃喃自语,“曾梓敖,我绝不会离婚的!”

曾梓敖喜欢品酒和收藏酒。

这个家中他留有的痕迹是少之又少,唯一留下的可能就是那占据了一整面墙的酒柜了。

也许凭借酒精的刺激,来麻痹早已不堪负荷的记忆,可以暂时让她不再去想她和曾梓敖的一切吧,也许醉了,没了知觉,心就不会揪在一起,她就不用不停地捂着胸口,不用大口大口地呼吸,以为自己快要窒息而亡了把。

她随手拿起两瓶酒,便出了门。

她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走着,直到看到护城河岸边的码头,她才停下脚步。

河边的灯光星星点点,码头的几位工作人员在高兴地对喊着,“再撑完最后一班船就可以下班了。”

有很多年,她没有乘过画舫了。最近的一次,是刚上大学的时候,一个夏天的夜晚,梓敖带着好几位同学,她带着之之,一起乘坐了一次画舫。

她告诉自己,她只是暂时的心情不好,等下了画舫,她的心情一定会好起来,一定可以对着别人微笑。去吧,去感受下夜游护城河的浪漫感觉吧。

她包下了整艘画舫,挑了最后的位置坐下。

随着画舫的移动,河面吹来丝丝的凉风,夹杂着草木的香气,让人倍感宁静、舒适,原本燥热的空气,也不再那样黏得人那么难受了。

也许是酒精的作用,她从船尾站了起来,冲着对岸大声叫了起来。

“曾梓敖,你这个浑蛋!王八蛋!乌龟蛋!要我签字,你做梦去吧!这辈子,我就是死了也要折磨你。你,越是想摆脱我,我就越要折磨你,就算是下地狱,我也一定拖着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她站着船头,拼劲所有的力气向着前方不停地咒骂,清晰而尖锐的咒骂声划破夜空,伴随着夜风渐隐渐消。

耳边是船桨拍打着河面的哗哗声,眼前那一团团微弱的光圈中浮现起的曾梓敖的影子渐渐变得模糊。

她举起手中的酒瓶,猛地向口中又灌了几口。

“那个,不好意思,打扰一下。鄙人姓穆,庄严肃穆的穆,你可以叫我阿穆。那个……你站那么高很危险,不知道你有没有空,可不可以下来和我聊聊?”

蓦地,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莫名其妙的男人,向她伸出了手。她努力使自己清醒,可是眼前这张英俊的脸庞,明明就与她日夜思念的男人一模一样,就连笑容都是那样的令人陶醉,可是他讨厌她。

她痴痴地笑了起来,脸上呈现出数不清的哀伤,对着他喃喃说道:“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我们未曾相识过……”

她的话音在水桨声中飘飘忽忽。

画舫到了河道转弯之处,一个摆尾让站在画舫尾部的她,身体不禁来回晃动。

她看他伸过来手来,想要夺走她的酒瓶。不,她要喝酒,她要麻痹自己,于是挥起抓住酒瓶的手……

当落下河的一瞬间,冰冷的河水从四面八方向涌来,吞噬了她。

“啊——”曾紫乔从躺椅上弹坐起,她张大着嘴,拼命地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她溺水了吗?她看了看自己所处的位置,身上的衣服并没有潮湿,但为什么会有那种溺水,被水呛得难受滋味呢?她摸了摸脸颊,满脸都是湿润的泪痕。

“怎么样?还好吗?”

熟悉的声音唤醒了她,她抬起双眼看着面色凝重的穆挞霖,不禁脱口而出,“我没有要自杀,从来都没有。”

阿穆的表情有些尴尬,说:“看来你都想起来了。对不起,我那晚是无心的。当时我真的以为你要自杀。对不起……”

曾紫乔摇了摇头,声音有些哽咽,说:“根本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心情不好,酒喝多了。你以为我要自杀,所以想拉我到安全的地方,而我以为你要夺我的酒瓶,所以拉扯之间,我就这么掉进了河里。其实我根本不是失忆。你把我救上岸后,你很紧张。我知道你是心理医生,我也曾听人说过,你们会催眠,能够唤醒人的记忆,高明的甚至可以封住人的记忆。我要你帮我把脑中所有的痛苦记忆都抹去,你不同意,因为你说这样违反你的职业操守,所以我就以你害我落水威胁你,要告你谋杀,然后你被逼无奈,帮我催眠,封住了我的记忆……”

