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歆儿！”宪的声音中尽是焦急与恐慌，一向遇事不惊的他头一回如此不知所措。r
我倒在雪地上，冰凉的积雪灌进衣袖，只觉灵魂正在抽离，却看着他——笑了，又是一口污血呕出口中，顺着脸颊滑到发中。r
“歆儿！”他颤抖着将我抱起来，过度的惊慌让他一个不稳，拥着我又重重跌倒在雪地里。“你怎么了……你怎么了？”他不断用衣袖为我拭去唇角溢出的污血，而那暖暖的液体却不受控制。r
“宪……”伸手抚摸着他的脸，轻轻摩挲着他紧皱的眉头，想要为他抚平那眉间的惆怅。r
那一年也是这样大的雪吧，连王府中也积起了厚厚的雪，我们也是这般滑倒在雪中，两人相拥着躺在雪地上，那般幸福的笑声仿佛还萦绕在耳畔，那是我们最幸福的日子。r
我笑了，发自内心的笑，漫长的时日之后终于可以真实地躺在他的怀抱中，感受着他的温暖。“我……我没事……就是……很冷。”那眼皮却经不住往下耷拉，意识开始模糊。r
“歆儿，不要睡！”他慌忙将身上的虎皮大氅解下将我裹住，“坚持一下，我们去找太医！”吃力地将我抱起，跃上马背。“黑羽，快！”r
黑羽在雪地上风也似的飞跑，仿佛也是很焦急。肆虐的寒风刮在脸上，刀刮一般。宇文宪一手持缰绳一手将我牢牢抱在怀里，风一般地向帐区疾驰而去。“歆儿，坚持住……”他将温暖的唇久久印在我的额际，仿若我就要消失掉，而那颤抖的唇却是冰凉。r
靠在他温暖的怀里，嘴角漾着笑意，意识却渐渐抽离……r
在他的怀里，哪怕就这样死去，亦是无悔。r
……r
淡淡的檀香味轻触鼻息，木炭被火烧得刺啦刺啦的声响更衬托出了周遭的寂静。r
缓缓地睁眼，只见李太医为我把着脉，却一脸愁容，而此时的自己却半躺在一个温暖的怀里，暖暖的体温透过单薄的亵衣传递过来。r
怔怔地抬头，“宪……”那一句，声音却是暗哑。r
“歆儿，你醒啦？”他拨开我额前几丝被汗湿的乱发，靠在床榻边让我靠坐在他怀里，紧皱的眉头舒展开了些，一双星眸中满是喜悦，重重舒了口气，脸颊在我的发间轻轻摩挲，那般的宠溺。心底的依赖，泉涌而出。r
一管翠绿的玉笛静静地挂在床榻边，这里应该是宪的寝帐吧，床边烧了三四个火盆，帐内温暖如春。r
李太医轻叹一声，只见他扎在我身上的银针已悉数变黑，我当然知道那是怎么回事，蚀骨散的毒性可是非同一般。宪惊恐地盯着那银针，眼中满是恐惧，连身体也有一丝颤抖。“李太医，这……王妃到底是什么病？”r
李太医看了看我又看看宇文宪，“王爷请随下官出帐。”语罢，起身向帐外走去，却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我隐隐感觉有事发生。r
“歆儿，我去去就来。”他摸摸我的头发，“躺一会儿，恩？”温柔的语气，久违的亲密。r
“不要！”紧紧地拽着他的衣袖，仿佛不若这般就再也见不到他。r
我很清楚最近这一段时日以来身体的异常，李太医这般，莫非我已病入膏肓？心头满是恐惧，紧拽着他不放手，生怕再也看不见他。r
“乖，恩？”他俯身在我额头印下一吻，“夫君马上就回来，乖。”轻轻刮了刮我的鼻尖，为我掖好被角，走出帐去。r
怔怔地点头，看着他走出帐去，那眼中掩饰不住的焦虑却也暴露着他的心虚。心里狂跳不止，竖起耳朵想听清李太医在说些什么，却如何都听不真切。r
“什么！”片刻的寂静之后只听得宪一声怒骂：“你不是太医院最好的医官吗，竟然对本王说你无能为力！”愠怒的声音中却擒满了恐惧。r
一记重拳，闷闷地撞在我的心上，原来真是如我所想，难怪李太医要避开我，竟是……r
宪仿若意识到了什么，忽的压低了声音，后面的话再也听不真切。r
听不清也罢，事已如此，还能如何。人生如梦，造化弄人，跨越千年而来，真不知是偶然还是注定，结束的终将会结束。r
缩在被窝里将那被子紧紧抱住，那上面有他的气息，我熟悉又依恋的气息，闭上眼贪婪地嗅着，想要将那味道记在心里，刻在脑海中。r
若是此生不能再续前缘，如若来世你我皆已面目全非，是否还能寻着你的味道，与你相认……r
泪，簌簌滑落，湿透了被褥。
