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宪的帐内,灯火通明,李太医坐在床边,不停用湿棉布为他擦拭额头的冷汗,满脸焦急。r
我的心头仍是在乎他的,不是吗?不然为何会与薛青一道匆匆赶来。r
在床边停下脚步,他无力地躺在床榻上昏昏睡着,额前的发丝有些凌乱,那张脸似乎又憔悴了许多,紧缩的眉头下掩埋着太多心事,压抑着无限的痛苦。r
而那半敞的衣襟下是大大小小的刀伤剑伤,一条条一道道触目惊心。r
紧紧咬住嘴唇,那腥甜的味道在口中无限满开。那些狰狞的伤痕就似一把把利剑,一剑一剑一刀一刀清晰明了地割在我的心上、割在我的每一寸肌肤,将我一次又一次地凌迟,让我生不如死。r
我多想为他抚平眉宇间的惆怅,我多想用我的生命去换取他满身的伤痕,那泪水啊,却流不出来,连呼吸也觉得困难,喉间堵塞着什么,浑身战栗。r
“怎么回事?”薛青带着愠怒,一把扯过旁边的一个侍卫。r
“小的们服侍王爷喝……喝下醒酒汤就退了出去,哪知道先前听到一声闷响,冲进来之时就看见王……王爷他倒在地上,不……不省人事,手里……拿着这个。”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我看见宪的枕边放着一柄黄金匕首,瑰丽的红宝石镶嵌其上,刀柄上雕刻着狼头,正是我曾经随身携带之物。r
你,是要去找我吗?r
“薛青!”李太医压低了声音,“收住你那急脾气,别扰了王爷。你亲自去把药端来。”李太医吩咐。r
“是。”薛青不再说什么,匆匆离去。r
李太医抬眼看了我一眼,眼底闪过一丝质疑,似乎又有不确定,轻轻开口却又没有道出心中疑虑,却只是诉说着宪的病情,“王爷的身子因为受伤落下了病根,不能过量饮酒,这些时日的车马劳顿身子有些小疾,这几日又因为大喜大悲,一时急火攻心才昏厥过去,吃几服药休息一些时日就应该没事了,姑娘请放心吧。”他用了“姑娘”二字,想必是因为帐中还有其他人,刻意为我隐瞒吧。r
“恩。”我点点头,“那就辛苦李太医了。”r
李太医与我对视一眼,默默点头,心头已经了然我的身份。r
我又深深看了宪一眼,那灼热的痛,闪电般痛彻全身,终是转身离去。r
“歆儿……”他在昏睡中发出气若游丝般的声音,将我伫在原地,如一记重拳猛击在我的心头。r
“歆儿……歆……”那样无助又凄凉的呼唤,痛彻心扉。r
深吸一口气,毅然决然地大步离去,离开的只有我的躯体,而我的心早已和身体分离。r
……r
“哐当——”一声瓷器碎裂的清脆声响,只听得摄图愠怒的声音从帐中传来,“一个个没用的东西,我就离开一刻钟,阏氏就不见了,可汗庭就这么大一点儿,你们这么多人还找不到吗!”r
“殿下息怒。”是巴诺的声音,“阏氏离开的时候不允许属下跟着,她说……她会很快回来。”r
“很快回来?这都两个时辰了,阏氏若是出了什么事,你们一个个就提头来见!”r
快步跑过去掀开帘子,“摄图。”所有人的目光都向我投来,一个个无辜的侍卫似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不关他们的事,是我不好。”r
“阿依古丽!”摄图的眼神瞬时柔和了下来,“你回来了?”一个箭步冲了过来,一把将我拥在怀里。r
侍卫们纷纷识相地悄然退去。r
“阿依古丽,你去了哪里,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他的下巴摩挲在我的发迹,声音也暗沉了下来。r
“对不起,我……我只是出去走走……”摄图,请原谅,我不是有意要骗你。r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他猛地将我抱得更紧了,一时间我连呼吸也感到困难,“阿依古丽,答应我,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永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