曾紫乔低垂着头,眼泪水吧嗒吧嗒地开始往下掉。

阿穆说:“不,并不是因为你威胁,我才会这么做。而是我自己想试试这种方法究竟灵不灵,所以刚好拿你做了试验,没想到真的成功了。”

当一个美丽的女人拉着他哭喊着问他有没有什么药能让人忘了所有的事时,他别提有多头痛。他最怕见到美人落泪,那种梨花带雨他本来就招架不住,更何况他自己还弄出一件乌龙事件。

“你不用安慰我……”

“是真的。如果不是我误会你要自杀,去拦你,你也不会坠河,也不会破相。多少我是要负点责任的。如果暂时性失忆能够让你快乐地生活一段时间,我愿意帮助你。看到你这么久来,一直都是开心地生活着,我一点都不后悔帮过你。不过我要跟你说,这种通过催眠方式封住记忆,忘掉过去不愉快的事虽然是一种方法,但这种方法很容易失效,也不可以经常使用,被催眠者每次进入这种自我催眠的状态,其实都是种自损的行为,对大脑会有很大的伤害。作为一名专业的医生,其实我希望你能真正地从这份感情里走出来。”

曾紫乔点着头,说:“会的。但请你现在别劝我,也别拦着我,让我一次尽情地哭个够吧……”

当一颗心被锋利的刀切得支离破碎后,就算拼起来,也依然是一颗支离破碎的心。

这么长的失忆生活里,其实什么都没有改变。不论是失忆前的她,还是失忆后的她,依然会忍不住喜欢他,而他依然还是拒绝她,所有的一切仿佛又回到了起点。如今她再没有别的借口了,她终于明白,他为什么宁愿深埋也不愿碰触这段爱情,也许逃避,真的是最好的方法。

任凭眼泪尽情地流淌,她泣不成声,好像是在哀悼自己那永远无法开花结果的爱情。

阿穆坐在一旁,纠结着双眉,手中不停地递着面巾纸。女人哭起来可真是可怕,犹如滔滔江水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若是他的诊室每天都来一位这样的病人,他早晚有一天要被淹没在这泪海之中。

不知哭了多久,曾紫乔终于停下了。

她抬起红肿的双眼,对阿穆说:“阿穆,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谢谢你的催眠,让我找回真实的那个我,让我过了一段开心的日子。”

“你能想明白最好不过,不管怎样,只要不做傻事就好。”

“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自杀的,以前不会,以后也不会。”

“你这样我就放心了。”

“我知道该怎么做。”

“那就好,如果有什么需要,你尽管来找我,我可以为你开通一条全天二十四小时,全年三百六十五天无休的特别VIP通道。”

“谢谢。”曾紫乔扯了抹浅笑看着他。

曾乔紫离开医院后,不想回家,想了想,于是招了一辆出租车往K.O.去。

K.O.还没有开始营业,乐天不在,但酒吧里的人几乎都认识曾紫乔,也不问她,便调了一杯果汁给她。她一个人窝在其中一个沙发里,木木地发着呆。

陆陆续续地,客人开始多起来。

乐天端了一杯酒过来,递给她,说:“其实我并不太喜欢递酒给女人喝,不过我看你这副三魂丢了七魄的样子,来一点,应该会好一些。”

她看着他手中的酒,说:“今晚不管我喝多少,你都不要拦着我,可以吗?”

“好,喝醉了,我送你回去。”

“谢谢。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好,希望过了今晚,一切不开心的事,都将烟消云散。”乐天看出来她心情不好,也不多问,偷偷提醒酒保给她调酒的时候注意酒精浓度。

不知第几杯酒下肚,曾紫乔的头脑依旧很清醒,突然有人拍了她肩头一下,“小乔,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家,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喝酒?”

