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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新来的总监(1)


  秦家的别墅坐落在北常山的半山腰,三面环山,树木繁茂,四处可见满眼葱绿。

  宴会场地设在别墅的游泳池旁,波光粼粼的水面倒映着辉煌华丽的灯光。铺着金黄色锦缎的长桌上放满各式各样的精致菜肴,香槟酒在水晶杯里闪着奢侈的冷艳光泽。衣着华贵的男女动作优雅地端着酒杯,和认识或不认识的同行聊着圈内的近况,唇畔无一例外地挂着微笑。至于这笑容里头有多少真心,又隐藏着什么含义,就只有当事人才知道了。

  因为车子在路上出了点状况,严末微挽着叶东城的手臂出现在秦家时,派对已经开始了。

  叶东城环顾四周,看见正在不远处和几位高层闲聊的男人,他低头询问严末微的意见:“严副经理,董事长就在那边,我们一起过去和他打声招呼?”

  严末微循着叶东城所指的方向看去,那个男人就站在离他们不到十米的地方。他看起来还是和以前一样英朗威严,身体硬朗,头上没有一根白发,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一个年过五旬的老人。

  想必,他一定过得很好。

  严末微紧咬着唇,十指紧握成拳,尖锐的指甲深深地掐进柔嫩的掌心。

  这个男人,他曾答应过妈妈,要许她一辈子幸福无忧。现在他春风得意地活着,而妈妈,已经永远地离开了她和熠祺。如果可以,她真想冲上去,一刀把这个失信的男人捅死!

  深吸一口气,她压下满心的愤恨,勉强用平静的语气对叶东城说:“叶经理,我想去一下洗手间,要不您先去?”她还没做好和秦明宗正面交锋的准备,她怕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当众扑过去掐住他的脖子。

  叶东城点点头,转身朝秦明宗走去。

  严末微没有忘记此行的任务,调整了一下情绪后,她开始四下寻找颜晓艺的身影。确定目标不在宴会上,她开始把目光移到秦宅的别处。

  别墅很大,严末微迷路了。她倒也不急,反正人在别墅里,绕着绕着总能绕出去的。沿着铺满鹅卵石的小径慢慢地走,经过一处庭院时,她的注意力被一阵隐约传来的争吵声吸引了。

  她似乎是在花园里,借着银白色的月光和路灯,她能清楚地看见四周种满了各种奇花异草,争吵声便是从左前方的那排银杏树后传来的。

  放轻脚步,她悄悄地走过去躲在树干后,只露出半个脑袋朝外看。

  离她不到两米的地方站着一对年轻男女,光线很暗,她看不清两人的长相。男子似乎正处于盛怒的状态中,低头俯视着比自己矮了一头的女子,刻意压低的声音里充满愤恨和怨责——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小瑶在世的时候,你已经对我心怀不轨。小瑶离开后,你连掩饰也懒得掩饰了,直接趁我醉得不省人事,爬上我的床!亏小瑶生前还把你当作她最好的姐妹,你居然连姐妹的男人都想抢,你真是我见过最下贱最不要脸的女人!”

  女子低着头,不说话也不辩解,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清冷的夜色中,她的身子单薄无依,安静得就像是一尊没有生气的雕像。

  她的态度显然惹恼了男子,他用手粗暴地捏起她的下巴,强逼她的眼睛与自己对视,怒声低吼:“说话呀!你这样低着头扮可怜给谁看呢?当初有胆子做,现在就没胆子承认了?”

  看着怒气冲天的男子,女子的态度却出乎意料的平静:“你想听什么?孟天瑶是天底下最善良的圣母,还是安若然是天底下最狠毒的贱女人?”

  原来是一出现实版的狗血肥皂剧。

  严末微摇了摇头,正准备转身离开,男子高举的手却拉住她将要离开的脚步……

  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一般,宽厚的手掌落下,幽静的夜色中随即响起一声尖锐清脆的掌掴声!

  四周一下子变得寂静无声。

  良久,男子慢慢地伸手捂着红肿的传来阵阵火烧般滚烫感的左颊,不敢置信地瞪着眼前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冷漠女子,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里写满了震惊。

  面对这样的逆转,站在男子对面的温顺女子也愣住了。她不敢相信,像秦翊唯这样的天之骄子也有被掌掴的一天!

