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盏交错之间，微有薰意。文廷式乜斜着谭嗣同，又瞅着刘光第道：“有些人整天说仁孝有廉，洁身自好，轮到自己，嘿——”
“没有错，”谭嗣同直截了当道，“当然要讲孝廉，有洁好。可是被这个拘泥，大可不必。所谓食色性也，男人看见女人心动，女人看见男人神摇，都很正常，要不，这世上哪还有活物。性事又大有讲究。古来以性为“淫”，老百姓随风倒，也认为淫为恶耳。可想想看，历朝历代的国君大臣，要那么多女人干什么？淫不是恶么，要女人不是为了淫？反过来说，如果当初便把性事当作朝聘宴飨之巨典，行之于朝庙，行之于都市，行之于稠人广众，也不加那些恶名，大家都会觉得很正常。小小孩童精气少，到年老了精房闭锁，鸟兽在春天****，轮轴缘气而动。平淡无奇，发于自然，无所谓不乐，自无所谓乐也。所以，有什么避讳的？男女之事，既不臭，也不恶。今天严厉禁止，还上了国令法条，我倒以为，人们更要去试一试了！”
文廷式听得扫兴，瞅瞅其他人却是茅塞顿开的模样，没好气地道：“小谭，你不是说好么？怎么刚才又不干了？”
“干不干是我的事。”谭嗣同语气锋利得很，“怎么想是你的事。”
陈三立毫不客气地鼓了下掌。刘光第惊讶地瞅着。
“男女因性而爱，因爱而合，自然而然，毫无羞耻可言。文兄，此事，还有什么疑问么？凡人皆不可不知之！”谭嗣同顿了顿，眼望窗外，仿佛浸入历史的长河之中。“我倒欣赏西学的学者，详考****时男女筋络肌肉如何动作，涎液质点如何情状，并绘成图说，毕尽无余，而且还有蜡体模特。要有一天，我一定开一个淫学考察馆，专门研究淫畅之学，让那些假惺惺的家伙指着我的鼻子骂。哼哼，人皆悉其所以然，便无所谓淫也。”
此语一结，古筝、琴、箫都停下了。
文廷式怆然变色，然而在压下深深的懊恼之后，也颇为心悦诚服。
“行了，你就扯吧。”回头望石穿裘，“刘主事小弟的事，已经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