是卫秦。

她笑了笑,说:“来,陪我喝酒。”

她同时也看见了跟他一同来的两位朋友,那两位朋友暧昧地笑了笑,很自觉地找了个远远的地方坐下。

朋友一走开,卫秦指着她就开始数落,“别的女人都知道把自己收拾收拾妥当,你看看你这双死鱼眼,你是不是想顶着这双死鱼眼去珠宝发布会?我跟你说,你要是给我搞砸了发布会,我一定不会让你有好日子过。”

“放心好了,我保证下周一定美美的。”她不以为意。

“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你跟他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卫秦坐在她的对面。

她端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下一秒迅速恢复正常,道:“没有。就是想喝酒,你不知道女人每个月总是有那么几天吗?反复无常很正常。”

她将酒杯送入唇边,刚想喝,被卫秦一把夺了过去,“曾紫乔,你骗不了我。以前你受到他的刺激,也是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抽烟,喝酒,颓废得感觉整个世界都塌了似的。这世界上的男人都死光了吗?你非得像只苍蝇一样死叮着个烂腿?”

“卫秦,你知不知道,你嘴巴很毒。以前毒,现在更毒。你不挖我的疮疤,不看着我流血你不快活吗?我说了没有就是没有,就是想要喝酒。唉,算了。”今天这酒是没法喝了,只要有他在,她就别想一醉方休。还有,改天她要跟乐天投诉,K.O.酒保技术变差了,怎么喝都还不醉。

她站起身,决定回家。

“你要去哪?”

“当然是回家啦。”在家里喝到死,也不会有人打扰。

“走,我送你。”

“不用了,我自己很好。”

“你给我闭嘴。”

她耸了耸肩,不再反驳。

他不由分说,拉起她的手便往门外走。

“你这是去哪?我家在西边,干吗往东边走?”上了卫秦的车,卫秦一路直向东驶,曾紫乔特别疑惑他想干吗。

“带你去兜会儿风,你以前喝完酒不是喜欢到山顶上喊一喊吗?”卫秦说。

“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贴心?”这会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某人,“你也说了是以前,不一定以前喜欢做什么,现在就一定也喜欢做什么。”

卫秦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觉得她今晚又像是变了一个人,像是回到了从前,却又不完全是从前的那个她。他趁着红灯的时候,点了支烟。

不一会儿,卫秦又把车开回到了曾紫乔的住处,她说:“你回去小心点,晚安。”

“嗯。”卫秦深深吸了口烟。

曾紫乔下了车,快步走向单元门,然后输入门禁密码。随着咔嚓一声,玻璃门应声而开,她正要拉开玻璃门,只见卫秦突然下车,灭了烟,弹开烟蒂,赶在她进门前大步上前唤住她,“喂,曾紫乔,做我女朋友怎样?”

曾紫乔的身体猛然一怔,过了两秒,她缓缓转过身,一脸错愕地望着他,说:“不谈以前,我们应该是现在才正式建立朋友关系吧,才见过三次面而已。”自从失忆之后,除了前两次见面,这一次应该才是她和他的第三次见面。

卫秦烦躁地扒了扒头发,说:“三次已经很多了,那就当一见钟情好了。既然上天安排你忘掉那些不愉快的记忆,重新开始人生,那么可否试着换一个人来爱?我,卫秦,一个无业游民,怎么样?”

“……”曾紫乔看着他,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憋了很久才结结巴巴地说了一句,“这……这个……实在是太突然了……”她真的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今天白天,她才刚刚哀悼完纠缠了多年的一段感情,晚上就要发展另一段感情,她没有这强大的适应能力。

“也许对现在的你来说很突然,但是以后慢慢适应了,就不会觉得突然了。虽然我不是个好男人,也不是纯情的男人,但我可以保证,我是个绝对不会让你流泪的男人。要不要试试,换个人来爱?”卫秦十分正经地看着她。

绝对不会让你流泪的男人……多么深情动人的话啊。

她咬着下唇,犹豫了一会儿,道:“经历过那么多事,我……我暂时还不想恋爱,我我……喂,两个人交朋友不是挺好的吗?干吗一定要成为男女朋友,像以前一样不是很好吗?难道男人和女人之间就一定非得要是那种男女朋友关系吗?不可以是纯粹的朋友关系吗?”