  严末微显然不认为自己刚才的举动有什么不当,她毫无畏惧地直视着男人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有实力的男人是不会打女人的。”

  说罢,她不再理他。拉起还没反应过来的女子,在男人怒不可遏的目光下,傲然地挺直背脊走出花园。

  走出数十米后,严末微放开女子的手,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确定她没有大碍后,转身就走。

  女子愣了愣,连忙唤住她:“小姐,请等一等。”

  严末微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数米之外的女子,没有走过去的意思。

  女子迟疑了半秒,站在原地,柔柔地说:“刚才的事,谢谢你。”

  严末微摇了摇头,表情淡然:“你不用谢我,我没有你想象的善良。刚才帮你不过是看不惯一个大男人居然用暴力对付一个柔弱女子,我相信任何女人看到刚才那一幕,都会出手相助的。我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必要的时候要反抗,这个社会容不下过于温顺的人。”

  话落,她不再多言,转身朝小径的尽头走去。橘黄色的灯光拉长了她的背影,在夜色的衬托下,她的身影看起来冷漠,却又带着几分洒脱。

  看着渐渐走远的淡漠女子,安若然不禁有些失神,那双美丽的水眸中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羡慕的神色。

  和安若然分别后,严末微瞎转了十多分钟,误打误撞地走到与游泳池相隔不远的主屋。

  秦家别墅的建筑风格偏欧式,大厅装潢得华贵典雅。里头的人很多,或站或坐,衣着讲究,举手投足间皆透着优雅,一看就知道身份尊贵,应该是秦明宗特别请来的贵客。

  环顾了一遍四周,都是不认识的人,严末微正想退出去,雕着华丽花纹的欧式楼道上却出现了三个看起来大概十八九岁的少女。

  三人有说有笑,不紧不慢地从二楼走下来。

  其中,那个走在中间穿着粉蓝色洋装的女孩长得最为美丽。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的,神态飞扬,像极了初升的太阳,美得明媚耀眼却不嚣张。和照片里一样。

  是颜晓艺!

  严末微心里一喜,正想走上去,却被一堵突然出现的人墙挡住了去路。

  来者显然有意找她的麻烦,开口就阴阳怪气地说:“哟,这不是腾升集团最美的集团之花严副经理吗?”

  抬头看着眼前那张胖乎乎的泛着油光的大饼脸,严末微心里一阵恶心,脸上却不得不挂上一抹礼貌的微笑:“邓总,真巧。”

  “不巧不巧,我早就料到你会在派对里出现。今天是秦总的生日,你既然有心想要蓝岸网络科技公司的那个研发项目,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接近秦总的大好机会。”说到这,邓海富挨近她的耳畔,刻意暧昧地朝她的耳垂吹风,“怎么样,得手了没有?如果秦总不领你的情,你随时可以回来找我哦!”

  严末微不着痕迹地后退了一步,拉开了和邓海富的距离,客套地说:“谢谢邓总的垂爱,有需要的时候,末微不会忘记您的。”

  “好!好!”仿佛没有注意到她的小动作,邓海富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到不远处的侍者前,要了两杯鸡尾酒,然后返回严末微面前,把其中一杯递给她,“来,陪我喝一杯,就当是庆祝我们以后合作愉快。”

  “这……”盯着邓海富递过来的鸡尾酒,严末微却迟迟没有接。她刚才注意到他拿完酒后,从口袋里掏出什么东西。端酒过来的一路上,他也故意走得极慢,其中一只端着酒的手还有意无意地微晃着,似乎在等着什么东西溶化。她是绝对不能喝这杯酒的,天知道邓海富在里头加了什么东西!

  瞧出她的迟疑,邓海富的眉头一挑,斜睨着她问:“怎么了,严副经理,你该不会是连陪我喝一杯酒也不愿意吧?”

  沉默了半秒,严末微换上一副愁苦的表情,为难地说:“邓总,不是我不想陪您喝,我实在是没有办法。我的胃病最近老是犯,医生再三叮嘱我不要喝酒。邓总,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以茶代酒,敬您一杯?”说着,她伸手欲要唤来侍者。

  邓海富握住她的手,顺势拦下她的动作,诱惑道:“如果你喝了这杯酒,说不定我会帮你在秦总面前说几句好话,到时蓝岸科技那个新项目,自然就逃不出你的手掌心了。”

  他这么一说,严末微就更肯定了心中的想法。她没有犹豫,果断地拒绝:“邓总,我今天真的不能喝酒,要不我下次再陪您喝?”

  闻言,邓海富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说话的语气也多了一抹狠辣:“严副经理,看来今晚你是打定主意不给我面子,那你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心里滑过一丝不祥的预感,严末微正愁着怎么脱身,身后却传来叶东城的声音。

  “严副经理,原来你在这里!林总在找你,你赶紧过去一趟。”

  严末微根本不认识什么林总,明白叶东城是在帮她,连忙转头朝他应道:“好的,我立刻来。”说罢,她回头满脸抱歉地看着邓海富:“邓总,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失陪了。”

  邓海富铁青着脸,心里虽有不甘,然而除了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却也别无他法。

  甩开邓海富,严末微想要再找颜晓艺,楼梯上却已没有她的身影。

  看来今晚是不可能完成熠祺交给她的任务了。

  严末微无奈地叹了口气,沮丧地走回游泳池畔,随便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

  叶东城一直跟在她的身旁,看见她的表情,他关心地问:“你还好吧?”