“朋友?你见过哪个男人和女人建立纯洁的友谊关系?男人和女人之间,不会有纯真的友谊的。”卫秦有些气急败坏。

曾紫乔瞪大着双眼凝视着他,死命地咬着嘴唇。

卫秦看着她自虐式地咬着嘴唇,突然上前一步,拉过她,将她拉进自己的怀中。

曾紫乔一惊,尚未反应过来,突然眼前一黑,他的唇就这么毫无预示地压了下来。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松开了她,道:“你不需要现在回答我,随便你什么时候想通了,决定换个男人试试后回答我都行。我,卫秦,永远等着你,随时欢迎。我先走了,晚安。”

卫秦甚至都不给她拒绝的机会,转身离开。

曾紫乔望着他逐渐消失的背影,怔了半晌还回不过神来。

她迟疑地摸了摸嘴唇,刚才,她被强吻了……

这个男人……就不能别这么直接吗?爱情这种东西是随便能够乱试的吗?

第一次的爱情给了相处二十年的哥哥,到头来,换来的却是满身伤痕,甚至让她失去了很多回忆,现在就算是已经全部找回来了,但也已经是满目疮痍。她真的还没有做好接受第二段恋情的准备。

最让她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她居然面对他这样突兀的表白反应迟钝,并没有太生气,也没有赏他一巴掌,如果换做是曾梓敖,她一定会一掌劈过去了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有些苦恼地叹了口气,转身去拉玻璃门,却发现门早已锁上,纤纤手指正要重新输入门禁密码时,玻璃门内的一道黑影让她下意识地抬眸,幽黑的瞳人也这在一瞬间扩张和缩放。

隔着一道玻璃门,她与曾梓敖就这样四目相对,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结住。

等人,曾梓敖并不是第一次,但像今夜这样守门的滋味,却是第一次尝到。

从下班进入家门到烧好晚饭,他的双眼一直在墙角的座钟指针和门之间,反复不停地移动。当当当……沉重而沉闷的金属敲打声,提示着他时间是午夜十二点整。而他守在客厅内,一直等着小乔,那个该死的丫头,居然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从下班到现在,他已经守在客厅里等她,快要整整四个小时了。

中午的时候,她那副宁可没工作也誓死都要请假的模样,让他意识到今天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现在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这么晚还没有回来,打她的手机又不接,最后索性关机,问了之之也说没和她在一起,不知道上哪去了。

这个臭丫头,都不知道他会担心吗?

前阵子,他故意把人事部的工作让她来做,拖延她的下班时间,为的就是不想让她去跟某些人约会。包括上次硬拉着她一起去鑫瑞服饰也是出于同样的目的,虽然其间有些失误,但是他依旧还是觉得让她一同参与签约是对的。

女孩子很容易上当受骗,更何况小乔长得楚楚动人,比较容易引人犯罪,若是他不能将她保护得很好,将愧对于酒泉之下的父母。

唉,他发觉自己越来越像个老妈子,此时的他就像是一位母亲担忧着自家刚入青春期的小孩一样担忧着曾紫乔,虽然她已经二十六七岁了,他却还是十分怕她出什么乱子。可这样一直看着她并不是长久之事,她总有一天会恋爱会嫁人,会离开自己,但一想到她会嫁给别的男人,不知为何,他心底莫名地一阵抽搐。

其他人是否会像他这个哥哥一样担忧她,关心她,爱护她,很难说。通常只要是男人,第一眼看到紫乔,惊叹的都是她的容貌与身材,他不喜欢这种感觉,不喜欢别的男人用色迷迷的眼光去打量紫乔。

男人?

他的脑中立即浮现出卫秦的脸。

他挑了挑眉,想到这个可能性相当大,于是他决定下楼去等她。

正是这个决定,让他亲眼验证了之前的猜想。刚出电梯,他便远远地看见小乔在跟卫秦说话,隔着玻璃门,他听不清两人在说什么。只是眨眼的瞬间,他看着卫秦将小乔拉入怀中,并吻了她。

下意识地,他要冲出去教训那个该死的家伙,但是就在走到门禁的地方,他顿住了脚步,因为他发现了一个让他难过的事实,小乔并没有拒绝那个吻,她没有推开卫秦。

不知过了有多久,他从裤子口袋里抽出手,按开了嵌在墙壁上的门禁开关。伴随着咔嚓的解锁声音,他转身走向电梯,按了电梯按钮。

曾紫乔咬着下唇,推开玻璃门,缓缓走向等待着她的电梯。

她低垂着头,走进电梯,缩在电梯的角落。狭窄的空间里,无论目光落在哪里,视线里都曾梓敖的身影,她只好低垂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子看。

曾梓敖一直都是沉默着的,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进了家门,换了鞋子,她越过他的身体,默默地走上楼梯。她以为他不会开口说话,但身后那冷冰冰的声音却是真真实实地响起,“跟一个男人喝酒喝到这么晚回来,你不打算和我说些什么吗?”

她顿住脚步,在楼梯上僵了两秒,然后缓缓转过身,凝视着隔了几米远半倚在沙发上的他。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停止了流动,房间里变得异常的安静,仿佛此时一根针掉落在地,也可以听得清楚分明。

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后,淡淡地回应,“就像你看到的那样。”其实她可以解释的,只是他这样一副像要审问犯人的姿态,让她一点想解释的欲望都没有。她也知道他的外表虽然看上去是那样的平静,平静得让人不禁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但她还是这么回答了他。

一团心火自下而上蹿出来,曾梓敖强抑着,深深吸了一口气,以极其平淡的口吻问:“你是不是打算跟他在一起?”

曾紫乔咬着嘴唇,想了好一会儿,才道:“其实本来这个问题,直到刚才,我根本就没有考虑过。但是现在仔细想想,也许跟他谈场恋爱并不是坏事。我总有一天要过自己的生活,找个人来恋爱,也未尝不可。说不定哪天可以谈婚论嫁,这样对你对我都很好啊。我们也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兄妹不是兄妹,夫妻不是夫妻。你自由了,我也自由了,皆大欢喜。”

“就算要恋爱,你难道不能换个人么?非得是卫秦?你有没有想过他身边有多少个女人?”虽然对卫秦了解不多,但是以前因为小乔做平面模特工作的缘故,对他也多多少少了解了一些,加上偶尔工作上的接触,他每次见到卫秦时他身边相好的女人都不同。他也是男人,单凭这一点,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小乔跟这样的男人在一起。

“我说我亲爱的哥哥,你也是男人,从你上中学时到现在,你有算过你身边的女人有多少吗?你风流快活的时候,可曾有想过我的感受?难道人与人之间的道德评判标准不一样么?你可以,他就不可以?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曾紫乔不禁嗤笑,这是什么道德标准。

“我跟他不一样,很多时候是必要的逢场作戏,我懂得拿捏分寸。至少我对爱情和婚姻是绝对忠诚的,就算是跟你假结婚,我也必须做到,婚姻期间内不跟任何一个女人有牵扯。”他顿了顿,继续又道,“如果非要说到道德标准,那你就当不一样,因为你是我妹妹,换作别的女孩子,她就算是要跟一个卖白粉的,我也管不着。”

曾紫乔微怔,她倒是没有想到他突然会提及这个,原来跟她的这段婚姻里,他倒是很忠诚。就算是这样,又能怎样?这跟她决定要跟谁恋爱,有必要关系吗?也许这件事对没有失忆的“她”很重要,但对现在的她来说,是废话。

“拿捏分寸?拿捏到我去跳河自杀?你说你对婚姻忠诚,难道对婚姻忠诚的男人全世界就只有你一个吗?凭什么你就认定你能做到的,卫秦做不到?”她说话的声音音调一声比一声高,她现在完全不能理解他以“哥哥”的身份这样干涉她这个“妹妹”私生活的行为。