  “嗯,谢谢你帮我。”

  “只是举手之劳罢了。”

  沉默了两秒,严末微问:“我和邓海富的对话,你都听到了?”

  叶东城的双颊微微泛红,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我不是故意的,我见你这么久也不回来,很担心,就去找你,没想到……”

  严末微摇了摇头,语气多了几分忧虑:“邓海富不是善类,你今天坏了他的好事,他日后必定会报复你的。”

  “我会小心的。”

  严末微点点头,不再说话,默默地盯着不远处波光粼粼的游泳池出神。

  四周一下子安静下来,叶东城有些不习惯,转头看着旁边的女子,却被映入眼帘的绝美画面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庭院深深,月色如水。

  严末微安静地坐在雕花长木椅上,线条柔美的侧脸在月光的笼罩下,圣洁清灵得宛如出水的白莲。她的睫毛很长,眼睛很大,肌肤胜雪,涂着淡粉色唇蜜的樱唇闪着果冻般水润的光泽。

  清凉的晚风带着淡雅的花香卷起她颊边的一缕秀发,长长的羽睫宛如受惊的蝴蝶上下扑闪了两下,妩媚魅惑,却又带着孩童般的纯真。

  静静地凝望着她,良久,他忍不住说:“你和我想象中有些不一样。”

  转头看了他一眼,严末微淡淡地笑,语气不无讽刺:“你想象中的我是怎么样的?贪慕虚荣、狐媚惑众,还是靠潜规则上位?”

  俊脸浮起了一抹愧疚的神色,叶东城诚恳地说:“对不起,我不该听信谣言的。我知道你不是贪慕虚荣的人,否则你刚才就不会拒绝邓海富的要求。”

  “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我只是不想碰触自己的底线罢了。”为了帮妈妈复仇,她牺牲了很多东西,这具清白的躯体,是她仅剩的骄傲了。

  叶东城自然不知道她的心事,心底的愧疚使他对她的洁身自好更加欣赏了。沉默了片刻,他试探地问:“你为什么这么想要蓝岸科技那个研发项目呢?”

  严末微的心一紧,下意识地竖起满身的戒备,警惕地看着叶东城。确定他只是纯属好奇,她才谨慎地回答:“你知道‘逆天·战神’吗?这是蓝岸科技六年前开发的一款网络游戏。我读大学的时候没有朋友,是这款网游陪我走过了大学的四年时光。毕业后,我一直想进蓝岸科技工作,可惜递了好几次简历也没有回音。现在我们公司要和蓝岸科技开发新网游,你觉得我会错过这次一偿多年心愿的机会吗?”

  “真的?”

  当然是假的。

  她确实玩过这款游戏,不过不是读大学的时候,而是在实行报复计划的前夕。那段时间,为了能顺利进入腾升集团,她几乎把国内外的优秀网游都玩了一遍。她之所以想要得到蓝岸科技这个项目,也不是为了一偿什么心愿,而是想要得到这个项目的机密资料,然后交给腾升集团的敌对公司。这是报复秦明宗的第一步。当然,她是不会让叶东城知道这些的。

  没有多言,严末微只是简单地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叶东城没有怀疑,他温和地看着她微笑,鼓励道:“我以前也玩过‘逆天·战神’,确实是一款不错的网游。你要加油,我相信只要努力,必定会有成功的一天。”

  他的笑容温暖,目光清澈。墨黑的眼睛在夜色中闪着温润的光泽,宛如倒映在池水里的星光,里头是满满的信任。

  而她,却骗了他。

  一股愧疚在严末微的心底涌起,却又立刻被她压下。

  从她决定帮妈妈报仇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这一路上会遇到很多她不愿意做却又不得不做的事情。其中,欺骗,更是在所难免。

  垂下脑袋避开他的眼睛,她低低地应了声:“嗯,我知道了,谢谢叶经理。”

  派对结束后,叶东城要送严末微回家,却被她拒绝了。

  “叶经理,你不用送我了。我去吃点东西再回家,你先回去吧!”

  叶东城看着她,诧异地问:“刚才的宴会,你没吃饱吗?”

  “这种商业性质的宴会,这样的氛围下,怎么可能有胃口吃东西呢?”再说,在秦家别墅的大部分时间她都花在找颜晓艺上,根本就没机会吃东西。

  想了想,叶东城觉得她说的也不无道理,于是说:“你想吃什么?我送你去。”

  严末微本想拒绝,但想到这个地段打车不容易,便温顺地点了点头:“叶经理,那就麻烦你了。”

  按严末微所给的地址,叶东城把车停在一间小小的烧烤店前。

  看着那破旧的招牌、小小的店面,叶东城有些意外。他以为像她这样的白领丽人,都喜欢去装潢典雅的高级餐厅吃饭。

  这间叫“赵记”的烧烤店面积不大,顾客却很多,店里仅有的八张小桌都坐满了人。两人等了好一会儿,直到其中一桌的客人吃完离开,才找到坐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