“小乔,为什么我们每次谈话,都要拼命地去扯以前的伤疤呢?”他感觉无力,只要提到她坠河的事,他的心就仿佛像在被炼狱中的恶鬼拿着大铁锤狠狠地锤打。

“不是我要扯伤疤,是你总是逼着我去扯。”她走下楼梯,一步一步逼近他,“工资考核表的事明明是人事部的事,你却非要让我做,让我加班,目的无非是不想让我跟卫秦约会。前些日子,卫秦约了我中午见面,而你却突然让我陪你去签合约。我亲爱的哥哥,如果不是你口口声声对我说,我是你妹妹,我们是兄妹,我会以为其实你一直暗恋我。可是碍于兄妹的身份,你又不能把我据为己有,所以逼得‘我’要死要活。现在看见我终于重生了,打算找个男人恋爱时,你又不愿眼睁睁地看着我被别的男人抢走,所以只好不择手段。如果是这样,你直接说明好了,我一定会很配合你,就算是下地狱,也在所不惜。”她的双臂攀上他的脖子,她的脸与他相对,约莫只有几厘米的距离,甚至彼此都能感觉到对方暖暖的呼吸。

他的脸微微泛着红,不知是因为恼怒,还是因为真的被说中心事。

“你狗血言情剧看太多了。”他毫不犹豫地将她那双软若无骨的蛇臂拉扯下来,“既然你知道我故意让你加班,你应该很明白我的意思。如果你真的想好好恋爱,然后结婚,那就该找一个本本分分,有上进心的男孩子,而不是身边有很多女人缠绕的男人。卫秦他不适合你。”

“你是在说你自己吗?以前家中有个我,公司有个常恩纯,外面也许还有一堆呢。”她的口气越来越酸,只要想到以前他为了避开她,总是不停地换女朋友,她就很难受。

他咬着牙,“小乔,其实我没有你说的那么不堪。”

“你现在跟多少个女人纠缠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卫秦究竟适不适合我,是我说了算。要恋爱,要结婚的人是我,不是你。你如果坚持是我的哥哥,可以,但有些事情也是哥哥管不着的。婚姻恋爱,都讲究自由,你就是一味地干涉,也有力不从心的时候。你对你自己很宽容,对别人应该更宽容。”她毫不留情地说。

是该彻底死心的时候了,她决定放手。

他听了,咬着牙低吼一声,“曾紫乔,我没有你说的那么不近人情,我是真的为你好。”

“为我好,就不应该插手我的私事。”

“你……你说你到底要怎么样,才不跟卫秦在一起?”

她看着他含怒的双眸,决定破罐子破摔了,“你想知道?好,我告诉你!”

她踮起脚尖,双手捧住他的脸,准确地将自己的嘴唇覆上他的。

他的身体猛然一僵,脑中一片空白,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会这样做。他想推开她的身体,她却将手臂更紧地缠住他的脖子,不让他退开,然后用牙齿在他的嘴唇上重重地咬了一记,这才松开手,推开他,露着目的达到的胜利微笑,斜眼看着他。

他抚摸着被咬得很痛的嘴唇,英俊的脸庞上满是通红,就像是喝醉了酒一般。想要发火,但却不知为何反而不能像刚才一样义正辞严。

她嗤笑一声,道:“你要想管着我,就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用婚姻约束我,这也是你在‘十二夜’门口对我说的。我可以保证,我也会对婚姻绝对的忠诚,绝对不会跟其他任何男人有瓜葛。这里,也只有你可以吻哦。”她将食指轻轻压在自己的嘴唇上,对他绽放着妩媚诱人的笑容。

他别开脸,强抑着心中想要将她绑起来狠狠揍一顿的冲动,可是不过几秒,他凝眸望着她,怒声吼道:“你这个丫头是不是疯了?是不是疯了?!非得要这样让彼此很难堪是么?你到底想怎么样?你告诉我你到底想怎么样?”

微笑在瞬间僵凝在了她的脸上,她暗咬着牙,凝视着他,突然尖锐着声音冲他吼道:“不是我想怎么样,是你怎么样才能放过我。你以为我喜欢自己一看见你就像只刺猬一样竖起浑身的刺的样子吗?每天上班下班,除了睡觉上厕所,有多少时间不是在你的监控下?我们这样生活,到底是夫妻还是兄妹,你有没有想过?我不想再这样下去,现在我既不想跟你做夫妻,也不想跟你做兄妹,我只想一个人平平静静的,过我自己想要的生活,而不是在你的强权控制下,做你的妹妹,过你要我过的生活!你懂不懂你这样做是在侵犯我的人身自由?!你懂不懂?!懂不懂?!”说到最后,她几近歇斯底里地吼了起来。

“强权控制?!侵犯自由?!”他重复着这八个字。原来相处这么久的时间,每天和睦相处其实不过是种假象,她给他的评价是强权控制与侵犯自由。他原来一直都不知道,自己在她的心目中竟是一个暴君一样的形象。

“难道不是吗?你难道不觉得你很过分吗?非得要求一个曾经那样爱你的人做你的妹妹,这不是霸道,不是强权控制是什么?你究竟有没有想过,以前,现在,未来,我究竟要什么?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自私?”她已经恢复记忆了,但她不想他知道。也许他不知道,才能更放心地随她而去吧。

他彻底沉默了,胸口之处仿佛被压着一块巨石,随时都要将他压扁压碎。

他抬眸凝视她,她秀气的脸上嵌着犹如黑宝石般的双眸,此时此刻,那里面透着一股浓浓的怨气,在控诉着他所犯的错误。

她说的没错,是他一相情愿,他是自私的。

他握紧了拳头,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好,你想要的生活,我会给你。以后你想做什么,我也绝不会干涉你,还你要的自由。”说完,他低垂着头,走进客房。

不一会儿,他又走了出来,手中拿着几张纸,是他一直压着没有签字的离婚协议书。

他拿起笔,翻开最后一页的署名页,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将离婚协议书放在茶几上,淡淡地说:“明天杨律师会处理剩下的事情。MK那里,你要是想去就去,不想去的话就算了。客房里我的东西,你要是想扔的话,就全部扔了,以后这里是你的,是你一个人的。”

他将一串钥匙压在离婚协议书上,停顿了片刻,头也不回,便离开了这个本应称作是家,实际上只是短暂居住的地方。

随着门砰的一声合上,曾紫乔浑身像是失去了力量,缩着身体蹲了下来。

这里又恢复了久违的平静,没有争吵,没有嬉笑。

她赢了。

从此以后这里是她一个人的了,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什么人能约束她了。她累了,她放弃了,终于将他逼走了。以后,再也不要跟他有任何关系了。

没有他,就不会再有痛苦了……

其实她在酒吧的时候,已经想得很清楚了,与其让两个人都无限痛苦下去,不如她一个人痛苦,长痛不如短痛,她决定放弃了,不再勉强,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

这段时日,没有以前的记忆得她生活地很快乐。她相信自己应该可以做到,真正地获得新生。

滚热的眼泪顺着眼角汹涌而出,渗进她的嘴角,直到咸涩的味道侵占了她的味蕾,她就像是突然被针刺了一下,回过神后,她伸手将脸上的眼泪拼命地抹干净。

她拿起茶几上的钥匙,紧紧地握在手心里,恨不能将它们全部嵌进肉里。

解脱了,终于解脱了。

可是为什么她会觉得心好痛,好痛……

走出单元门,夜风吹来,曾梓敖整个人一下子清醒过来。他抬头望着满天繁星,突然感到一阵迷茫,竟发现不知该去哪里。不是无处可去,而是对这里有种不舍的心情。

他回首望向身后住宅楼中那层亮着微弱灯光的位置,心底一阵失落。虽然在这幢房子里,与她共同生活的时间并不长,但是这却是自从他逃避她这么多年来,他与她过得最快乐的日子。

他走向车子,开了车门,坐进去,却并不急于发动车子,而是从烟盒里摸出一支烟点燃。他的脑子里乱乱的,从来没有这么混沌过。他们纠缠了这么多年,终于还是分开了,这一次是彻底地分开了,他该是高兴的,可是他发觉他并不开心,胸口之处像是被一块巨石压住一样,透不过气来,

这也许是最后一次机会,他还能像这样守在这里。

一根烟完,他又抽出一根点燃,一根接一根,直到漆黑的夜空慢慢变得微亮起来。树梢上的鸟儿开始鸣叫,送奶送报人已经开始工作,他才发觉自己竟然在楼下车内待了整整一夜。

车内的烟缸里,插满了烟头,像是一只受伤的蜷缩起的刺猬。

他再一次抬头望向楼上,片刻之后,他抿着嘴唇,发动了车子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